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李书禾又折回来将窗户关上。因为天气预报说，今天上午会有一场雨。
等李书禾到面试公司时，外面坐的人却只有几个。这个公司虽然要求高了点，又是新公司，可好歹算个黑马，怎么才这么几个人？
“帅哥……那个，”李书禾小声问旁边的人，“我想问一下，就是这个面试怎么才这么几个人？”
“空降的大老板亲自来面试，前面的人都走了，面试完了。”
这么快？
“哦哦……谢谢啊。”李书禾心里忐忑，看这情况，今天这个面试估计也得黄。那也没关系，她多投几家的简历，总有人会看得上的。要是实在没有，继续打零工，多打几份就行了。
正想着，就察觉到旁边的人起身。李书禾看过去，整个休息室就剩她一个没面试的了。
“潘兰这次的面试，提的问题都好奇怪。”
“是啊，什么卧轨问题，什么牛奶倒进大海里，还有最经典的两个面包三个人怎么分。”
“你这算什么，大老板还问我热水和冷水的本质区别和蝴蝶效应有什么关系。”
“啊？你怎么回答的？”
“我直接说的没关系啊！”
……。
潘兰其实叫PaLan的，但是他们更喜欢叫它的外号。
两个人走远，李书禾听见这些奇怪的提问，更加觉得自己过不了了。
又过了几分钟，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一级退堂鼓选手李书禾已经准备离开了，结果刚站起来门就开了。
李书禾:……
男人看见她时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他朝李书禾笑了笑，对她说加油。李书禾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两人擦肩而过。
李书禾的手握住面试间的门把手，在门外深呼吸了两下才进去。她视线向下，扯起嘴角，硬是做出了个标准微笑。
高跟鞋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有些突兀，但并不难听，李书禾压下紧张，坐到中间的椅子上。
“面试官好，我是——”她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中断的直播，毫无征兆。大概过了一两秒，又或者是更长的时间，那人没听见声音，朝她抬眼看去。李书禾机械地说，“……李书禾。”
坐在面试官正中间的女人，一头波浪长发妩媚动人，火红的嘴唇像是盛开的玫瑰花瓣，丝绸质地的宽松黑衬衫却又将她衬得慵懒十分。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眼波中流转的温柔眷恋已经不复了。
她又机械的系统的，像是介绍货架上的商品一样，将自己介绍了一遍。面前的小桌子底下，李书禾紧紧抓着裙子。
宁城的天气还是太无常了，明明早上才看过天气预报说要下雨的，这时候却有阳光顺着窗爬进来。房间里静的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翻页的人看得不快，却没人催促。
“宁大毕业的？”庄梓轻飘飘地问，“什么专业？”
简历上明明写了的，可是她偏偏还要再问一遍。李书禾垂着眸，脸上表情倒没怎么变。
“……前年毕的业，宁大编剧系。”
“毕业两年了，简历干净的像白纸一样，唯一的任职记录还是一名家教老师。”庄梓轻笑了一声，李书禾的心也跟着紧了紧。“李小姐是打算在我的公司里教他们九九乘法表吗？”
“不……不是的。”李书禾只敢轻声反驳，心里既想留又想走。
庄梓却像是一眼把她看穿，“也行，那你就留下来帮我带孩子吧。闫绍，把合同给她，就在这里签了。
站在旁边的人没说话，但动作很麻利，仅仅几秒钟的功夫，签约的合同就被放到了李书禾面前。她愣了好几秒，才缓缓翻开。
在庄梓说出那句“留下来帮我带孩子”时，李书禾的脑子就已经宕机了。
就像是一座看上去十分坚固的桥，在某天落了一场小雨，然后，桥突然轰的一声塌了。
李书禾咬着下唇，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冷静清醒。她的手止不住的微颤着，好在隔着距离看不清。庄梓并没有催她，只安静的看着她直到李书禾翻到合同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见李书禾签好了，庄梓起身，站在她旁边拿着合同看了眼。
庄梓身上的香水味是淡淡的，果香调的，让人闻了转头就忘了，却又还想再闻一次。
“嗯，明天上午九点到公司来。”
说完，庄梓就走了。李书禾坐在原处，用力握了握手，整个人像是失魂般，比没被录用的人看上去更颓废。
“庄总有孩子了？”
“有啊，上次视频会议那小女孩儿不就是嘛，好像叫里里。”
“想不到庄总结婚那么早，孩子都这么大了。”
“是啊，别聊了别聊了，庄总知道了又要扣工资了。”
有人路过拍了两下李书禾的肩，有人看了她好几眼。李书禾不认识，没去管那些人的恶意善意。等整个房间空了她才出去。
外面的太阳不算大，天空飘着几朵云，和天气预报里说的一点也不一样。李书禾顺手把头发扎起来，这才觉得呼吸顺畅多了，连手也不抖了。
李书禾买了个小玩具熊，然后往医院那边走。见着阿婆时，她正和孙尚在散步。医院的小花园有很多树荫，阿婆坐在那儿的椅子上，和一群小孩有说有笑。
“外婆。”她走过去，今天并不打算用李书禾的身份和她讲话。
虽然李书禾开口就是外婆。
“啊……你是谁啊？”
阿婆有老年痴呆，好多事情都忘干净了，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是书禾的好朋友，她托我把这个给你。”她将小玩具熊拿在手里摇了摇。
阿婆一脸不相信，孙尚笑着接过去，然后递给外婆。十六岁的李书禾不会不会出现在星期三中午的医院，所以这个小玩具只能由二十五岁的李书禾来送。
在医院待了会儿，李书禾就回家了。她有些累，又不怎么饿，原本只想在沙发上窝一会，再去弄午饭，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
“我点个名，到了的同学答到。孙妍！”
“到。”
“姚白慧！”
“到！”
“李德民。”
“到。”
……
教室底下，方知有手机都快敲烂了。
[方知有:大姐你人呢？？？]
[方知有:秋月哥在点名了！那他妈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方知有:记得给我带早饭，我要肠粉，加辣谢谢 ^_^ ]
讲台上，穿着宽松黑色长袖，手拿白色保温杯的女老师扫过教室，然后又念了一遍刚才没人应的名字。
“李书禾？李书禾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