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寿终究还是走了，我又是形单影只的一只猫了。乍离了那不着调的祸害，一时我倒难以适应了。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颓丧了几日后，我便出了十里深林，我要去寻那所谓的天机阁掌门人了，在无寿回来前，我要好好与他算一算这笔账。

    寻到那老头时，那老头正在酒楼的雅间里喝酒，还叫了抚琴的、唱小曲的，倒是享受至极。似是感觉到了什么，那老头很快就打发走了房里的其它人，之后自顾自掏出一只小盒，捻出两片干叶置于杯中，又添了些水进去。

    我从半掩着的窗跃进雅间，那老头也只掀了掀眼帘，轻轻瞥了我一眼，“来了。长得倒是一副好模样，怪道叫无寿甘心为你赴死。”

    我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听来这老头倒像是和无寿熟识似的，正欲探问，那老头就慢悠悠地将杯子推到我面前，“坐吧，好歹也是无寿以命保下来的，我虽然看不上你，倒也不至于对你动手。”

    这事越来越复杂了，我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辨不明。彼时的我尚还游离在人世之外，冷眼旁观着人间的悲欢，不曾亲身体会人生复杂的情感，倒不知这时间还有一味恨不得、爱不能。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我的双眼，传说中能够辨别人心的慧眼此时泪水涟涟，任何事物入眼都已一片朦胧，可那老头沉沉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响起。

    “你来了，无寿定是不在了。其实我该阻止他的，但是啊，他好容易这么想做一件事，我总是不好拦着的。”

    他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来是要做什么，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只盼你以后做什么事都想想无寿，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我呢，你应该也听无寿提起过，但你定是认不得我的，我是无寿的师父。”

    “那你为什么要害他！他不是你的徒弟吗，他是那么的敬重你，而你呢，你做了什么，几杯黄汤下肚，就什么都不顾了。”

    “我自是知道他是谁，只是我也是配合他的动作，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决定的，他比谁都清楚。那天他突然回来，还是专门来求我，我就觉得不妙，果然，这才几日啊，他就没了。”

    “说实在的，害了他的其实是你，如果不是你出现在他的身边，他还可以多留一段日子的。他本是天煞孤星的命，注定了活不长久。虽是早年遇到了我，助他稍稍改了些命途，但到底拗不过天去。更是命运弄人，叫他这短命之人在卜算天命一途颇有天分，习得二三功夫，就能窥探天机。之后多算多精，彻底折了寿数，虽有功德加身，但那胆大的小子什么都敢算，都敢插手，终是叫天收了去。”

    “当年还是他算到九尾一族出世，初时我还为他高兴，毕竟九尾养好了可祁一愿，倒也不白费了他的天赋。可我没想到他竟是要插手你的命途，自己本就已是命薄之人，还偏要与天相争，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说着，他自嘲一笑，“罢了，我是老了，看不懂你们要做什么，也管不得这些子事了，一切且随你们去吧。你喝了这盏茶就走吧，走得远远的，过个百十年待得风波平息再回来，到时候这世间再无九尾。”

    后来岁月过去了太久，我也历经沧桑，早已记不清那茶的滋味，依稀记得似酸，似苦，似咸，又似甜，只是一入喉就觉得耳清目明，一片通透。在我陪伴的第四世身边，我再次见到了那悟道茶，方知其珍贵，当然这也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