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

    春季的海市总是潮湿的,黏糊糊又湿答答,像是甜腻过头的蜜糖,甜得发齁,粘糊糊地裹在人身上,让人喘不过气。刚下过雨的路面坑洼不平,积水倒映着昏黄的路灯,整个城市如同被揉搓过后的旧抹布,颓丧地摊在阴沉的天空下。

    安乔讨厌这样的天气,讨厌这种湿哒哒的感觉,潮湿得像是要发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糟糕透顶。

    他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思绪迷迷糊糊间,听到窗外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老旧磁带机里重复播放的哀歌,听得他只觉得心烦意乱。

    高烧让他浑身无力,意识也随着窗外模糊的雨景飘忽不定,他苍白消瘦的手指,无力地抓着被角,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雨中泥土的腥气,从半开的窗户外涌进来,让他觉得胸口发闷,难受得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都说了多少次,下雨天别往外跑,你就是不听!”林然然一边熟练地替安乔掖好被角,一边忍不住数落着,语气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担心:“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淋雨烧成这个鬼样子,这活该你难受”

    安乔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林然然后,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然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林然然瞪了他一眼,接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戳了戳安乔的额头:“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非要跑这来当什么花匠,还弄得隔三差五就生病,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你要真想种花,回家雇十个八个园丁,什么样的花种不出来?非得自己折腾!”

    安乔乖乖闭上嘴,不敢再顶嘴,他知道,林然然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林然然是这座私人疗养院的护士长,两个月前,他被陆沉送到这里,林然然一直都很细心地照顾着他,对他关怀备至,虽然说话有时候毒舌了一点,但她真的是一位善良的人。

    安乔只是太想看到,自己种的桔梗花,早日盛开的场景,所以才偷跑出去播种,但没想到种到一半下雨了,他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结果淋了雨,到了晚上才会发起高烧。

    他现在身体也真的是越来越差了,稍微受凉受冻一丁点,就病歪歪的。

    那包桔梗花种子,是安乔的好朋友西西,昨天过来看他时带给他的,西西好像总是很了解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也很感激西西,只要是留在海市的日子里,西西她都会跑来疗养院来陪他,风雨无阻。

    西西是他唯一的朋友,性格开朗又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喜欢满世界地跑,梦想是环游世界。所以西西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会第一时间拍照留念,再发给他看,给他分享他不曾去过的城市风景,还会寄很多当地特产和各种各样有特色的小礼物给他,所以安乔真的很庆幸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位朋友。

    西西走后,安乔就把种子带到了疗养院的小花园里,亲手种了下去。

    现在是春天,天气好的话,五个月之后,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桔梗花就能开花了。虽然以他的身体状况,可能等不到花开的那一天,但他依旧固执地想要种下这片花海,想着也许,他也能给陆沉留下些什么。

    “咳咳……”安乔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林然然见状,赶紧倒了杯温水先放在床头,再扶他起身,拿起杯子把水递给他,边轻拍着他的后背,担忧地问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安乔接过水,喝了一口,无力地半靠在床头,安慰她放宽心:“然然姐……我...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林然然伸手探了探安乔的额头,还是滚烫的吓人,她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啊!就是不让人省心,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叫医生过来。”

    “嗯!”安乔闷闷地应了一声,目送着林然然离开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殆尽,只剩下满眼的落寞。

    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刺眼的关线扎得安乔本就酸涩的眼睛更加难受。他半眯着眼,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是陆沉吗?是陆沉终于想起他,给他发消息了吗?

    然而,当看清屏幕上「西西」两个字时,那点可怜的瞬间被浇灭,比泼了一盆冰水还透心凉。

    “他肯定是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没有主动联系我!”安乔自我安慰着,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头那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这段时间,陆沉总是很忙,他去京市出差的这一个月时间里,常常都是安乔主动发微信,但陆沉只是简单地回复了几个字,这让敏感的安乔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恹恹地划开屏幕,西西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片金黄色的沙滩,阳光肆意挥洒,湛蓝的海水在远处与天空交汇,美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明媚。

    西西:【图片】

    西西:乔乔,你看,我到了!漂亮吧!

    看着照片,安乔原本阴霾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给西西回消息。

    安乔:真漂亮啊,真希望我也能和你一起去。

    西西:等你身体更好一点,病好了,我就再陪你来一次!说好了哦,不许反悔!

    安乔:嗯,说好了。

    和西西断断续续地聊了几句,可能是发烧带来的疲惫感,安乔放下手机,刚躺下闭上眼睛,想要眯一会,下一秒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在安静的病房里炸开,吓得安乔浑身一抖,猛地睁开眼睛。

    “砰!”

    病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安乔惊魂未定的坐起身,只见陆沉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还是安乔最喜欢的草莓蛋糕,盒子上面印着「沐扬」两个字——是市中心那家叫沐扬的网红蛋糕店,他以前经常去,他们家生意很好,每次他去他们家买,排队都要排上一个小时。

    但陆沉怎么突然回来了?为什么这么生气?而且还带了他最爱吃的草莓蛋糕......安乔愣愣地看着陆沉,一时间忘了反应。

    陆沉刚从京市出差回来,上飞机回来之前给他的助理林清发了微信,让林清来接自己之前,先去买一份安乔最喜欢的草莓蛋糕,买完之后再来接机场接他。

    但陆沉万万没想到,他刚下飞机,在车上林清就向他汇报说,安乔又生病发烧了。

    没得知这个消息之前,陆沉当时是准备先去中心医院看望妹妹,再去疗养院找安乔。因为他妹妹今天出移植仓,他必须过去陪陪他妹妹。

    可陆沉一听到安乔发烧的消息,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让林清调转车头,直奔疗养院。

    “淋雨?他怎么淋雨了?”陆沉强压怒火,质问林清。

    林清支支吾吾地说:“听疗养院的人说,安先生是为了种花,淋了雨才发烧的....”

    种花?陆沉简直要被安乔的脑回路气笑了。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去淋雨种花,结果把自己弄病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他一路上都在担心安乔的病情,生怕他又出什么意外。可当他看到安乔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

    “陆沉,你怎么.......”

    还没等安乔问完,陆沉就快步走到床边。

    “砰”的一声,陆沉把蛋糕盒子重重地扔在了那张,摆放在安乔床边的小桌子上,在撞上桌子的一瞬间,盒子就被撞得凹陷进去,里面的草莓蛋糕也因为剧烈晃动而变得歪七扭八,奶油也从盒子里挤了出来,沾满了盒子,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陆沉吓得安乔浑身一抖,他惊恐地看着陆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漂亮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谁让你去淋雨的?”陆沉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怒火。

    “我....”安乔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我只是想去种花....”

    “种花?什么破花能比得上你的身体重要?”陆沉猛地逼近,一把抓住安乔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他的骨:“你知道你发烧烧到多少度?你数数你这是第几次了?”

    安乔吃痛地皱起眉头,他愣愣地看着陆沉,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得难以呼吸。

    他怎么可以把它说成「破花」?那可是他辛辛苦苦种下,想送给陆沉的啊!

    陆沉见安乔不说话,只知道呆愣着,一直望着自己,心里就更加来气,手上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他咬牙切齿地命令道:“说话!”

    “我....疼....”安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他挣扎着想要把手腕从陆沉的钳制中挣脱出来:“你弄疼我了!”

    陆沉闻言,眼神一滞,看着安乔泛红的手腕,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和自责,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些。

    他这一个月都在忙着公司的事,鲜少主动联系安乔,心里不是不内疚的。可是,一想到安乔不顾自己的身体,跑去淋雨种什么破花,还把自己弄得又生病了,那点内疚瞬间被怒火吞噬殆尽。

    “疼?我看你可是一点也不怕疼,你是不是忘记你自己身体到底有多差?”陆沉猛地甩开安乔的手,后退了一步,语气冷硬的说道,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内心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没有,我只是想...”安乔想要解释,想要告诉陆沉,他种的花是要送给他,想让陆沉看到自己亲手为他种下的一片花海,可是,他的解释还没说出口,就被陆沉粗暴地打断了。

    “想什么想?想把自己折腾死吗?”陆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你想种花,让疗养院的人去种不就行了?你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开心了?”

    安乔不再回话,缩进了被子里,用陆沉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反驳:“我想亲手种给你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他用被子把自己团团包住,蜷缩成一小团,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在找寻着安全感。

    他不知道为什么陆沉一回来就对着他发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也没有惹他,干什么要对他这么凶!亏他在陆沉去出差的时候,天天都在想,他什么时候回来,想早点见到他,还在心里策划了好多次要给陆沉的惊喜。

    但如果是这种情况,他情愿陆沉不要回来,他不想看见这个会让他伤心难过的陆沉,他明明那么期待这次见面.......

    委屈、伤心、不解,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多的泪水顺着安乔的脸庞无声地流了下来,沾湿了枕头。

    “别给我装哑巴!问你话呢,听不见?”陆沉见安乔把自己裹成个蚕宝宝,也不理他,语气更加不善:“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嗯?说话”

    陆沉说着,伸手就去掀安乔的被子,安乔死死地拽住被子,不肯松手,带着哭腔说:“你别碰我,我不想看见你,你走!你走!”

    “安乔,你别闹!”陆沉听到被子来传来的哭声,心里一紧,他本来就还在发烧,怕他哭的太厉害,哭伤了,心里又气又疼,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软了几分,伸手继续去拉安乔的被子:“把被子掀开,让我看看。”

    “我不!”安乔说什么也不肯松手,紧紧地裹着被子,仿佛那是他最后的防线,将他牢牢地护在其中,隔绝着一切来自外界的伤害。

    陆沉坐在床边,耐着性子开始哄他,语气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乖一点!听话,嗯?你还在生病,不要任性!”

    “我不要你管我,你给我滚开!”安乔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委屈的小兽,听了让人心疼。

    一个“滚”字,让陆沉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耐心即将告罄:“安乔,我再警告你最后一遍,你给我适可而止,听话一点!现在给我出来,我让医生过来给你打退烧针!”

    “呜呜呜呜呜呜!你就会凶我,我就不要听你话,烧死我算了,不要你管我呜呜呜....呜呜呜...!”

    陆沉看着安乔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蹭」地一下又上来了,他一把掀开被子,将安乔从被子里捞了出来,紧紧地禁锢在自己怀里。

    “啊!”安乔被陆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拼命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碰我!放开!”

    但他本就因为发烧而浑身无力,怎么可能比得过陆沉的力气。

    “别动!”陆沉怒吼一声,将安乔死死地按在怀里,不让他乱动。安乔被迫在他怀里抬起头,撞进陆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让他感到害怕,还有....受伤。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安乔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他用力地推着陆沉的胸膛,哭喊着:“你走开,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陆沉看着安乔哭到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心疼,他别过头,不去看安乔的眼睛,声音低沉沙哑:“别哭了!”

    “我偏要哭!你管我!”安乔破罐子破摔的哭得更大声了,他用力捶打着陆沉的胸膛,发泄着心中的委屈和难过。

    陆沉抓住他乱动的手腕,将他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安乔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没想到陆沉会突然吻他,而且是……这么用力、这么霸道,仿佛要把他吞下去一般。

    他的唇齿被撬开,陆沉的舌头长驱直入,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侵略的气息,肆意地扫荡着他的口腔,勾勒着他牙齿的形状,贪婪地攫取着他的呼吸。

    安乔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搅乱了。他忘了呼吸,忘了挣扎,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陆沉狂风暴雨般的掠夺。

    陆沉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却又充满了让人无法抗拒的占有欲。他用力地吮吸着安乔的唇瓣,像是要把它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它永远都打上自己的烙印。

    安乔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他浑身发烫,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无力地攀附在陆沉的肩头,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唔……”安乔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这声音像是某种信号,让陆沉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乖,别怕……”陆沉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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