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楚清瑜照例靠在凌峥床上看书，“小瑜，其实我觉得卿子墨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男生也可以”。凌峥朝楚清瑜挤眉弄眼，“怎么？你想去？”楚清瑜挑眉看他。“你呢？你愿不愿意献身？”凌峥问。楚清瑜想了一下说:“我很想要资源，也想要靠山，谁都渴望成功，但是如果要出卖灵魂，那我不愿意，我的尊严不允许我做这个事。”凌峥竖起大拇指说:“有骨气啊！但是，我看很多人挺愿意这样做，你看着吧，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楚清瑜低下头继续看书，心里想的是:如果有件事情比尊严更重要，我会愿意和魔鬼做交易。

    转眼就到期末考试，表演课老师要求大家排一个时常10分钟以内的短剧，可以自由组队。江云岚已经和杨阳组队，楚清瑜主动邀请凌峥和他一起演《茶花女》，楚清瑜说:“我想演玛格丽特，你愿意演阿尔芒吗？”凌峥吓了一跳，:“小瑜，你真的确定要演女人吗？”“确定，这个角色，我已经想演很多年了……”楚清瑜突然神情有点沉郁，“我想用法语或者英语，可以吗？”他问凌峥。“额……可是可以，就是我……我外语很烂。”“我想演玛格丽特之死那段，阿尔芒台词不多。”“那行，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排练？”“每天晚饭后可以吗？去我的出租屋，那里比较安静。”“行，你……你不介意我去吗？”“当然不介意阿！”楚清瑜疑惑地看着凌峥，“额……主要你从来没有邀请过我们去，大家都以为你那个地方是生人勿近。”“我不知道你们想去，我只是一个人待惯了。”

    凌峥第一次来楚清瑜的公寓，这是一个带厨卫的单间，一张床，一个小衣柜，一个书架，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把吉他，很符合楚清瑜清冷的性格。楚清瑜到厨房拿水的时候，凌峥看了看书架上的书，基本都是一些艺术理论、文学作品之类的，最低那层放着一列心理学书籍，“你喜欢心理学吗？”“哦……没事看着玩的”，楚清瑜说。“你可真是……有没有什么是你不懂的？”“那太多了……比如，我不太会跳舞。”凌峥想起跳舞的时候有点同手同脚的楚清瑜，笑了……“那个……我买的戏服，你要不要试试？”楚清瑜有点扭捏地说。凌峥楞了一下，慢慢回过味儿来，“你是说，你买了裙子和礼服吗？”“就是……就是白色的睡袍，还有一套燕尾服。”楚清瑜一紧张就抠手。“好啊，拿出来小爷试试！”凌峥笑着说，楚清瑜把燕尾服给凌峥，然后抱着自己的睡袍去了卫生间。燕尾服是比着凌峥的身材买的，穿上当然是合身的，凌峥心里想，国外回来的审美就是高级，等了好一会儿卫生间的门才开了，凌峥探过头去，看到一个高个子长卷发美女，楚清瑜甚至给自己化了妆！“小瑜，你真的……不是女生吗？”凌峥走过去捏一下脸，又摸一下头发，楚清瑜本来五官就比较深邃，脸又小，这么一打扮，还真的挺像法国美女。“你……你不要乱摸，你就说行不行？”楚清瑜有点脸红。“当然行了！到时候把班上那些女生都给比下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楚.伊莎贝尔.于佩尔！”楚清瑜脸更红了，“好了，那……你都已经喝了水了，我们可以开始了！”楚清瑜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剧本，递给凌峥，“祖宗，真的要说法语吗？”凌峥一个单词都看不明白。“额……英语也行。”“额……英语我也整不明白，只是比法语好一丢丢，算了算了，随你，反正不管啥语都得你教我！”楚清瑜笑了，凌峥就是这样，很体贴的一个人。“你的台词只有几句话，不难的，我教你就是，我们说英语吧，这样大家都听得懂。”凌峥心想：听得懂的应该没几个。“这场戏共8分钟，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玛格丽特和医生的戏，两分半钟，医生就让云岚客串一下，只有一两句台词，第二部分，是玛格丽特和阿尔芒的戏，医生和阿尔芒都你来负责，行吗？”楚清瑜认真地说。“好，那我们开始。”两个人迅速进入状态，玛格丽特斜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突然就开始剧烈咳嗽，仿佛心肺都被咳出来似的，但是却没有什么力气，整个人奄奄一息，盖斯东医生跑过去抱他起来，用臂弯环着，他是爱着玛格丽特的，但是，玛格丽特爱着阿尔芒……他看着玛格丽特干枯的褐色头发，因咳嗽涨红的脸，还有那双美丽的、充满渴望的、泪水涟涟的眼睛，心如刀绞，听着玛格丽特断断续续诉说对阿尔芒的思念，他只有不断亲吻玛格丽特的额头，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戏只有两分多钟，凌峥觉得，这一抱就像地久天长，楚清瑜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入戏，真是个天才！”凌峥心里想。“楚清瑜，你好了没有？”凌峥小声问。楚清瑜突然就坐直了，又哭又笑，拿了纸巾擦眼泪。“你这入戏太快，我有点跟不上，你谅解一下，”凌峥打趣道。

    随后，楚清瑜开始教凌峥阿尔芒的那几句台词，毕竟凌峥也是专业的，学得很快。两人很快进入下一场戏：玛格丽特听到医生说阿尔芒来看她了，欣喜若狂，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梳妆台前，她几乎坐不稳，只能靠在椅背上，对着镜子给自己上妆，阿尔芒跑进来，他紧紧地抱着玛格丽特，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也忏悔着自己的愚蠢，不断地说:“医生会治好你的。”玛格丽特泪如雨下，一阵虚弱地咳嗽，然后笑着说:“如果你都治不好我，医生又有什么用……”凌峥看着楚清瑜，他眼里的哀伤、不甘，仿佛真的油尽灯枯又无限眷恋，凌峥一时恍惚了，觉得心脏在隐隐作痛，他低下头，去亲吻那美丽眼睫上的泪珠，咸咸的，他沿着泪珠滴落的方向亲吻脸颊……楚清瑜突然推了他一下，“咳咳……凌峥，你……你忘记说台词了！”凌峥脸一下子红了，尴尬地说:“是吗？……我……我记得就是这样的呀！”“什么呀？你还要说玛格丽特，我爱你，我永远爱你，然后再……”“妈呀……我不该答应这个差事！”凌峥心里想。口中说道:“哥们儿，你演什么都这么投入的吗？你这戏我有点受不住，咱们歇会儿，我可以抽根烟吗？”“好”“你要不要来一支？”“不用，我不抽烟。”两个人开始沉默，凌峥跑到飘窗上去坐着，把窗户打开，对着窗户外面抽，楚清瑜也跑过来并排坐着，抱着腿，头搁在膝盖上，呆呆地看着窗外，那头玛格丽特卷发，松松地垂下来，鼻尖秀气又有点倔强，睫毛一动，像两只翻飞的蝴蝶，跟女生毫无二致，凌峥回忆起刚才的情形，有点心虚，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刚才必然是把楚清瑜当成了女孩子。下次排练，要拖上江云岚，要不然太危险了……期末汇演当然是大获成功的，楚清瑜再一次刷新了人们对他的认知，凌峥和江云岚也跟着他一起获得了满分。

    期末放假那天是12月24号，寝室四人商量吃一顿散伙饭再各回各家，楚清瑜问要不要去他的出租屋，自己买菜来做，大家当然是很乐意，毕竟，会做饭的只有楚清瑜一个，剩下三个主要负责吃。他们买了熟羊肉汤，啤酒，楚清瑜做了牛排、沙拉。天气很冷，屋子里热气腾腾，吃着吃着，窗外就下起了雪，楚清瑜喝了点酒，脸红红的，一边说自己不胜酒力，一边去卧室拿吉他，然后说他给大家唱首歌:“Ma ma  do you remember……”几个人都有些醉醺醺的，跟着唱起来，凌峥提议开演唱会，大家轮着唱，卧室飘窗就是舞台，然后几个就大刺刺地躺到床上，轮到谁唱就去飘窗那儿……

    凌峥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楚清瑜毛绒绒的脑袋，个子那么大的人，蜷成一坨，手抱着膝盖。他轻轻地起身，发现江云岚把腿放徐波身上，两个人睡得很香，徐波甚至在打呼噜。幸好房间里暖气很足，凌峥走到飘窗那儿，窗外已经一片白了，他坐上飘窗，掏出一根烟点燃，记得楚清瑜跟他说，他在国内没有亲人，放假也不回加拿大，那是要一直待在这儿吗？徐波和江云岚家都回老家，凌峥想着，也许可以问一下楚清瑜，要不要一起去滑雪。不一会儿，那两人也醒了，徐波去厨房找吃的，然后看到冰箱里有速冻汤圆和鸡蛋，就煮了一锅，他和江云岚哼哧哼哧地吃了。两人跟凌峥说圣诞快乐，他们得走了，看到沉睡的楚清瑜，徐波“啵”的一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也说了一声圣诞快乐，“你他妈好猥琐！”凌峥一边说一边把两人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