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你要回去？！”皓天拍案而起，“不行，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就留在这儿，我跟他的事我自己解决。”

    “张明轩，你说什么？！”

    全场寂静，这个众人从未听过的名字仿若禁忌，齐遇伸手拍了拍气得发抖的皓天，想让他坐下好好说，但皓天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肯动。

    “你自己解决？你说说你和他的事情你怎么自己解决？！你还记得这三年你自己怎么过的吗！你知道你的精神状态到底有多差吗？啊？”皓天声音都在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我已经好了！”

    “你没有好！”皓天眼圈都红了，他抬高声音，气息紊乱，“你没有好！你从来没有哪一天忘记过他，你一直痛苦！一直！”

    没有人开口。

    轩站起来，走到皓天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那幅样子了……”

    他的一切气势尽数散去，余留微颤的尾音。

    张明轩站在他身边，沉默。过了半晌，他轻声道，“我明白的，我都明白，这么久以来你辛苦了。照顾我挺难的，对吧？”

    “但是。这一次我必须单独去一趟，不是为了鬼城，现在的鬼城根本不怕实验室，而是为了我自己。”轩望着皓天，“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我迟早要面对的。现在我把大家聚集在这里，就是要讨论一下今天傍晚的行动安排。”

    众人都坐直了，望着主位上的那个少年。

    “可以吗？”

    “……好。”皓天闷闷地回答。

    下午，轩道别了众人，向自己原本那个被烧毁了的家走去。

    皓天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喃喃，“请你，一直恨你的哥哥吧。”

    不然，就太痛苦了。

    轩漫步在过去熟悉无比的街道，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变了很多——更现代化，更具科技感，也更“灰”了，轩几乎认不出这就是他昔日留下温暖生机的金色回忆的地方。

    是啊，这里变了，他也变了。

    走过一个拐角，前面就是师娘开的茶楼……现在已经变成商场了。

    轩缓慢地走着，忽然顿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前面，他的眸中倒映出师父和师娘有说有笑地往外走的身影。

    夫妻俩路过他面前，注意到他。

    “小朋友，你怎么啦？不舒服吗？”落影关心道。

    “没有，”轩声音发颤，转身跑了——他们，对他来说就像父母一样的两个人，认不出他了。

    单梧凝望着他的背影，“他这个身形有点像……他应该练过武吧。”

    “身法像你，”落影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又收了个徒弟。”

    “别胡说，”单梧感叹，“要是明轩还活着，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是啊。”

    轩沉默着，一直直走，不多时，那栋名为“家”的废墟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杂草丛生，断壁残垣，还有许许多多焦黑的痕迹，处处结了灰白的蜘蛛网，几乎无法看出原本的样子。

    轩踩着碎渣走进屋里，仿佛是在亲自踩碎那些过往。就是这里，他哥哥曾经亲手杀死他的地方。

    轩站在印象里那人当初的位置，望着三年前的自己，蜷缩在他脚下，绝望，了无声息。

    “忍受你在我身边从小长到大……”轩眼睛鲜红，口中喃喃。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我不是你哥哥。”

    “别对我说那种恶心的话。”

    “我从来没有真心对你笑过。”

    “异类罢了，死不足惜。”

    “烧了这儿。”

    可是，我恨他吗？轩沉默。

    身后的神林走了过来，轩转头看他，眸中仿佛在淌血。

    神林对这个样子的轩非常满意，“走吧，张明轩。”

    “去见我哥？”

    “去见你哥。”神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秘地笑着，将他带上专车。

    “实验室的规章制度非常严格，早上很早就要去，晚上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而且不允许向无关人员透露有关实验室的事，否则……”神林笑笑，“不过你也不算外人，对吧。”

    轩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其实，实话告诉你吧。”神林指了指自己的项链，“我们这里每一个有代号的人，都会有一个监视器。”

    轩转头看他。

    “而你哥哥的监视器，就是你耳朵上的这枚流苏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