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那是萧望舟第一次见到江辞月狼狈的样子。

    以前的江辞月,哪怕下山之后没个正形儿,但也总是施施然就替他挡下一切麻烦,世间的一切仿佛都是她的游戏。

    但现在他眼前的江辞月面色灰白,发如枯草,哪还有当初那个天门宗圣女的模样?

    他想问她怎么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问不出口。

    仿佛他不问,师父就依旧是那个不染凡尘的师父。

    江辞月看出他心中所想,却颇为无所谓,叼着根稻草歪着头:“如你所见,灵力尽失。”

    他一下子慌了神:“怎么会这样?!”

    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

    譬如到底是谁伤了她,这世上难道还有能将她伤到这般的人?

    还有她失去灵力,为什么反而要对他避之不见,难道徒弟不是天经地义地要保护师父的吗?

    这下话都藏在他喉咙里,来来回回地吞咽了几回,最终化为一句:“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江辞月拿着蒲扇,轻轻敲了下他的头:“让徒弟看到为师这副样子,很丢人啊!”

    还有心思打他,看来是问题不严重,萧望舟定了定神,问:“什么……时候会好?”

    不想江辞月却说:“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好不了。”

    “什么!?”

    “左右你的毒我替你解了,这下我也做不了你师父了,无论你是自行去游历江湖,或是回无咎山,都可以。”她看着他,眼神里是难得的认真。

    这是什么话!?

    萧望舟握着江辞月胳膊的手紧了紧,闷声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小舟,江湖很大,天门宗虽为仙门之首,但这世上仍有许多的险恶,我年轻的时候见过了,你还没见过。”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了许多没头没尾的话,“你总要是去见一见的,有没有为师都一样。”

    他没听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江辞月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他害怕,也让他生气。

    “你是我师父,准备就这样不管我了吗?”

    江辞月依旧没回答,:“我之前对你管束太松泛了,才让你养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以后怕是少不得要吃苦。”

    她笑起来,捏了捏他的脸:“只不过像这种会要命的事,还是少做。”

    他撇了撇嘴,自己上无咎山时已经不小,这副性子是自己养成的,与她何干?她说自己活了几百年,可谁知道?看着也没比他大多少,骗要来充这个师父派头。

    他大了胆子,顶撞说:“我不依你。”

    “你说什么?”江辞月蹙眉。

    “我说我不依,你要赶我走,我偏不走。”萧望舟拿定了主意,连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江辞月捏着他脸的手重了几分:“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他却不觉得疼,如今灵力尽失的江辞月的这点手劲儿,对他来说跟一片落叶拂在脸上也差不多。

    “不听,你就当教了个逆徒吧。”

    萧望舟反手把江辞月从榻上抱了起来:“师父如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是跟徒儿回医馆吧。”

    *

    一连过了月余,江辞月仍不见灵力恢复的迹象。

    但她好似浑不在意,被萧望舟拉回医馆后也不寻解决之法,而是天天卧在院子里看书喝酒晒太阳。

    一日他外出看诊回来,竟见着她卧在石头上睡着了。

    他丢了医筐就把她抱了起来,气急:“你现在灵力尽失,比寻常凡人还要虚弱,怎么敢就这样睡了?”

    江辞月被他吵醒,有些不耐烦:“一时之间忘了……”

    他把她抱回屋,江辞月却清醒了起来,半卧在床上继续看书。

    见她不睡,萧望舟也忍不住问:“你到底被谁伤的?可有办法去解?这几日我翻遍了书也找不到方法,不如回天门宗,问问掌门……”

    “没办法解的,别白费力气了。”江辞月给自己倒了壶茶,也给萧望舟倒了一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样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会没办法解?你不是圣女吗?”

    “谁说圣女就无所不能呀?在所有仙门之上,还有天道。”江辞月饮了杯茶,指了指上空。

    这是什么意思?江辞月做了什么有违天道的事吗?

    她却不再说了:“去去,别打扰我看话本子,正到精彩的地方呢。”

    *

    江辞月不当回事,萧望舟却坐不住了,干脆给天门宗传了个传音信。

    得知江辞月灵力尽失,天门宗却是比江辞月本人要着急得多,一日里传了三四封信来询问情况。

    萧望舟避开江辞月,一封封地往回寄。

    第二日,谢雪明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医馆之中。

    他风尘仆仆,一身寒意,见了萧望舟也只是冷哼一声,推开江辞月房间的门就要进去。

    萧望舟拉住了他。

    谢雪明诧异看他。

    “你身上寒意太重。”萧望舟说。

    见谢雪明不解,他又补充:“她如今很是虚弱。”

    *

    萧望舟给他上了一壶热茶。

    谢雪明喝了茶,萧望舟才点头:“进去吧。”

    见到来人是谢雪明,江辞月不见惊喜,只有诧异:“雪明师弟,你怎么来了?”

    “师父让我来看看你的情况。”他放下行李,坐在榻边,两只手分别握住江辞月的双手。

    “你这是干什么?”江辞月想要挣脱,但力气哪里是谢雪明的对手,只好任他握着。

    江辞月看向萧望舟,摇了摇头。

    萧望舟皱着眉,终究是没有动。

    两人身上气息滚动。

    片刻之后,谢雪明放下江辞月的手,面如寒冰。

    “你为谁逆转了生死?”

    听到这话,萧望舟心里猛地突了一下。

    谢雪明转头看了看愣在门口的萧望舟,冷笑道:“还能有谁。”

    “跟我出来!”他不等江辞月出口反对,就拉了萧望舟出了门去。

    萧望舟呆愣愣地被他拉到了一里地外的城外。

    明月高悬,却照得两人的脸色愈发惨败。

    谢雪明在他额间一点,一滴血便从额心引到了谢雪明指尖。

    他见了那血,又是惊又是怒,手指都颤了颤。

    他最终又把那滴血从萧望舟额心还了回去。

    “你说她为人逆转了生死……这是什么意思?”萧望舟问。

    “这话该我问你吧。”谢雪明的声音很冷。

    “是,我前些日子中了千年蛇妖的蛇毒,师父说药石无医……最后我又好起来了,难道是如你所说,师父为我逆转了生死?这跟她灵力尽失又有什么关系?”

    谢雪明长呼了一口气,像是强行压下去了万千话语:“你可知道,师姐的心头血能医死人、肉白骨,有起死回生之效?”

    萧望舟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更加激怒了谢雪明,他猛地上前一步,揪住了萧望舟的领口:“她为救你用心头血做药引,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心头血……”萧望舟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重复谢雪明的话。

    “可自古以来人的命数天定,你自己作死,便是该死之人,师姐却要为你遭受反噬!”

    萧望舟浑身一抖。

    “反噬!?”

    “师姐的心头血能从阎王那里抢回人命,自然不是毫无代价。她从未用心头血救过谁,自然没人知道代价是什么,如今看来,就是灵力尽失。”

    “那……她的灵力还能恢复吗?”萧望舟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谢雪明颓然地摇了摇头:“没人知道。”

    他拳头都要握出血来,恶狠狠地盯住萧望舟:“师姐是天门宗灵力最接近掌门的剑修,剑术几乎独步天下,竟然为了你……!”

    “我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萧望舟重复地说着这句话,“把我的命还回去,能不能恢复她的灵力?”

    “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取你的命。”谢雪明说。

    “够了!”

    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是江辞月。

    “师姐你不休息,怎么追了过来?”谢雪明问。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姐。”江辞月冷冷地说,“我还当你忘了呢。”

    “我怎么会!”谢雪明急道。

    “既然没忘,那我还没死,你就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徒弟?”

    谢雪明被她怼得无言,半晌才说:“可我不能见你这样……”

    “哪样?”江辞月冷笑,“失了灵力,成了废人,不配做你师姐了?”

    “师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辞月盯着他。

    纵然如今江辞月灵力尽失,谢雪明还是感到一阵重鼎般的威压。

    他说不出话了。

    江辞月又看向萧望舟:“跟我回去。”

    萧望舟却没有动。

    江辞月淡淡道:“也好,那你跟他回无咎山吧。”

    说罢,江辞月扭头就走。

    萧望舟只好追了上去。

    他追了两步,又折了回来,问谢雪明:“谢师叔,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师父?”

    谢雪明犹豫道:“为救你性命遭到的反噬,也许……只能等天道原谅,反噬才能消除。”

    萧望舟却点点头:

    “好,谢师叔,多谢你告诉我,我会帮师父恢复灵力,不然,就拿我这条命,一死换天道原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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