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秘密藏在心底，有些秘密却白纸黑字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班会课的阳光特别好，金灿灿地铺满了大半个教室。林如许正在收上周的物理作业，余光瞥见江念趴在桌上，用铅笔在健康情况表上漫不经心地勾画。

    "填完交上来。"张老师敲了敲讲台，"下个月体检要用。"

    江念打了个哈欠，随手把表格往桌角一推，摸出手机开始打游戏。林如许收作业收到他们这排时，那张表格已经被风吹到了过道上。

    "你的表。"林如许弯腰捡起来，目光不经意扫过"既往病史"那一栏——"先天性心律不齐，避免剧烈运动"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视线。

    他猛地抬头，看见江念正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红绳。阳光透过他的指尖，在桌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放着吧。"江念头也不抬。

    林如许把表格放回桌上，特意用课本压住一角。他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哟，看看我们江哥填的什么？"体育委员王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桌前，两根手指捏着那□□康表，"'避免剧烈运动'？怪不得从来不上体育课呢！"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江念身上。林如许看见他的手指僵在了手机屏幕上，游戏角色因为操作停滞而被击杀的音效格外刺耳。

    "病秧子还装什么逼啊？"王磊把表格传给了后排的男生，"平时不是挺能嘚瑟的吗？"

    表格在教室里传阅，窃窃私语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林如许站在原地，看见江念的睫毛微微颤抖，但表情却平静得可怕。

    "还给我。"江念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王磊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大声了："怎么？生气了？小心心脏病发作啊！"

    林如许突然动了。他大步走向王磊，一把夺过健康表，然后转身回到江念桌前，把表格平整地放在桌面中央。

    "道歉。"林如许推了推眼镜，声音冷得像冰。

    王磊撇撇嘴："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

    "校规第二十八条，公开嘲笑同学身体状况，记过处分。"林如许从书包里取出纪律记录本，"需要我现在登记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王磊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张了张嘴，最终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江念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他的手指在桌下攥得发白，左手腕上的红绳深深勒进皮肤里。林如许注意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去趟医务室。"江念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书包往外走，那□□康表被风带起，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林如许弯腰捡起来，发现背面有被橡皮擦反复擦拭的痕迹——那里原本应该填写的是"篮球特长生"，现在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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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铃已经响过二十分钟，林如许才在体育馆后面的台阶上找到江念。他抱膝坐在阴影里，身边放着半罐喝剩的可乐。

    "给。"林如许递过去一盒章鱼烧，"校门口第三家店的。"

    江念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接："来看笑话？"

    "来看你。"林如许在他身边坐下，把章鱼烧放在两人中间，"医务室没你的记录。"

    "废话，我又没去。"江念戳起一颗章鱼烧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跟踪我？"

    林如许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揉皱的健康表，小心翼翼地展平："为什么不告诉张老师？"

    "告诉什么？说我不能打篮球了？"江念突然笑了，眼尾的泪痣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醒目，"你知道我为什么转学吗？就因为原来学校的教练天天用那种'多可惜啊'的眼神看着我。"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可乐，喉结上下滚动："我不需要同情，尤其是你的。"

    林如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旧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递给江念。那是一张剪报，标题是《市中学生篮球联赛MVP江念带领球队逆转夺冠》，配图中穿着23号球衣的少年正高高跃起投篮。

    "我看了那场比赛。"林如许轻声说，"最后一节你一个人拿了18分。"

    江念的手指微微发抖，剪报边缘被他捏出了褶皱："......所以呢？"

    "所以，"林如许摘下眼镜擦了擦，"我不觉得你需要同情。但如果你需要......"他停顿了一下，"一个不打篮球也能一起打游戏的朋友，我随时在。"

    暮色渐浓，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江念盯着剪报看了很久，突然把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林如许犹豫片刻，轻轻把手放在他的背上。隔着校服，他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像只受惊的小鸟。

    "......机器人。"

    "嗯？"

    "那个限量版可乐，"江念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明天还能有吗？"

    林如许笑了："一天不违纪，一罐。"

    江念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突然凑近林如许："那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对我的事这么清楚？"

    太近了。林如许能数清他的睫毛，闻到他呼吸里可乐的甜味。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我......"

    "算了，不想说拉倒。"江念猛地站起身，把空可乐罐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走吧，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网吧啊！"江念回头笑了，眼尾的泪痣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不是说好要一起打游戏吗？林、老、师？"

    林如许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夺冠的午后，自己偷偷把联赛纪念红绳塞进江念储物柜时，心跳也是这么快。

    他快步跟上去，悄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地上两道影子一前一后，最终并肩融入了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