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杰虽然没有像杨悦那样和肖瑶的关系极好，却也知道柳醉烟离世的事情——毕竟他的妻子是国内最知名的钢琴家之一。

    平时肖瑶提到柳醉烟的情况并不多，但他也能感觉得到肖瑶对柳醉烟的依恋，或者说，是对柳醉烟与周晴的依恋。

    不过这很正常，如果才能会开花结果，那么周晴就是那个让肖瑶盛放的姿态变得最尽兴的人。

    所以周晴之于肖瑶，绝对是亦师亦母的存在，连带着爱屋及乌地依赖柳醉烟，也不奇怪。

    人的死亡尚且总是会让同类感到唏嘘的，更何况是师母的爱人呢，肖瑶那么感性，到现在还伤感难过也很正常。

    秦玉杰还没体会过亲近之人的离世，想要安慰她，却又觉得不妥。

    他往左侧看过去，杨悦正对着董欣涵手舞足蹈地分享自己的趣事——杨悦非常擅长讲故事，她声音情感饱满，就像是表演一样活灵活现的，或许连董欣涵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轻笑。

    秦玉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肖瑶，其实生命……确实是有脆弱的一面。”

    肖瑶没有应答。

    秦玉杰却笑了一下：“但生命更多的应该还是灿烂和昂扬的一面吧。”

    肖瑶看了他一眼。

    “我们从出生开始，然后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难受，或者生病，但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健康茁壮成长，然后走向遥远的、必然的死亡。可是一般来说，那还有几十年的时光呢！”秦玉杰说，“这几十年里，怎么说都应该是健康的时间比生病的时间长吧。”

    肖瑶点点头。

    “那在我们健康的时间里，还是就积极地享受当下吧。往事不可追，咱们只能往前看。”

    秦玉杰右手向前一指，肖瑶明白了他的意思——如同高铁的方向，他们只会跟随着时间，向前走去，经过的路途都被落在身后。

    “会过去的。”秦玉杰拍拍她的肩。

    肖瑶叹了口气，心想，或许这就是“过去”之所以称之为“过去”的理由吧，放不下的只会一直过不去。

    她现在好像才明白，周晴会对她说：“都过去了。”

    柳先生，谢谢你曾经在我的过去里出现——

    肖瑶仰头，轻轻合上眼。

    现在我是该正式地面向未来了，因为如你所说——

    “一切都会变好的！”她露出一个微笑，给自己打气，“谢谢，话说咱们是下车后才吃饭吗？”

    他们这趟高铁抵达荣桂需要四个小时半，那正好是午饭的时间。

    而现在距离抵达目的地就剩一个小时了，看样子应该是要下车后再折腾了。

    “嗯，”秦玉杰瞄了眼睡得正熟的王新泉，“之前跟老师对过一遍行程，下车之后大巴直接开到饭店，到时候大家不坐一起，女生那边就麻烦你们了。”

    “有悦悦在，放心吧，”肖瑶看起来很是骄傲。

    秦玉杰笑了笑，没说话。

    肖瑶自己大概并没有意识到，在组织纪律这件事情上，杨悦虽然确实很有号召力，但有的时候总会因为缺少平时的距离感，并不是立刻就有效果。不过一旦肖瑶站在杨悦的身边，哪怕看上去只是一个吉祥物般挂件的存在，却像是一套组合招数，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秦玉杰发现这个的时候很是惊讶，却也没跟她们说。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猜，或许是因为肖瑶的距离感实在是太强了。

    平时大家开玩笑的时候虽然也会戏称“瑶神”之类的，但总的来说，同学们与她的交集并不多。

    这也难怪，毕竟肖瑶自从正式拜师周晴后，就展示了一个“天才”应有的表现——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她把各种有含金量的比赛大奖拿了个遍，还出了自己制作的曲子。

    更别提前不久她去参加了国际著名的钢琴比赛，又一次夺得了第一名。

    在学校里成绩优异的人一般会获得大家的喜爱，因为那是最显著且方便的评价标签，但肖瑶的优秀也是全国公认的，自然，大家把她也“捧上神坛”。

    她是“真神”，那当然也就应该“不接地气”了。

    据秦玉杰来看，肖瑶大概不在乎这种事，但很显然杨悦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出现的。

    或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又或许是杨悦的功劳，他们班级充斥着无与伦比的和谐，且不论校园暴力从未有一丝苗头，连冷暴力的可能性都没有。

    但所有人也都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杨悦拉着肖瑶，他们肯定会一直把肖瑶当作一个“透明的神”——因为肖瑶的话着实不多，她更喜欢发呆和写字。

    好像只有杨悦知道应该如何让肖瑶话多起来，全程还可以一直开心的笑。

    不过也是……没有人可以抵挡一个温暖的太阳吧。

    秦玉杰旁观着杨悦同时拉着董欣涵和肖瑶猜一会儿都会有什么饭菜，好笑地看着杨悦噘着嘴嫌弃董欣涵提出的“西蓝花”。

    他没忍住凑了个热闹：“西蓝花多健康啊。”

    杨悦就知道他会说这句话：“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味道嘛！”

    肖瑶认真点头：“加一，我也不喜欢。”

    “烤肉和火锅才是王道啊——”杨悦右手朝天一举。

    秦玉杰无语：“游学肯定不会给咱们吃这些的，死心吧。”

    “啊↘↗↘↗，”杨悦这一个字一扭八个弯，“反正不要西蓝花——不然我就干啃白米饭！”

    “白米饭也好吃啊，”肖瑶挑眉，“我喜欢有点硬的那种口感，你们呢？”

    秦玉杰很无所谓：“都行，我不挑食。”

    杨悦鼓着脸：“软的，必须软的！”

    董欣涵反应了好几秒才开口：“我都可以吧。”

    杨悦决定寻根问底：“不是，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总会有更喜欢的口感嘛！”

    秦玉杰犹豫片刻，非要这么说，他可能也更喜欢有点硬的白米饭，但他觉得还是中立派比较安全：“我确实都行。”

    杨悦一看就知道他没说实话，却也不急着抓他不放，只用她那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董欣涵。

    董欣涵目光涣散了两秒，前一秒用来思考如果她撒谎会不会被杨悦察觉，后一秒用来思考实话实说之后杨悦可能出现的反应。

    思考后，她觉得被杨悦抓着不放才是最可怕的结果，果断选择了撒谎：“那可能是软一点的吧。”

    “no~no~no~”杨悦边啧边摇头，“不要骗我哦~我可是能感觉到的！”

    董欣涵彻底败了：“好吧，说实话我不知道。”

    “为什么~”杨悦声音黏黏的，“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嘛~你这比秦玉杰那个‘都行’还敷衍了哦！”

    因为这只是一个非常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从来都没有留心过，不知道很正常啊！对吃饭这么认真干什么啊！？

    董欣涵疯狂腹诽，她现在简直有点胸闷气短了，但面上还是冷静的：“没注意过……”

    “那其他的呢？其他的你有喜欢吃的食物嘛？”杨悦的眼力见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仍然追根究底。

    肖瑶却能理解她的意图——杨悦是想知道董欣涵的口味，以便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可以照顾到她。

    这一点上肖瑶是非常钦佩的，也是总觉得有点无奈的。

    杨悦的记忆就像是单独为这些细节留了一半脑内存一样，她可以记住全班同学的饮食习惯和兴趣爱好，却偏偏不怎么记得住那些需要硬背的知识。

    “喜欢吃的……”董欣涵只觉得无法思考。

    杨悦很是善意地一口气列举了五十多种食物。

    董欣涵一边听着，一边从有点发痛的脑袋里搜刮记忆，试图找寻真正意义上她能有所偏好的食物名称来应付杨悦。

    秦玉杰和肖瑶还在那里帮腔，时不时提一提杨悦没说到的吃的。

    杨悦：“牛奶？”

    秦玉杰：“巧克力？”

    肖瑶：“提拉米苏？”

    “……”董欣涵突然有了灵感，不自在地眨眨眼。

    杨悦立刻闭上嘴，期待她的答案。

    “可能……生日蛋糕吧，”董欣涵抿唇，有些不自在，只觉得嗓子都有点发痒。

    剩下的三个人谁也没能想到是这种答案，片刻的寂静后，杨悦哈哈大笑：“啊~可以理解，我也特别喜欢吃生日蛋糕！”

    “你那是喜欢过生日……”肖瑶睨了杨悦一眼，“毕竟早上吃烤肉，中午吃火锅，晚上吃生日蛋糕，得意得很。”

    杨悦清了下嗓：“那什么……那你生日什么时候啊，兄弟姐妹几个给你变个大的生日蛋糕也是可以的！”

    董欣涵本能地感受到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要回绝：“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

    “没事~说嘛说嘛~”杨悦两眼放光地看着董欣涵，因为她现在已经清楚这招非常管用。

    “5月4日……”董欣涵果真招架不住，投降了。

    杨悦心满意足了：“哦~那我比你大一点呢，我是2月5号的呢~”

    看不出来，董欣涵心想，你看着像比我小1年……小11年的，心理年龄只有3岁的感觉。

    “我是1月5号的，刚好比悦悦大一个月，”肖瑶说。

    不，你俩看着像差11年的。

    “我最小，11月17号，”秦玉杰呵呵一笑，“看不出来对吗？”

    确实看不出来，你看着像是他们这里最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