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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第一页

    你不是任何人青春的注脚,是我日记的第一页。

    ——《絮絮叨叨》扉页

    -

    头顶的老旧风扇咯吱作响,耳发被吹得胡乱搭在唇边,林絮伸手撩开,黑铅在画纸上稳稳滑行。

    窗外操场雷鸣般的欢呼声经过距离的传播,入耳依旧尖厉。

    啪嗒——

    笔芯斜地断开。

    林絮垂目,良久:“……”

    她叹息一声,拿橡皮擦轻轻刮擦去突兀的线条。

    从外推开的门轴发出短暂的吱呀声,粘稠的热浪往里钻,随着门缝逐渐扩大,响起一道熟悉又愕然的声音。

    “林絮,原来你还在教室啊。没去操场看运动会吗?”

    她下意识挪过旁边的教材书挡住笔记本,沿声望去。

    来人是她们班的班长,好像叫周期然。

    林絮:“等会就下去。”

    周期然点点头,抬手擦去鬓角细密的汗。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好心提醒一句,“今天比赛项目结束之后我们班要拍集体照,你别忘了。”

    林絮礼貌道谢:“好,谢谢班长。”

    两人淡薄的交情,话语本该止步于此。

    三分钟后,周期然看着桌洞里厚叠的广播稿,拧了拧眉。

    他下意识将眼神投向教室里坐着的另一个人。

    女生长了一双圆润明亮的眸,看人时真诚又温和,天生卷翘的长发被挽在脑后。

    林絮无疑是好看的姑娘,这种好看不是外放的,就像角落那盆摆在窗台上的绿植,温和的、安静的,不会因为被人遗忘就停止生长。

    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除了上课吃饭,其他时候看见她,基本都捧着笔记本写写画画。

    开学一个月,两人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思及此,他忐忑地捏了捏手里的广播稿,清了清嗓,“那个、林絮。”

    她应声抬目。

    周期然面色赫红,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把我们班的稿子送到广播室去,今天事太多了我一着急就给忘了,现在老班又喊我去送材料……”

    浓眉大眼的男生眼里满是歉意,说话时手指不自觉地在纸张边缘摩挲,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林絮微愕,然后点头,“好的。”

    周期然轻吁一口气,“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事。”她笑笑,将笔记本塞进桌洞后起身。

    酷暑天,大地滚烫,叶子被晒得干瘪。

    广播室位于信息楼二楼,建在教学楼的旁边。

    同学都围聚在操场,此刻教学楼内罕见的寂静,只剩蝉鸣嘶哑,声声不止。

    直出教学楼,绿荫过道中央竖立着巨大的排榜,透明的面板里是密密麻麻的优生名单,男生连续一排的照片格外醒目,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她脚步微滞,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迈。

    当林絮抱着广播稿上了楼,脊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此刻广播室的门外已经排着不短的队伍,同学间没有固定的站位,凌乱地排着。

    她默默排到队尾。

    邻队的女生和同伴热络地交换各自的心事。

    “你也是写给那个的?”

    “哪个?”

    “装吧你就,还能有谁。”女生身体微微前倾,挤眉弄眼地撞了下同伴的胳膊,“邬决呀。”

    林絮转过目光,默默退后一步,眼观鼻鼻观心。

    两人谈话间,那个名字还是时不时传进耳畔。

    开学一个月里,这个名字在林絮耳朵出出进进,都快磨起茧子。

    每个年级总有那么几个男生,提起名字时大家都会心照不宣的挤眉弄眼,是男生嘴里艳羡的对象,也是女生之间打趣戏谑的口实。

    邬决是年级里最有名的那个。

    开学的摸底考之后,他的名字和证件照赫然位列各科榜首,红底黄字的荣誉榜,打眼望去是六张同样的照片,上面的男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显著的耳钻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这种个性,在差生列队里是灾难,在尖子生这里却是特权。

    成绩过硬,所以性情有点偏差也无伤大雅,老师依然对他赞口不绝。

    这短短一个月里,他的名字如流感般席卷西中。

    ——“下一个。”

    女生的八卦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林絮才惊觉排到了自己。她敲了敲门进去。

    门一开,空调的凉意扑面而来。

    房间整齐排列着透明展示柜,里面置放着不同样的机器,负责广播的是两个高年级的学姐。

    学姐头也不抬地指向旁边的桌子,“广播稿放旁边就行了,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好。”

    林絮把稿件放在指定的位置,没有逗留,安静而迅速地退出去。

    顺着来时的路回去,这趟没在光荣榜旁耽搁,加快脚步径直进进教学楼。

    沿着楼梯上三楼,刚好和一群下楼的男生碰上。

    “这三千米真不是人跑的,累得跟条狗似的,跑完还没一个妹子来关心我,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喂喂,你们有没有感觉席灵比平时更好看了,是不是化了妆?”

    “你管人家化妆没有,又不是画给你看的。”

    “邬决又不看,我替他多看两眼怎么了,你有意见啊。”

    “我倒没意见。”男生谑笑,“阿决你说呢?”

    “没印象。”

    “哈??”

    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不徐不疾,清润疏离。

    林絮下意识朝声源处望去。

    彭西中学统一发放的蓝白校服,被无数同学诟病肥大老土。但是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却显得和谐了起来。

    男生穿着校服,身量挺拔,低着头单手摆弄手机,校服袖口在臂部堆叠出褶皱。

    邬决能那么出名,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他长了一张绝不可能低调的脸。

    眉骨如弓,双眸漆冷,一簇浅浅的美人尖。

    在所有人都素面朝天的年纪,他却远山出岫般好看。

    连太阳也偏爱他,不偏不倚降下两点光辉,一处眼尾的痣,一处耳垂的钻,像无心印上的染料。

    男生们从楼上缓缓而下,笑声与交谈声此起彼伏。

    林絮的脚步像灌了水泥般沉重。

    碰见他,比起肌肉记忆,闪躲更快的是目光。

    她垂目,主动侧身让出更多的空间。

    走在最外侧的男同学朝她道声谢,接着偏开眼,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里,情绪高涨道,“不是吧你,那可是席灵啊,那么漂亮你还没印象?我看你一直往观众席瞥,还以为你在看她呢,不然你在等谁?”

    阳光照穿整个走廊,话题中心的男生依然是冷淡的、不辨情绪的语气,缓缓而清晰。

    “谁也没等。”

    他头也不回地,剩下峻拔落拓的背影。

    她缓缓上楼。两人距离渐渐拉长,像两条平行线意外交汇,又迅速分离。

    ˉ

    随着相机按下快门,拍完集体照,班主任宣布今天不上晚自习,走读生可以早点回家。

    此话一出,瞬间如同滴了水的油锅。

    刚开学的第一个月,慢热的同学还处在观望和试探的阶段,而性格外向的已经有了自己的交际网,聚在一起商量着晚上要去哪玩。

    林絮暂时没有需要处理的人际关系,早早就收拾好书包,从前门出了学校。

    一出校门就是公交站。

    她连续坐了一个月的公交,已经摸清了线路和时间,掐着点等着,没两分钟便上了车。

    随着广播播报“江源站到了”,林絮下了车。

    从学校到她家,没有直达车,好在车站离她家不算远,只需要步行十分钟。

    最先看到的是“林氏小卖部”的灯牌,手写的字迹提笔时果断锋利,转折处又自如内敛,布局疏密有致,被莹莹的灯光包围。

    林絮家在巷口开了家小卖部,今年学着别家店铺挂上了醒目的灯牌,隔老远都能瞧见。

    风口散布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塑料凳。天气一热,领里邻居的都喜欢聚集在老愧树下乘凉,微风习习,聊着家长里短,有时刻意压低,有时摇扇大笑。

    蒋蓉也坐在中间,头发随意挽起来,不紧不慢地摇着一把蒲扇,但是说话的声音却跟打雷一样。

    “……我家絮絮自从升了西中,每天天不亮就要去学校预习功课,太阳落山了才回来,这孩子,突然变这么懂事我还真不习惯。”

    “哎呀呀,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家那位要有你家絮絮一半懂事就谢天谢地了,每天早上喊够三遍才肯起床,一回家就嚷嚷着玩电脑,打也打不怕,骂也骂不听……”

    林絮:“……”本来想问蒋蓉回家能不能玩会电脑的话,也硬生生咽了回去。

    坐在蒋蓉对面的阿姨率先发现了林絮,“唷,刚说着呢,你家絮絮回来了。”

    蒋蓉跟着扭头,起身走过来,“絮絮,这么早就放学了?”

    “今天运动会,不用上晚自习,换我守会店吧。”

    蒋蓉摇着蒲扇赶她,“去去去,我在这里你守什么店,回去先把作业写了。”

    坐着的阿姨笑道:“还是闺女好啊,一回来就知道心疼妈妈。”

    林絮乖乖跟几个阿姨问好。

    蒋蓉笑得合不拢嘴,嘴上还在赶她,“快回去吧,这里毒蚊子多,等会给你咬一身包,锅里有酱牛肉,记得吃哈。”

    “知道啦。”

    林絮家住在冴水巷,这里是个连空气里都充满老报纸气息的地方。

    天色呈深浅不一的红,头顶纵横交错的电线扭结成巨大的蛛网,橙黄的路灯忽闪,灯罩下盘旋着密密麻麻的飞蝇。

    再往前,到居民楼下。

    转口的简易车棚里锁着各色的脚踏车,林絮的视线落在其中一辆白色的洋牌单车上,略停顿,又错开。

    一楼是扇铁青色的大门,插入钥匙,开合间会发出老物件锈迹迟钝的、恼耳的响。

    冴水巷的居民楼没有电梯,随处可见楼梯墙面的水彩涂画的稚嫩笔痕,角落的墙皮斑驳脱落,剖出水泥的最初肌理,又在年复一年中,攀附上青苔与油烟的痕迹。

    上楼。开了门。

    林絮低头换好鞋,随手将墙上耸拉下一半的奖状抚了回去。

    玄关处的墙壁上贴着她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爸爸林业桦不顾她的强烈反对,将每一张奖状都视若珍宝地贴在玄关最显眼的位置,红彤彤的一片,保证每位来客都能一眼看见。

    远看虚荣繁华,近看——

    好孩子奖

    劳动之星

    进步小达人

    最佳全勤奖

    ……

    近看也虚荣。

    林絮面不改色地走过,先去厕所洗净手。

    客厅萦绕着浓郁的酱香气。

    揭开锅里的酱牛肉,是新鲜的牛腱子切片。

    她翘着手指捻了块,仰头扔嘴里。

    运动会没留什么作业,会后的总结与感悟在学校就草草写完,她躺在房间翻了会课外书,心里揣着自己毫无灵感的漫画,心不静,也看不进去。

    算着时间还早,索性打开电脑。

    刚登上自己的社交帐号,数条消息框弹了出来——

    窗台小花(2):木头,放学了吗

    叨叨(99+):?

    高一六班(6):[照片]

    林絮移动鼠标,滚轮在桌上,光标划过第二条聊天框,停顿几秒,最后滑动点开第一条。

    敲下键盘:回来啦!这周我们学校开运动会,不用上晚自习[耶]

    窗台小花状态在线,秒回:蒽[微笑黄豆]

    窗台小花是她在贴吧认识的网友。

    林絮爱好画画,偶尔会在贴吧上更新灵感,但是都没有什么水花,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窗台小花给她发了私信。

    她会点赞林絮的每一篇帖子,并且留下真挚热烈的夸赞。

    两人相见恨晚,从贴吧聊到企鹅,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虽然没有爆过照,但是从网名也可以猜出对方是个香香软软的小女生。

    窗台小花:新漫画想的怎么样啦

    她回:还是那四个字,毫无灵感

    林絮最近有更新长篇的打算,但是脑袋空空,已经瓶颈一个月。

    窗台小花:[摸摸头]

    窗台小花:或许可以从身边的人事物找找灵感?

    窗台小花:你不是有个万人迷竹马吗,以他为原型画漫画呗

    木头小树:太熟了,毫无欲望

    窗台小花:……

    木头小树:我说的是下笔的欲望啦

    木头小树:咳,也没有其他的欲望

    对面的备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林絮等了会,却没有新消息传来。

    兴许是有什么急事。

    她关掉两人的聊天页面,突然注意右下角的好友申请。

    她疑惑地点开,当看清申请备注时,光标随着指骨同时顿住。

    良久,林絮咬着泛白的嘴唇,坚定勾选下拒绝。

    再返回消息列表,那列99+的消息突然显得格外刺眼。

    林絮转开目光,若无其事地玩起了网站的单人小游戏,平时得心应手的操作却在此刻莫名变得迟钝笨拙。

    在第八次失败重启时,终于等到了小花的回复。

    窗台小花:刚刚洗澡去了

    窗台小花:你讨厌他?

    呃。

    这倒不是。

    林絮不自觉咬着甲盖,看着屏幕上的问号,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复。

    讨厌是不可能的,就是……

    她正蹙眉思索着要不要告诉小花原因。

    电流嘶嘶,屏幕骤然一黑。

    准确来说,是整间屋子都黑了。

    漆黑的四周静得出奇,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絮下意识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而促的尖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循着记忆往门外跑。

    解开繁琐的防盗门时,慌乱中,隐约听见楼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开,林絮措然撞进一个紧绷的怀抱里。

    她犹如抱住浮,“妈!停电了。”

    “是我。”男生语气凉凉。

    她一悚,旋即嗅到他身上沐浴露氲湿的热香,熟悉的香气在鼻腔里萦回。

    面前是风雨剥蚀的墙面,背后是浓稠的黑暗,他的脊背横在中间像一把撑开的伞。

    习惯的沐浴香味。

    习惯的保护姿态。

    多年来的习惯使然,她下意识放松地轻吁一口气。

    放松之后,音阶低低喊他。

    “……停电了,叨叨。”

    回应她的是沉默。

    她不习惯这样的沉默,攥住他衣角的指尖收紧几分,本能地抬目。

    走廊用的灯泡是省电的低瓦数,光线昏暗,却也吸引飞蛾盘旋,灯丝滋啦滋啦的响。

    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灯光扑朔,影影绰绰。

    男生刚洗完澡,湿发被抓至脑后,残余的水珠顺着发梢,落在挂着黑色项链的脖颈、两湾锋削的锁骨。

    他低下眼,将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神算不上友善,紧压的唇角更是不悦的讯号。

    沉冷低磁的嗓音仿佛带着某些压抑的情绪。

    “林絮。”

    “现在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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