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有了不确定感时,总是喜欢借助一些玄学的手段来探求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在我和姐姐的关系产生微妙变化那段时间,我总在网上搜寻了各种各样的塔罗牌占卜视频。我通常占卜的问题有三个,一是这个人出现在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二是我和她未来的走向是什么,三是她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当测出的答案不符合我的心理预期时,我就会果断退出视频,自我安慰这个视频肯定只适用于异性恋,当我很满意那个答案时,就会觉得玄学有的时候不得不信。
我记得有一个占卜结果讲得很中肯,占卜师解读牌时说,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出现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她是一个能够激励到的人,你和这个人很难用一种关系去界定,大概就是特殊时期出现的特别的人。
当我要准备返校时,姐姐也准备回家待一周。其实我听到姐姐要回家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是有点害怕,因为她的老家有她曾经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并且她们现在都是朋友。
“那你回家会去见那个女孩子吗?”我都不想用“你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来称呼她。
“嗯嗯,会的,她最近生了二胎嘛,忙不过来,我去帮她看看娃。”
“喔喔,真是辛苦你了呢。”
那两天我又想阴阳怪气地讲话,又觉得不应该对喜欢的人这么讲话,思来想去后,我还是觉得坦诚地跟姐姐讲述我的想法。
“姐姐,就是吧,其实,其实,每次你和我讲那个女孩子的事情,包括知道你要去见那个女孩子,我都会不开心,说出吃醋这个词有一点难为情,但是我确实是有一点吃醋了。”
因为我和姐姐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把我们绑在一起,我也不确定姐姐是否能理解和包容我的这种心理,所以发完消息后我就把手机扔在一旁,把脸一整个埋进了枕头里。
当我鼓起勇气查看手机时,看到姐姐说:这就是吃醋了。
“嗯,可能吧。”我委屈巴巴地回答。
“哈哈有点开心,知道你吃醋了。”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嘛。”
“其实你每次和我说你的前女友时,我也会不开心,不知道是谁从北京回重庆了也还见到了自己的前女友呢。”
“我错了嘛。”
“哼!”
“对了,刚有个男的来找我聊天。”
“什么男的?”我皱着眉头回复道。
“就是之前去蹦迪找我要微信的一个男的。”
“喔,聊了什么嘛?”
姐姐把她和那个男的的聊天界面截图给我。
那个男的说:你这么优秀的人就应该有一个踏着七彩祥云的英雄来将你拿下。我靠,看得我简直无语。
“这男的哪来的自信啊,还拿下【白眼】”
“不知道咯,我以前真是怎么什么人都加喔。”
“再说了,姐姐不是被别人拿下的,姐姐是被人好好喜欢。”
“哎哟,这么会说话呢。”
“实话实说嘛。”
大二上学期,我第一个达到宿舍,姐姐担心我在宿舍一个人待着害怕,于是就提出要和我讲电话。
“我想送你书,但是我又担心你看的书太多了,会不喜欢我送的书。”
“怎么会嘛,你送的东西我都会很喜欢。”
“那你给我讲讲你学校的地址吧,我寄给你。”
“真的吗?”我有点不敢相信,确认道。
“真的呀。”
“谢谢姐姐,那我期待住了。”我和姐姐讲话的时候总感觉自己不太会说话这项技能,总是将每一个都咬得很清晰。
“姐姐,你多久回学校呀?”
“我也快咯,回学校又要忙着做实验,又要忙着秋招。”
“姐姐一定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工作的。”
“你有没有跑步的习惯?”姐姐问。
“有的时候喜欢边听歌边跑步,怎么啦?”
“我在想这学期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可以一起干的,我就想可以一起边听歌边跑步。”
“可以呀,这个提议我非常支持。”
“我一般用KEEP跑步,跑3公里。”
“好的,那我也去下载一个。”
“那等我回学校~”
那天我们讲话讲到眼睛都睁不开,挂了电话之后我又突然清醒了。因为想到自己的生日快到,姐姐又要给我寄快递,我隐约觉得姐姐不是要给我寄书那么简单,心里一阵狂喜。
不行,我也要姐姐收到我的快递,我在心理悄悄盘算,因为上次姐姐说不想我和她的关系中掺杂着金钱往来,我必须找到很合理的理由才能开口向姐姐要地址。思来想去后,我突然想到我今年生日是在中秋节前后,那我就可以很顺利成章地给姐姐买月饼。
给自己买东西是,我几乎从来不会货比三家,都是想到要买什么就十分钟内卖完。那天晚上,我在小红书上搜索月饼推荐,翻来覆去地纠结了一个小时还没想好买哪个,觉得那些礼盒都太花里胡哨了。后来我还是决定买美心,觉得它的包装有一种老派的真诚感。
我是一个耐力很差的人,以前也是从来没有跑过3公里,和姐姐一起跑步时,我却丝毫没有感到疲倦,更是16分钟就跑完了全程,比姐姐快了6分钟。
“其实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跑过3公里。”拉伸完后我对姐姐说。
“那你怎么这么快?!”
“因为,我在跑步的时候大概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是在飞奔向你。”
“XX,那你飞奔向我吧~”姐姐郑重地说。
“好。”我讲得很用力。
“我要回宿舍了,我们要不要讲电话~”我问姐姐。
“当然要~”
“你的学校好看吗?”电话接通后,姐姐问。
“还可以,再过一个月吧,银杏叶子就要落了,金黄的树叶漫天飘零,很好看。”
“银杏的叶子是什么样的?”
“对喔,广西应该很少有这种会在秋天落叶的树。银杏叶子就像小扇子,飘落的时候又很像小蝴蝶。”
“好神奇喔。”
“有机会带你一起看吧。”
“好呀,我也想。”
“对了,姐姐,中秋觉快要到了,我想要给你买月饼,你可以给我地址吗?”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要嘛。”
“要嘛。”
“你的心意我收到啦,乖~”
“哎呀,姐姐,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一向讲话平静的我在不知不觉间撒起了娇。
“哎呀,好啦,好啦,你一撒娇我就不行了,待会发给你吧。
“其实,你真的不发我地址,我也有办法。”
“是嘛,什么办法?”
“我把东西寄到你的学院,然后写我的电话,我再让你去拿,你总不会不去拿吧。但是我觉得第一次给你寄快递我要正大光明地去寄。”
“这么聪明呢。”
“刚刚跑步的时候,听到了《特别的人》,嗯,我在想,你就是我遇到的那个,特别的人。”姐姐说。
啊啊啊,我心中的小人上蹿下跳。
“嗯嗯,我也觉得,你也是我的特别的人。”我红着脸说。
“哎呀,我都不好意思了。”姐姐说。
“姐姐,我到宿舍楼下了。”
“那你要上去了吗?”
“嗯~还想和你讲一会。”
“好呀。”
“宿舍楼下好多情侣喔、”
“那你不是也在给我打电话嘛。”
啊,我心里的小人闭上眼睛长叹一口,像是被某种力量击倒。
讲完电话后,回到宿舍,姐姐给我发了一个表情包,上面写着“和我处对象送一口锅”。我坐在椅子上,盯着那个表情包看了一阵,手心直冒汗,好像宿舍的嘈杂都与我无关。但是我最终还是回避了这个话题。
睡觉前,姐姐给我发了:爱你。我回复:我也爱你。
我为什么要逃避那个话题,大概是,姐姐已经那么好了,而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还不是最好的我吧。
在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了姐姐的快递。那天下午大连下了大雨,我撑着伞跑到驿站,裤腿和后背都溅满泥子。
我首先从包裹里拿出两本姐姐上大学时看过的书,书的封面上写了我和姐姐名字,还画了各种各样的爱心。书里还夹了一枚书签,是姐姐学校的文创。还有几张明信片,上面写着:XX,生日快乐,希望我们都能成为丰富且迷人的人。还有一张东南亚某个国家的钱币,和纸币一起放着的还有一张卡片,姐姐写道:
这种纸币是我在上大二时去边境城市实习得到的,一直带在身边,前几天翻钱包的时候看到的第一想法就是送给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算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吧(虽然好像也没什么价值)
还有一只唇膏,是BLACKPINK的某位成员代言的牌子,有一阵甜甜的香味。
最后是一张用A4打印纸折成的桃心,拆开是一封信。姐姐在信上说:因为我的字也很丑,所以第一次给你写信要用打印的方式。
二十一岁的生日,我永远难忘,姐姐怎么这么可爱啊。
那天姐姐也收到了我买的月饼。我在她面前得意地说:因为在网上没有买到这个月饼,特地拜托了在香港读研的妹妹买的,时间不够,就让她给你寄过来了。
收到对方的包裹后,我和她的关系好像更加具象化了,有了许多实感,每次收到姐姐的消息心中都有一股情感在涌动,也是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秋招的时候,我和姐姐一起做了很多行测题,在十月末的时候,姐姐收到了offer,是深圳的一家公司。姐姐还和我炫耀说,和我们一起打游戏的那个男孩子没有通过面试,但是轮到自己面试的时候,就觉得肯定稳了。我给姐姐订了一束花,让花店的员工写了一张贺卡,说:恭喜姐姐,你是我的骄傲喔~
十一月份,银杏树变得光秃秃的,学校柏油路的两旁堆满了银杏树叶,预示着一年有快要过去了。朋友送礼我一本日历,上面写着一月一日,今日宜干什么。
我突然想到,姐姐说过要用光速奔向我,那我就给她手写一本日历吧,那这样我就可以超越光速奔向她,为她丈量未来,就是在说:“你好呀,2022年的姐姐,我是2021年的我”。
我想象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姐姐会在干嘛。
比如在姐姐生理期的时候,我写道:2022年1月15日,十三,周六,宜叨扰,姐姐今日还疼吗?难受的时候可以随时随地“叨扰”我喔。
2022年1月6日,初四,周四,宜仰望星空,“在银河系的某个地方,你小时候对着夜空的手电筒发出的一个光子仍然在空中旅行”。
2022年1月11日,初九,周二,宜抢票,春运要来了,不知姐姐有没有抢到回家的车票。
……
我像个小朋友一样穿着棉服在路旁认真挑选树叶,用了一个小的帆布袋子将他们捡起来送,带回去一片一片擦干净,再拿出最漂亮的一片在两面分别写上我们的名字。我又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小诗集子叫《夜空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记得里面有一个句子写的是:你是我最尊敬的人啊。我用歪歪扭扭的线条把这个句子勾出来,在一旁批注道:你也是,再把那片叶子夹在这一页。
在去寄快递的路上,我去学校的文创店买了一个钥匙扣。那一路我得非常忐忑,觉得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有一点幼稚呀,姐姐会不会觉得我突如其来的真心不值一提呢?在快递点,我遇到另一个男孩子,手里也抱着一盒银杏叶。快递员很懂的样子,调侃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整挺浪漫。我俩相视一笑。
给姐姐寄快递,我会三天两头查询包裹的轨迹,又想她快递收到,又想她永远收不到,因为自己会为真心被她看穿而羞涩,也不想让我的真心成为她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