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成绩大过一切的高考大省的不知名小县城,让老师同学家长都认同你的方式,就是成为一位好学生,一个名列前茅、有希望冲刺当地排名第一高中的好学生,这是让老师家长甚至班级同学都认可你的方式。
昭微不知道该如何和爸爸妈妈交流,但她能够感觉出来,父母对她的学习成绩尤为关注。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交流就是关于她的学习情况。昭微觉得,只要她的成绩能够上去,父母与她之间的关系就能更好,甚至获得爸爸妈妈更多关系和爱护,昭微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但是她想这么做,并且为之付出努力。
家长喜欢乖巧的学生,但只是乖巧可能就是木讷内向;他们更喜欢成绩优异又乖巧的孩子。孙昭微虽然内向,平时话不多不露声色,但她没有放弃过要变得优秀的念头,这个想法在亲戚家的哥哥结婚之后变得尤为强烈。
亲戚家的小儿子,昭微的哥哥去年结婚,她在亲戚家生活了将近六年,时间长到她都忘了自己其实不属于这个家,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她曾经也是哥哥的“跟屁虫”,哥哥骑着电动车带她逛遍了每一处好玩的地方,过年熬夜一起带她去看烟花,走亲访友她更是大家必不可少的开心果。
去年哥哥结婚,在老家布置的婚礼,她的房间宽敞又明亮,那是她曾经觉得自己在阿姨家备受宠爱的象征之一,但房间有限,她不得不把自己精心布置的小屋腾出来给哥哥当作婚房。
昭微帮着阿姨一起收拾布置新房,她耗费很久吹起来粘在墙上的漂亮气球,跑了很多地方买到的电视剧主演海报,朋友送的布娃娃、最爱趴在上面睡觉的书台,她的所有痕迹,都被她自己亲手抹去。
“他们会一直住在这个房间吗?”她突然问了一句,也许这个她住了很久的房间……
“对啊,不然他们回家以后住哪里,以后就是他们的窝喽”阿姨的语气满含期望,昭微知道,阿姨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她最喜欢小孩子了,哥哥结婚她就离抱孙子不远了,这是他们这辈人最大的期望。
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心口闷闷的,她不应该这样的。大家都在为哥哥终于结婚这件事情开心的样子,孙昭微觉得自己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他们是一家人,要开心才对,这是好事。
过年时,哥哥牵着嫂嫂的手一起出去走亲访友,她不好意思再跟在他们后面。
“我长大啦,你带我嫂嫂出去吧,到处逛逛好好玩啊!”她故作轻松地说到。
但只有昭微自己知道,她心里是有些难过的。她在想,长大真是一件让人讨厌的事。
大家都觉得孙昭微懂事了,长大了,真不错。
嫂嫂人也很好,对她很好,大家都很开心。
但当家里多了外人,谁也说不清这外人是谁,也许是昭微太过敏感,她觉得嫂嫂对她客气十足,她想亲近却不知该怎么办。昭微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大家的世界里消失了,阿姨的关注,哥哥的呵护,甚至连亲朋的关心问候,都不再属于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想回到以前被爱包围的日子。
初一时,爸爸从广州回来,专门给她找了一所学校,买下了学校旁边已经精装好的一户学区房,当时小县城的房价还不算高,爸爸为了她好好学习,尽力为她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阿姨家不方便,想她的话可以回她家看看。”
“这里距你学校比较近,方便你学习”爸爸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
“我半个月就回去两天,怎么不方便了呢?“昭微十分不解,她上的是私人寄宿制学校,算是当地顶尖的私立中学,学校管理十分严格,半个月休息两天。她不想回家一个人住,阿姨明明说她可以安心在家里住下去的。
“你现在还小,等大了你就明白了。”爸爸看着她没再多说,但昭微敏感地觉得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
孙昭微想不明白,爸爸还说过她长大了可以一个人住了。
一会儿她太小不明不白道理,一会儿她是个大人了需要独立生活,一个人怎么能随意变大变小呢?
最后钥匙还是交到了昭微手里,她开始一个人去学校,一个人拎着行李开学去报道,一个人开启学习和生活。这次初二开学,学校旁边的房子已经装修晾晒完毕,这次放假她就能回家了,尽管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孙昭微发现当她每次假期回广州与爸爸妈妈在一起,他们无一例外总会问到她的成绩,彷佛她只有成绩最让人担心。当他们得知孙昭微排名时的不自在,笑着对她说要争气,语气中的遗憾,昭微敏锐地感知到了。
看到班级里被老师关心的好学生们,老师单独的关心,甚至连请假都比其他同学要好通过,那是老师家长对好学生最特别的爱护。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也要成为“别人家的孩子。”那样的话,老师和家长应该会很喜欢她吧,她想得到别人的羡慕的目光,想要更多父母的关爱,除了成绩之外的关爱。
她初一的成绩太过平平无奇,才让父母和阿姨那么关注她的成绩,要对得起她们的期望才行,这是孙昭微想了一整个暑假得到的结论。
老师的优待,家长的加倍关心,这让倍感孤独的她,十分渴望。渴望极了。每当做题懈怠想放弃时,一想到这里,她学习的劲头就上来了。
教室里的同学们只在她自我介绍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又急忙把头低下去,明显怕老师发现的样子。
孙昭微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个老师真的很严厉,才几天把同学们管教地如此…如此乖巧听话、沉默是金。
这下她的日子不好过了,这位严老师还是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想到这里心里彷佛在流血,谁来救救她的数学啊!
由于是刚开学,周六还有开学考试,这一周的任务除了发放各科教科书,就是复习备考,所以课程以自习为主,老师上课不会讲太多新内容。
孙昭微这几天也逐渐调整好了状态,全力以赴备考。
在紧张的氛围中,昭微顺利完成了初二开学考。昭微此时最大的欲望,就是想自己的努力得到回报,哪怕是一点。
周一成绩公布,各科成绩排名和分数、班级和年级排名都会张贴在班级门上,大家早已习以为常。在这个唯成绩论的氛围中,不会有维护学生的自尊心一说,残酷的竞争会自动淘汰所有不服气的人。因为大家都知道在这个人口大省,未来的高考成绩可不会手下留情。
从初一的二十六名到现在的十一名,昭微看着自己的成绩单,轻轻吐出一口气,也算小有进步,努力没有白费。不过,昭微看着成绩单上刺眼的七十五分,心又提了起来,这数学......也太难了吧,昭微的眉毛狠狠拧住了,她很是郁闷,有些想发脾气。暑假她下功夫最多的地方就是数学,但成绩还是惨不忍睹。
中午一下课,在所有人都冲向食堂的时候,昭微向学校的电话亭跑去。
她想把成绩进步的消息分享给阿姨和爸爸妈妈。
嘟嘟---嘟嘟---电话接被接通。
“喂,爸爸是我”昭微的声音带着些愉悦,这次她的名词可是比初一进步好多,爸爸知道了应该会开心吧。
“昭微啊,打电话有事吗?是生活费不够了吗?”爸爸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为什么,昭微觉得自己好像挑错了时间,爸爸好像很忙,她应该再注意一些时间的。
“不是,我还有钱”昭微迅速回答道,然后话题一转,皱皱的小脸又舒展起来,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爸爸,我开学考成绩出来了,我进步很多,好几个老师都夸我了呢!”昭微的声音开心中带着些许颤抖,她真的很满意,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笨,她努努力还是很能做出成绩的。爸爸,你看,女儿也很优秀,尽管没有小妹妹那么讨人喜欢,但是自己很努力、认真,昭微这一刻突然想到了很多,有点委屈但又觉得不应该这样想,爸爸说过父母会公平地对待每个孩子,她心态应该摆正一些,不能太自私,爸爸已经给自己足够多的零花钱了,学校也是最好的,不应该这么想。
“不错不错”爸爸那边传来惊讶的称赞声,他语气中带着惊喜和欣慰。
“爸爸知道你是个懂事的,这几年我们一直很忙,你自己尽力就好,缺什么就和爸爸妈妈说,不要想太多”爸爸慢慢地说到,他也知道自己忽略了大女儿很久,几年亲情的空缺他只能尽力弥补,尽量不在物质上亏待昭微。
听到爸爸的话,昭微不自觉地点头,“嗯嗯,我知道的”
“不过我朋友都没和我分在一个班级,我又很难过”昭微想到最近她都一个人吃饭、回宿舍,还没有同桌,就不免觉得孤单。
“昭微啊,现在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其他的先放到一边,会有朋友的,要记得多交好朋友。学习有进步是好事,但你不能骄傲,要去长南一高这个成绩还不行,你得继续坚持才行”爸爸听到她的抱怨在那边说着什么,孙昭微瞬间也歇了继续交流的心思。她觉得自己好想和爸爸分享她收集的各种口味奇特的糖果,但爸爸只喜欢甜的。
没说多久说完,电话挂断。
孙昭微在犹豫要不要和阿姨打电话分享这个消息,但想到嫂嫂刚生下宝宝,她们一定很忙,还是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