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察连忙拉开李明，放柔了声音劝道：“陈武，你别激动，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法律会给你公平的判决，但是，你要配合。”
“配合？好，我一定配合。”陈武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你先把刀子放下，这是证物，可以还你清白。”张明诚不敢松懈，小心翼翼地引导，因为陈武现在的精神随时可能会崩溃。
接过刀子后，张明诚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证物装入袋子里。
当陈武坐在审讯室时，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
警察从他家中提取了监控录像，因为摄像头正好对着大门，范围包含了整个客厅。里面清晰地记录了凶手假扮外卖员进入屋内，用刀子挟持陈武准备行凶的过程。
录像是从陈武下班开始的，他回到家正常洗漱后，就听到了门铃的响声。
在门口问了一句后打开了门。
凶手利用外卖员的身份让陈武放松警惕，顺利进了家门，随后拿出刀子，胁迫陈武给他倒了一杯水。
看到这里，张明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很奇怪，凶手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喝水？
可凶手却脱下口罩，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
这时，他的脸终于暴露在监控之下。
那是一张老实人的脸，没有什么特点，像陈武一样，属于放到人群里面完全被人忽略的那种普通人。
年龄看起来也就30-40左右，身材高大，孔武有力。
比陈武高一个头，也比陈武强壮很多。
“调取这人的照片，去查。”张明诚吩咐李明。
之前看不到这人的真实样貌，一直抓不到人，现在有了照片，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份。
李明转身走了出去。
张明诚继续看下去，只见监控中的两人开始了对话。
“你是谁？”监控里，陈武强作镇定地问。
“我是谁？”对方嗤笑一声，“自然是来杀你的人。”
“你是那个杀人凶手？”
那人沉默了，随后爽快承认，“对，我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是你杀了刘芳？”
“没错，是我杀了刘芳。”
“你现在想要做什么，杀我灭口吗？”
“没错，我就是来杀你的。只要我在同样的地方，用同样的手法，再添一条人命。那这个房子，就能成为人们心中难以磨灭的恐惧。我，也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神。”那人越说越激动，眼中迸出强烈的光芒。
他掐着陈武的脖子，狰狞地说：“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是你成就了我。”
说完，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一瓶不明液体，咬开盖子，想要灌进陈武的嘴里。
陈武拼命挣扎，但体型的差异让他无法挣脱，看样子，被灌了不少进去。
看见陈武喝下液体后，那人终于松开手。
陈武弓着身子不停地呛咳。
可凶手没有给他时间缓解，掰起他的手腕，将刀子放在上面。
他俯身凑到陈武耳边，似乎说了什么。
陈武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叫道：“不要杀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是我盯了整整半年的目标，杀了你，我才能完成超越。”凶手混浊的眼睛布满亢奋的杀意，像极了赌桌上的赌徒，已经没有理智可言。
也许是没了希望，陈武突然放弃了挣扎。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更完美的艺术品。”陈武的反应取悦了凶手，也让他放松了警惕。
陈武用另一只手抓住刀子，头用力往前一撞，正好将他撞倒在茶几上。
凶手有一瞬间的茫然，陈武趁着这机会，快速往房间方向跑去。
凶手此时也回过神，举着刀子追了过去，消失在客厅里。
因为房间没有监控，无法确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门板碰撞的声音，陈武的痛呼以及凶手癫狂叫嚣着要杀了陈武的声音。
后来，便是陈武像疯子一样大叫以及依稀传来凶手痛苦的声音。
整个过程都很明朗，凶手就是来杀人灭口的，同时他也认领了杀害刘芳的案子。
张明诚皱着眉头又看了一遍，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因为牵扯到五年前的凶杀案，他打了电话通知了处理刑事案件的警察。
这时，李明也回来了，凶手的身份已经查到。
“此人叫马进，是本地人，从小就没了母亲，是父亲养大的。高中辍学之后一直都家附近做外卖、代驾等散工，半年前突然搬到这片区做外卖员。”
“刘芳死亡的那段时间，他在哪里？”
“这…因为做的都是散工，他的行踪一直不固定，活动范围也很大，无法确定是不是来过这里。而且他家就在另一区，离这也不是很远。所以，他确实具备这个作案条件。”
张明诚听完眉头更紧了。
“等刑警的同事来了之后通知我。我也进去听一听。”
“好，确实需要有人盯着，他们那帮家伙说不定会为难陈武。”李明点头。
张明诚看了这个缺心眼的徒弟一眼，又想打他了。
刑警来得很快，看完所有证物，陈武的提审便开始了。
刑警的重点在陈武在笔记上写了什么？如何得知作案过程？他和马进之间的联系等等。
陈武老老实实回答，除了鬼神之说很扯，其他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刑警着重在鬼神上面逼问陈武，可陈武一口咬定就是受害者鬼魂托梦知道的，网络上有记录，而且还提供了购买符咒的证据。
警察自然也技术恢复了当初的帖子以及陈武和马进之间的私信记录，都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只能接受这种说法。
审讯室内，张明诚问陈武：“那天你们进入房间后，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刑警已经问过一次，但他还想再听听答案。
“那天，我逃进房间，是想用我的手机报警，而且，里面还有我防身用的刀子。我只能冲到那里才有活命的机会。
我本来想着关上门报警，等你们来救我。可是，进门后，我的头就开始晕乎乎的，有些不清醒，慢了一步就被凶手追上了。
他撞开了门，很大力，我根本挡不住，撞飞在地上。他裂开嘴巴，像个恶鬼一样向我刺过来，我只能躲。
我感觉自己应该是出现了幻觉，那时他变成了一头猛虎，张开嘴要咬我的头，我一直退，一直退，直到摸到了我藏在枕头下的刀子。我害怕极了，拿起刀子拼命乱挥，等我恢复清醒时，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陈武谈起那日的惊险，神色依旧惊惶不安。
跟之前说的大差不差，张明诚听不出有什么问题，他只好继续下一个。
“在客厅时，马进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陈武一愣，想了想才回答：“他说我会是他手下最完美的作品。他觉得上次留下的半枚脚印是他的败笔。”
“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清楚，他没说原因。”
张明诚敲着桌面，努力整理着脑子里纷乱的信息。
过了好一会，他才抬头问：“你觉得他说的‘超越’是指什么？”
陈武认真思考了一会，才慢悠悠地回答：“也许是致敬他第一次作案吧。第一次不完美，第二次就完美了。”
“可惜了。”陈武叹道。
“可惜什么？”
“他没完成就死了。”
……
张明诚坐在工位上苦苦思索，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他找不出来。
至今为止，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了陈武是无辜的受害者，反杀凶手也只是正当防卫。而且，当时马进灌入陈武口中的不明液体已经鉴定出来，就是一种致幻药水，让人陷入幻觉，感受不到痛苦。
陈武说，当初马进就是利用致幻药物让刘芳陷入幻觉，从而感觉不到痛苦，才形成那种诡异的画面。
这跟他当初直播的还原视频倒是一致，五年前，所有人都不清楚为什么刘芳不挣扎，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张明诚当初也是看过那个还原视频的，因为牵扯到五年前的案子，他对此多了一些关注。
如今看来，这半年发生的桩桩事件，似乎真有鬼魂伸冤的样子。
这让他的信念都开始产生了动摇。
难道，这世间真有鬼魂？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陈武羁押半年后，最终还是无罪释放。
多方证据指向马进就是当初杀害刘芳的凶手，在此案中谋杀陈武的意图明显，所以，法官判决陈武属于正当防卫，无需受到惩罚。
经过这一遭，那房子再次成了凶宅，越发无人敢租住，也卖不出去，成了空宅。
当陈武找到房东表示续租意愿时，房东感动得痛哭流涕，又减了一百块房租。说以后只要不搬走都是这个价，要是有钱，还可以低价卖给陈武。
“凶手已经伏法，以后不会再有死人了。”
陈武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