陈疏吟走出沈府,她开始思索。
不行,我还要去安南王府一趟,沈御既然说了断肠草不可轻易使用,那个侍卫肯定不懂医理,万一病急乱投医,他兄长就危险了。
陈疏吟又落魄地向路过的商贩、行色匆匆的行人询问着前往安南王府的方向。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终于来到一片开阔之地。
安南王府。
一对高耸的朱红色宫门,门扇宽阔,表面镶嵌着金光闪闪的铜钉,门楣上雕刻着精细的祥云瑞兽。
门楼两侧,一对石狮威风凛凛地矗立,雄狮昂首挺胸,雌狮慈眉善目。
两位守卫,身披厚钾,手持长枪,枪尖如霜,寒光逼人。阳光下,他们的甲胄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不放过任何细节。
陈疏吟走近时,其中一位守卫缓缓迈出一步,挡在了女子面前。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乃何人?来此何事?”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直视陈疏吟,试图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捕捉到任何可疑的迹象。长枪微微倾斜,枪尖轻轻触地,发出轻微的响声,这既是警惕,也是对王府尊严的捍卫。
陈疏吟被那犀利的眼神吓住了,不愧是王爷府,不和她陈府就是不同。
“我是来找王景的。”
“哪里有什么王景。”守卫不耐烦地回道。
另一位守卫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再问道陈疏吟:“姑娘,你先说你是谁,我去帮你问问。”
陈疏吟只得回到到:我姓陈。
请稍候,我将为你通报。
陈疏吟站在两座威严的石狮之间,衣裙被微风吹起,轻轻摇曳。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的颤动。
过了许久。
大门终于再缓缓发出“吱呀”声。
王景终于出来了,他的装束简洁却不失庄重,一袭深色的长袍紧贴着健硕的身躯。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柄长剑挂在腰间,剑鞘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古朴。
他脸庞棱角分明,浓眉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
只见他对那两位守卫吩咐到:“这位姑娘是陈府小姐,以后见到她不得无礼。”
“是,属下遵命。”
陈疏吟赶忙走过去,“哇,王景,你还挺威风的嘛。”
“那是,我好歹也是王爷的贴身侍卫。”
王景带着陈疏吟步入王府。
“他们都身穿铠甲,你怎么不穿?”
“甲胄很重的好吗,何况我武力高强,不必穿。”
“你很厉害吗?可是刚刚有一个侍卫还说不认识王景呢。”陈疏吟追问道。
“他新来的,不认识我很正常。”
从大门进入,一条宽阔的玉阶石径直通主殿,两旁种植着松柏与名贵花卉,四季常青,花香鸟语,营造出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
玉阶两侧,立有石狮,姿态威严。石径尽头,主殿巍峨耸立,庄严肃穆。
王景带着陈疏吟穿过朱墙碧瓦,绕到王府后方。
喧嚣,号角声、刀剑碰撞声、士兵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
“这是?”陈疏吟疑惑道,却只能闻其声,目光所及是高高的石墙。
“练兵场,很危险的。快跟我走了。”
“哦,来了。”一边瞧着声响一边跟上王景。
陈疏吟跟着王景走到一角,很是静谧,没有行人。
池水清澈见底,四周种植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中央则有一座小巧的假山,山石嶙峋,形态各异。
“这是什么地方。”
“玄武池。没什么人。”
“你带我来这干嘛。”
“这可是王爷府,你跟着我一个侍卫,还想到处逛?”
“哦。那我其实也是可以见见你家王爷的。”陈疏吟心想:就是你家王爷,三皇子,害得我必须嫁人。我倒要看看他是谁。
“你说的可是见我王景。若是要见我家王爷,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行吧。不见就不见。我是想来告诉你,昨日采的断肠草,真的是剧毒,你不要轻易给你兄长服用。”
“什么叫真的是剧毒。我早告诉过你是剧毒了。”
“我不是不信你。是我特意再问了一位医术高强之人,他说不可轻易使用。我怕你听人胡说,给你兄长乱用药,反而加重病情。”
王景有些恍惚。
“我知道的,我已经将那断肠草丢了。”他声音微颤。
“那就好!”陈疏吟心想,还好没害人。
“对了,你兄长病情如何?有一位沈大夫,医术了得,你可以去找他瞧病。”
“我兄长的是老毛病,一时半会也治不好。”
“那,他也和你一样在王爷府当差吗?”
“他,没有。他常年病榻在床”
“好吧......但还是祝愿你兄长早日康健。我想,做侍卫也是很辛苦的吧,就像刚刚那边的人,打打杀杀的,说不定今日人还好好的,明日就掉脑袋了。”
“是啊,我们这种人,即使一身武力,却也不过是命运弄人,如草芥般。”
“欸,不能这么说嘛。你都能做到王爷贴身侍卫了,那你就混的很好了!所以你要珍惜你的性命。就算如草芥,那也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还有家人兄长呢,所以要惜命。”
“是,大小姐就是见闻不同。不过,我母、母亲已经去世了。”
“我阿娘也去世了。也是,孟子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可你阿娘虽不在了,你还有兄弟和阿爹。”
陈疏吟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日还觉得这个人贱贱的,讨人厌。可是见到他这样,又好像很可怜。
“是的。陈大小姐,原来今日是来找我劝学的。”
“我是来取回我斗篷的。不过看你这样,肯定是给忘了。”
“确实,公务繁忙,几日后我一定归还你。”
“没关系。你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吗,为什么不跟在王爷身边?”
“我们王爷,好清静。”
“你们王爷是不是很凶神恶煞?”
“怎么会!你听谁说的?”
“我自己猜的呀,你作为他的贴身侍卫,也没说给你件好点的衣裳。”陈疏吟说着指了指王景的肩膀,破了一个洞。
还没等王景回答,陈疏吟继续说道:“何况你兄长常年生病,王爷也没说给找个大夫什么的,还要你亲自上山采药救人。你一个贴身侍卫都是如此,那其他人呢?可见你们王爷人品一般嘛,而且!最气的是——”王景下意识要一把捂住陈疏吟的嘴,但是却很有分寸,没有触及到她一丝一毫的皮肤。
“这是王爷府,你是笨蛋吗。”
陈疏吟一愣,自己又话比脑子快了。
“我们王爷很可怜的。他待我们也极好。这衣服上的洞口,是我自己挂到的。”
“行吧。”陈疏吟不过觉得都怪这个王爷,她才不得已要嫁人。
“你跟我来一个地方,若你以后有要事,便来那寻我。但是在那边,你不可多言。”王景说着就要朝前面走。
陈疏吟点点头,好像也没有退路。
他们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幽径深入,两旁是高高的青砖墙,墙上攀爬着几缕翠绿的藤蔓。
一排建筑映入眼前,推开门扉,这扇门后,最终抵达的是一家扇子店——碧玉折。
步入店内,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碧玉折的外观并不张扬,门面以深色木料构建,古朴而沉稳。
店内布局雅致,中央是一张古木长桌,桌上摆放着几把精心挑选的扇子,或折或展。
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扇子,从精美的宫扇到简约的折扇,每一把扇子都是艺术品。
陈疏吟被惊呆了,原来王爷府还可以通过一家扇子店抵达。
王景缓缓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并拢,食指置于唇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陈疏吟微微点头,她知道,王景的意思是不可对外声张。
王景向掌柜示意,并拿了一张宣纸,将它平铺在桌上。他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旁的狼毫笔,蘸了蘸墨,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宣纸轻薄而坚韧。
陈疏吟望着王景作画,长发轻束,几缕青丝随风轻扬,面色从容。
她觉得这人倒也不像个粗人,不过转念一想,王爷的贴身侍卫,没有点才学,肯定不行。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还请姑娘过两日来取扇。”
陈疏吟闻声望向他,只见他略弯腰,低沉着头,画中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山势雄伟而又不失柔美,云雾缭绕。
山间,树木繁茂,枝叶交错。
抬眸间,与她相视。
她知道,她须得应着他的话答,以及离开。
“多谢公子。”
俄顷,王景继续埋头作画。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光辉如水,洒向人间。
秋林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静谧而深远,林间小径,微风吹过,落叶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