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一并到了人骨坑,同谢凌刃会面。途径东集市,罗赐礼指了指糖葫芦摊旁的那个空位:“昨日便是在此处遇见的陈玄,他似乎是在给人问诊,也算命。今日不见他,或许是怕了。”
她轻笑,心说这人还蛮会做生意的:把摊子支在此处,有携着儿童的市民,既算了命问了诊,又给小孩买了糖葫芦使其不吵闹,真真是两全其美。
“笑什么呢?”罗重意疑惑,随即恍然,“那陈恕舟的确俊美,你见过的帅哥可还少?更别提面前这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公子——”
罗赐礼一个白眼甩过去,面上却仍是笑盈盈。这下轮到她兄长挨揍了。
城东郊区不比城西那边热闹。此地野草繁芜,唯有临水处零零散散种了些芍药花,堪堪望去,也有些浮翠流丹之意,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三人蹲在坑边,罗重意只消望了一眼,便发觉出不对劲:“这骨头似乎被人翻动过。”
“嗯。若是那两块骨头上带着湿润泥土,若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凶手趁昨夜月色明亮前来翻动的。只是……废这番功夫回来一趟,究竟是为何?”谢凌刃陷入沉思。
“会不会是丢了东西?”罗赐礼很配合地提问,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什么凶手?难道说镶金骨幕后黑手同杀死那王家公子的是同一人?”
“我们商量了一番,觉得极有可能。虽然目前来说并无依据,只是直觉而已。”罗重意起身查看周遭,发现果然有一串除他们以外的脚印,“在这里,似乎是草鞋,据鞋长推测此人身高约五尺……有些矮了啊。”
这是重点吗?二人汗颜。难怪金陵城总流传“寒烟白玉楼楼主罗重意一开口,花草都要枯萎”的说法。当然,这最初也是与之朝夕暮处的小妹和好兄弟传出去的。
楼主一拍脑门,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开摊到两人面前。
“嗯?这不是我的话本子吗,哥你什么时候顺过去看的?”罗赐礼翻看了封面发现这是她的《清平山堂》。
“臭丫头,这是你自己忘在我书房的,别管了,快看这里。”他指了指镶金骨延年益寿那段。
一旁的谢指挥使早已发现,惊觉道:“作者为何人?寻到此书作者或许是一个契机。”众人翻开扉页,发现未署名,又查看各页页眉,也无踪迹,翻到末页,一行清秀的小字跃然纸上:青天怜野花,红木思夜华。落款只有一个“心”字。
三人齐齐皱眉。还是谢凌刃先开口:“这诗似乎是写来思念故人的。这该怎么查?”
“这字迹整齐娟秀,极大可能为女子所作,然又牵扯到金风玉露楼,这其中莫不是还有更大关联。”
此时罗赐礼已经脑部出一场苦情悲剧:某两位公子与两位女子私定终身相约几月后迎娶却反悔,女子求之不得不料对方已反悔,遂秉持“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原则将其杀害。罗重意看着小妹那神色便知其在想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早说了让你少看点话本子。”
“干什么,我什么都没想。”好像有哪里不对。两名女子?可那脚印……
她将疑虑一吐为快。
“或许为凶手为一男一女。”眼下只能得出这么个结论。
三人前往不远处的一家茶肆歇脚。
“就这么几个时辰的功夫,还累上了,说出去叫人笑话。”罗重意笑道。
谢凌刃满脸黑线,明明是你非要吵着吃点心,这点小心思还以为我不知道?他懒得搭理,随他去好了。
刚进门,便看到屋里坐了个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那人不是陈恕舟,怎的好巧不巧又在此处遇到了,罗赐礼见了他便觉得开心。不知为何,她对陈恕舟生出一股莫名亲切感,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帅,而且总是笑眯眯的?
“陈公子!”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打招呼。
“罗姑娘。”他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仍然眼角带笑。罗赐礼注意到他的手。那是一双及其好看的手,洁白的像一块无暇的玉,手指通体修长,就连指甲盖也莹润反光。
他继而转向她身后的罗谢二人示礼:“在下陈玄,字恕舟。”
“罗渊,罗重意。”
“谢诚,谢凌刃。”
二人亦礼。
“原来是罗楼主和谢大人,久仰久仰。”
“半生浮名,陈公子不必在意。”谢凌刃的回应依然成熟稳重,这也是他堪当大任必备的才能。
“哎呀哎呀,我已经名扬四海了吗?”罗重意丝毫不谦虚的样子。
谈笑间,罗重意不忘观察一下他的身长,目测超过六尺,应是有七尺半,遂放下戒备。且在此处城郊相遇也是难得,考虑到他同阿礼也是朋友,询问过后便在这桌落座。店小二眼见今日迎来一位俊男还不够,又来了三位俊男美女,心中大喜,连忙递来菜单招呼众人。
“承蒙罗姑娘照顾,在下幸免于难。二位兄长与罗姑娘不必客气,今日便由我来请客,小茶肆粗茶淡饭倒也有滋味,改日得空再到芙蓉楼宴请诸位。”他拂了拂袖,接过菜单推放在茶桌中央。
罗重意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番,总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太过于巧合,但截至目前,这位陈公子谈吐举止得体,深得他心。于是摆出一副不客气的模样,指着菜单上那几样点心,什么玫瑰元宵饼桃花酥黑芝麻片翡翠糕统统来了一份,又点了两壶金山时雨,将菜单还给店小二,后者则是喜笑颜开地回去忙活了。
紧接着,他将胳膊架在谢凌刃肩上,俯在他耳边轻言:“他帅还是我帅?”
谢凌刃:“……”
罗赐礼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好在忍住了,但是很不幸地把自己呛到,开始疯狂咳嗽。
陈恕舟强忍笑意,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罗姑娘慢些喝。”
“咳,咳咳……没事,多谢多谢陈公子。”她的脸得有些泛红。
他也凑到罗赐礼耳边小声嘀咕:“敢问罗兄同谢兄是何关系?”
“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陈公子习惯就好。”
“罗姑娘称我阿玄便好。”
“阿玄也唤我阿礼可好?”
“好。”
“敢问陈公子今日为何前来此处郊野茶肆吃茶?”小插曲过后,罗重意开门见山。
“在下平日里偏爱作画,听闻东郊河畔芍药花开得正好,故前来就地取材。”说罢,他指了指身旁的画板和颜料。
“实不相瞒,近两日发生两起疑案。”他突然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