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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那日师尊赐剑后,桃苏就有了新的名字——醒雪。

    严格说来这其实是道号,她从剑名,就像南流景、羽玄晖一样,被人称之为桃醒雪。

    有点怪怪的,但也不是不能习惯。

    至于桃苏这个名字,以后就只有最最亲近的人才能这样称呼她了。

    师尊说名字得天道认可,特殊情况下旁人可通过名字用术法来锚定她,所以修者的本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也知道天下奇诡之术不胜凡举,顺理成章的便也就接受了这个新的名字。

    而自李明光当着徒弟们的面表达了自对桃苏的看中后,几个人对她态度也有了微妙的改变。羽玄晖的热情不再流于表面,南流景的冷淡中也多了一抹温情,至于云燕徊,这厮竟拿着师尊的吩咐当鸡毛令箭。

    桃苏从不知他还有这样一面,借着照顾的名义温柔又强势地挤进了她的生活,正大光明与她同吃同练,除了夜间几乎形影不离。

    这种紧迫盯人的架势搞得她压力山大,又不好明着推拒,就找了南流景主动请缨分担庶务。正好狗儿的拜师大典需要人手,他很自然地就答应了,让桃苏在跟云燕徊双修的空挡去大殿里帮忙。

    桃苏松了一口气,却不知南流景转头就去找了自家师弟。

    梳影居的梅林里,师兄弟两个相对而坐。南流景事忙,也不废话直指要害。

    “有人百样,好恶不同。有的喜花绚烂,有的就好青竹素雅。而她一看就消受不了狗一般的热情,却爱极了猫那种有分寸的亲昵。所以,聪明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拍拍云燕徊的肩,他噙着笑轻声道:“若我是你,便要她做只飘在天上的风筝,而我就做那执轴执线之人。”

    南流景走了,独剩云燕徊在亭中苦笑。

    他是真的没有觉察到她的好恶吗?并不是。

    他只是骤然靠近太过欣喜……情不自禁而已。

    桃苏去了大殿帮忙,云燕徊果然没再没跟着,只是在与她视线不经意碰撞的瞬间会流露出一种巴巴的渴望,有点像是……小狗在期盼主人……

    这还是那个温柔端方、姿仪优雅的小帝君吗?

    原始印象与现实错觉不断交织,简直让桃苏怀疑人生。

    但她很快就没有心思去关注云燕徊了,因为狗儿的拜师大典开始了。

    这一次的典礼举办得十分隆重,帖子像雪片一样发出去广昭天下,许多宗门都派了人来观礼。

    今天是正日子,几个亲传弟子皆有事忙,李明光和狗儿是主角自然也跑不掉,倒是桃苏这个记名的可以躲懒,嗑着瓜子在角落里看热闹。

    狗儿今日穿得十分好看,那件蕈紫色的法衣是李明光花了大价钱找木桑谷铸器大宗师炼制的。站在人堆里鹤立鸡群,好看的分外突出。

    待人接物的礼仪是云燕徊亲自教的,狗儿这会儿一举一动都染着他的影子,像一颗初初长成的小青松,端得是肃正沉稳气度矜贵很是唬人。

    知道他私下里有多憨傻的桃苏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躲在一旁偷偷发笑,只是笑着笑着脸就蓦地沉了下来。

    大殿门口,南流景带着狗儿迎客,对面走来一个气质清冷的美貌女子,她身边跟着的男人俊逸舒朗风流倜傥,却诡异的与今日的主角形似双生。两人面对面打量对方的场景颇为奇特,来观礼的客人们神情诧异,但谁也没有多嘴去问,只竖起耳朵偷偷观望。

    南流景一眼就瞥见了蔺珣,并未露出异样,只噙着微笑打招呼,“桦仙子拨冗前来,叫我这陋室都蓬荜生辉了。”

    “流景剑君好久不见,你我相熟就不用这般客套了吧。”桦烟若好奇地打量狗儿,“这便是你那小师弟?”

    南流景点头,“正是我家小四。”又扭头对狗儿道:“小四,这是太微宗九霄峰的桦前辈。”

    狗儿看着蔺珣,他还记得这个长相与自己肖似又欺负过桃桃的坏人。不过今天是他的大日子,师父叮嘱过决不能出差错,所以在南流景开口之后他就收回了不善的目光,姿仪极佳地冲桦烟若行礼,“在下小四,桦前辈安。”

    桦烟若抿唇一笑,那张瓷白的脸立刻就生动了起来,“长得真好,与我家阿珣倒有几分相像呢。只是,小四这个名儿未免单薄了些,不太配得上这副好模样。我是知晓元一剑宗历来有人从剑名的习俗,不会觉得奇怪,就怕不了解的外人误会,还以为小四不得明光剑君喜欢呢。”

    “桦仙子多虑了。”南流景眉梢微挑,锐利的凤眼里闪过一抹隐秘的凶光。

    “正因小四格外受看中,师父取名时才畏首畏尾诸多考量。从王从玉的名儿自然是寓意好,可这孩子福气大,咱们怕名字取得太满反遭天妒将福报给折腾薄了,这才随便取了一个先叫着。名字虽草率,可心意却难得呢。”

    呵!她说那个小四命贱,配不上这副模样,他就嘲讽阿珣福薄,遭了天妒。

    这人还当真是疯魔,他护着的就容不得别人说一句。

    桦烟若气得脸上的笑都有一瞬滞塞。

    不过她今日是来谈正事的,也无需在这些小事上与他多做计较。口角上赢了又如何?实惠拿到手才是最要紧的。

    扬起完美无瑕的笑脸,桦烟若道:“原来如此。”

    南流景讲究一个有仇当场就报,他心里舒坦了,又见对方没再揪着不放,也就顺着台阶下了,毕竟来者是客。于是客气笑道:“请。”

    桦烟若颔首,带着蔺珣迤迤然进入大殿就坐。

    桃苏今日的任务就是盯着杂役们上果子上酒。

    请来的杂役都是熟手,自不需要她时时刻刻看着,有事会来寻她。于是桃苏就安安心心找了个角落躲懒看戏,只是万没料会看到蔺珣而已。

    他能这么快来中灵洲她其实并不惊讶,毕竟以九霄峰对他的看重,势必会在他能修炼后集中资源倾斜,以求他能尽快脱离人间界,来到灵气浓郁的中灵洲。但蔺珣居然借着狗儿的拜师大典正大光明地来乾阳峰,这就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桃苏不想与蔺珣对上,可也不觉得自己有躲避他的必要。是非对错双方心里都清楚,他若还要脸,就该自发与她保持距离,最好形同陌路。可她到底是高估了蔺珣的脸皮,等她发现时他已经将她堵在了角落里。

    “猫儿,好久不见。”那双与狗儿形似的星眸里荡漾着无限深情,柔波潋滟。这副自来熟的模样竟似全然不将那些龃龉当做一回事。

    桃苏心中泛冷,淡淡道:“蔺道友,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蔺珣:“恨我?”

    桃苏摇头,“你我两清再无关系,不过陌路人而已。”

    他目光贪婪,“那可能不会如你的意了。”

    桃苏皱眉,“你什么意思?”

    勾唇笑了笑,蔺珣只说了句“等会儿见。”便欣然离开了。

    桃苏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脸郁郁地目送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桦烟若瞟一眼桃苏又戏谑看向蔺珣,“就是她吗?那个你忍痛割爱用来换了千粟芝的女子?”

    蔺珣含笑点头,桦烟若就道:“也是奇了,她的元阴竟然还在。长得这样好,那一位也没瞧上吗?真是暴殄天物啊。”

    蔺珣耳朵一动,又惊又喜凑近了桦烟若,“师叔……猫儿她还是处子?”

    桦烟若笑得明媚,“是啊,阿珣开心了吗?”

    蔺珣绷不住嘴角的笑意,“师叔看错了,我并没有不高兴。”一面笑着,视线一面忍不住往桃苏身上移。

    隔了老远,即便听不到,桃苏也知那两人的话题定然与她有关,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这厮莫非还贼心不死?”

    “谁贼心不死?”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她转身一看果然是云燕徊。

    “云师兄!”桃苏脆生生地唤他,眸光都亮了几分。

    云燕徊今日少见地穿了一身十分亮眼的晴蓝道袍,长发高束广袖飘飞,眉心一点朱砂痣衬得他钟灵毓秀仙风道骨,不似剑修倒像是哪家宗门出来的法修弟子。

    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云燕徊目光闪了闪,就着刚才的问题道:“醒雪师妹,你刚刚说谁贼心不死?”

    桃苏的眼眸一瞬暗淡下来,没有回答反而道:“云师兄你可认识那边的女子?”

    云燕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点点头,“知道,但不熟。那是太微宗九霄峰的大师姐桦烟若,廉戟道君坐下的第二子,与二师兄的修为相当,已臻半步元婴之境。至于她旁边那个……”

    他越看眉头拧得越紧,“他长得怎么与小四如此相像?”难道……

    心头一跳,他慌不迭看向桃苏的眼睛,却见她面色沉沉露出一副警惕之色。云燕徊心中咯噔一声,就听桃苏道:“那个男的我认识,他叫蔺珣,就是将我交给南师兄换千粟芝的人。”

    原来这警惕并不是针对他,云燕徊悄悄松了一口气,但心弦随即就又绷了起来,“将你换给我的就是他!”

    桃苏看着蔺珣心神恍惚,没注意到云燕徊的话,点头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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