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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安是美,但,太美了,跟一场梦似的,也不知何时就要碎了。 ”袭明怅然笑着,神色忽的一凛,取出空白符纸咬破手指飞快地画了几笔,那符纸便剧烈的烧了起来,火焰殷红似血。

    袁焕一惊,以血绘符,是师伯口中的邪魔外道才会用的手段。

    “小子,这些年,从你师父那里学到了几分?”

    “什,什么?师父说我天资尚可,如今不说十分,七八分是有的。道长,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问!凝神,护好自己!包里有把剑,拿出来,一会儿听我指挥,明白?”袁焕来不及思考,按袭明所说取出了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剑并无丝毫装饰,通体泛着一丝蓝光,握上去倒像是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他咬咬牙,双手握紧。

    一息的功夫,林子深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袁焕心口一跳。

    “来了,当心!”袭明厉声喝道,“莫慌,攻其要害!寻常小鬼而已。”

    小鬼?前些日子听师门长辈提起天裂是还不觉有什么,如今真见到了,袁焕才知晓天裂之峻。一共是三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五官过于扭曲而成了袁焕从未见过的狰狞面孔,浑身惨白,只有在齿间和指甲处能看见血色,定然,那不是他们自己的。

    他们是真吃过人的。袁焕的呼吸滞了一瞬。

    正想着,已有只鬼朝袁焕袭来,他忙举剑抵住鬼的两臂,却被鬼的巨力逼的退了好几步。那鬼已望不见瞳仁,两眼竟是漆黑的一片。袁焕侧身避开,趁鬼还未回身之际,拼劲全力将剑刺进鬼的心口。

    直至鬼停止破风箱般的嘶吼后,袁焕才拔出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同袁焕预想之中不同,殷红的血迅速从那个“鬼”的伤口处洇出,浸透了他几成碎布的衣衫,也染红了他身下的一小片土地。点点晶莹自他的眼角留下,那是泪。

    鬼,也会流泪吗?

    袁焕望向袭明,见其立在不远处,一个罗盘被他不断地抛起,接住。又一次抛起,那罗盘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指针变幻不定,他却似没有察觉一般,只是望着黑压压的天出神。

    “道长。”袁焕轻轻唤道。

    袭明转过身来,瞥了一眼,道:“打完了?怎的如此狼狈?”

    “他们——”

    “是人。”袭明眯了眯眼,懒洋洋道,“都是人,是被死气浸染的百姓。真正从鬼门关里出来的恶鬼,可比这难缠多了。”

    袁焕有些发愣,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才发觉脸上也溅上了血。

    “人…”他喃喃道,“这才是距漠北数千里的通州……”

    萧索朔风并未将血气捎向长安,整座不夜城里,似乎只有李存道一人独自立于袭明日前经过的高台之上,凝望着远处的天。

    “圣人行事愈加荒唐,天下本就逢次大灾,荆公,我等该如何是好?”

    老太师安坐,扫视一圈,文枢院近半数的大小官员都已走进了这座“敕造荆国府”,都已站到了自己面前。他抿了口茶,新供上的云雾,味道似是比往年差了些许。屋角,铜制的香炉顶端飘着袅袅清烟,带着松柏之气。

    “荆公,您说句话吧。”右首的中年人沉声道,“今日吾等特来叨扰,就是想向您讨个准话。”

    “端范,你是淳熙十九年的状元,如今任翰林学士,知制诰。”杨攸看向中年人,慢悠悠说道。那中年人一袭玄色衣衫,薄唇紧抿,清瘦又倔强,像极了竹。

    “是。”长孙兴应道。

    “子圭,你是淳熙二十五年进士,又于二十七年中了茂林异才科,如今是中书舍人。”

    “臬惶恐。”这回应的人将将而立,他起身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老夫呢,永嘉十二年的三元榜首,蒙明宗昭皇帝看中,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后仁宗文皇帝怜老夫年迈,又授了太师的恩职,拜荆国公。诸位,吾等皆受皇恩,皆食国禄,生于天地之间,修的是君子道,立的是圣人言,自当忠于朝廷,为百姓谋福。今遭此难,虽知凡人之力微,也应集聚填海移山之伟力。”杨攸语速不快,甚至称得上和缓,却字字铿锵。到这一日,众人才真正见识到这位四朝元老如岳般的伟岸。

    “某虽不才,愿率军北征,以御厉鬼!”又一人起身,鹰隼般的眸仿若出鞘利剑,面庞是久经风沙后的粗粝。枢密副使谢淞,谢臬的族叔。同在场的其余文臣不同,谢淞曾以文臣领武职,任西川节度使。

    “厉鬼之凶残非常人所能御,文寒,你要斟酌。”

    “路是人走出来的,荆公。不如此,又当如何?任凭几个道士妄下定论?钦天监的人到如今除了几句故作玄虚的卜辞,还做了甚?”

    忽的,门被推开,一面容阴柔甚至能称得上一句美的男子迈着小四方步不慌不忙地踏进堂内,朝杨攸拱了拱手,笑道:“老太师今日府上好生热闹,沈某冒昧前来,不知,是否扰了诸位大人的雅兴?”

    “沈公公,不知尊驾来此,有失远迎,怠慢了。”杨攸起身,微微颔首。见此,众人也随之起身,望着沈全沉默不语。

    沈全轻叹一声,挥了挥手,屋外顿时传来甲兵碰撞发出的沉闷响声。

    “沈公公此举何意?”杨攸不动声色,问道。

    “文枢众臣,私聚荆国公府,意欲何为?杨大人,按律行事,何出此问?”沈全低低笑了两声,给原本秀气如女子的脸上添上了几分阴霾。

    “旧友闲谈,不知触了甚律法?”

    “闲谈?是否为闲谈,诸位大人自个儿心底明白,不必沈某多言。不过,说到底,此为道台之事,同沈某不相干,沈某今日前来,自是另有要事。”

    “好一个另有要事相商。”谢淞冷笑一声,直直地瞪向沈全,竟逼得沈全连退几步,“兵刃相向强权压人,堂堂内侍省都知,就是如此商议要事的吗?”

    “谢大人何必如此动怒。” 沈全勉强稳住神色,又扯出一副笑脸,“此事实在机密,沈某也是迫不得已,坐,都坐。”

    杨攸被谢臬搀扶着坐下,端起茶盏摆弄着,道:“沈公公要说,便说吧。端范,自个儿家,不必拘礼,你们都坐。”话始话终,一个眼神都未给过沈全。早有小太监给沈全搬来了椅子,沈全在众人之后落坐,并未露出丝毫不满,依旧摆着笑脸。

    “话不多言,沈某直接说正事了。圣人并非太后娘娘独子,当年那一胎乃是双生子,此事虽为机密,然诸位大人应当知晓。”

    “听过一二。”长孙兴面无波澜。

    “皇长子,也就是圣人的兄长,并未依例药杀,而是被娘娘秘密送出了宫外。”

    “杀头之事,公公就如此说与我等?”杨攸终于放下了茶盏,“双生子相貌一般无二,如此必生祸端,娘娘不知?”

    “舔犊之情,孰人能阻?皇长子虽体弱了些,亦为娘娘骨肉,将将出世,便赴黄泉,娘娘如何忍心?”沈全起身,长揖不起,“圣人失德,荒唐无道,娘娘不忍大周江山毁于一旦,预废其帝位,改立皇长子,特命沈某前来与诸大人相商。”

    “大胆!妄谈废立之事,沈全,你是要谋反吗?”谢淞怒喝。

    “诸位大人方才所言,又为何事?谢大人,左右我等要保的,不都是大周江山吗?都是先帝嫡子,怎算谋反?沈某可当不起这天大的罪名。”沈全直起身子,“话已带到,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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