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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施主,想好了?”老禅师的话如一旁袅袅升起的烟般,沉静又安宁。

    青年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深深一躬身,没有言语。

    佛祖端坐,宝象庄严。

    一团团青丝落下,再次抬起头时,青年的面容竟带上了几丝佛相。他敛起眸子,无声望着青石地面上的黑发。有小沙弥捧着僧袍走来,老禅师接过,披在了青年肩上,低声念了一句佛号,领着沙弥默默离开。

    青年扑通一声跪下,仰头与佛像对望了许久,身子突然开始颤抖。他俯首叩头,泪水浸透了蒲团。

    “我哥呢?我哥在何处?滚开!你们还我哥!”沈安澜红着眼,再不见往日贵公子的仪态。众僧不敢伤他,只好站在大雄宝殿门口堵成了人墙。“哥——”沈安澜喊得撕心裂肺,“哥,你出来,我求你,出来让我看一眼。”

    “小施主来我玉泉寺,为寻人来?”小少爷一抬眸,看见了位清瘦和蔼的老禅师。

    “沈氏,津寒。”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寺中只有僧人,既为僧人,自然无姓无亲,施主所言,又自何谈起?”

    “那,他如今叫什么?”沈安澜的字里行间都带着些颤,泪水蒙了满眼,却倔强地不肯流出来。

    “一行。”

    “方丈所起?”

    “非也,非也。小施主,一行这个法号,早在他出世之时便已定下。一行法师,生来就是佛子。”

    “哥。”沈安澜望着殿内高高的金身佛像,低声自语,“你不要我了吗?”

    “皇天浩浩——后土无极——我主降世——赐福万民——”

    造型古怪的祭坛在城中央高高筑起,符纸漫天,其上立一身披法衣的道士,左手举着木剑,右手擎着经幡。那不伦不类的祷词便是从此传来。更奇的是,这般的祭典,城中居民却近乎狂热地围在周围,望上去乌泱泱一大片。

    袭明轻嗤一声,道:“草台班子,装神弄鬼。小子,去问问。”

    袁焕只好拉过来一人问:“劳驾,敢问这是何典仪?”

    “什么典仪不典仪的?”

    “就是问你台上拜的是哪一尊神。”袭明不耐道。

    “哪一尊?”那人忽地就变了态度,冷下脸道,“世间就这么一尊神,你问我哪一尊?”

    “他所言的,乃是这黑天。致使天下大乱的黑天。”不知何时走过来了一僧人,月白僧袍,肤白如雪,望着竟不像是凡间人。袭明一打量,见有大功德在身,便大抵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果然,那僧人微微一躬身:“贫僧一行。”

    “一行法师!”袁焕凑了上来,“您就是玉泉寺的佛子?”

    “佛子之名,实是抬举了。”

    趁着两人讲话的功夫,袭明又仔细看了看,眉间便积了些阴翳。台上道士眸色极黑,甚至分不清瞳仁与旁处,周边百姓亦是如此。那分明是死气入体的模样。

    “此言大谬!”台下一人高声呼喊道。

    “放肆!何人敢搅扰道场?不怕主降罚吗?”道士的话音一落,人群沉寂下来,齐齐转向那老人。

    鹤发青衫,铁骨铮铮。

    “平州的名士,衡崖书院祭酒,齐从稷。”一行顿了顿,“稍后,若有不测,还望道长,救先生一命。”这话说得断断续续吞吞吐吐,袭明轻笑道:“大师这般担忧,不若自个儿去,求我又是何必?”

    “贫僧身上背着因果。”

    “你既已知晓你身上背着因果,就不该开这个口。”

    袁焕听二人打着哑谜,脑子快被绕成了糨糊:“救便是救了,为何还有甚因果?”

    “佛子不可沾染私情。他下山是遵天道旨意救世济民,旁的,都是业障。”袭明冷笑一声,“真是,好一个天道。自己的老师都救不得。小子,留神,莫要让老先生被那群猪油蒙了心的东西欺了去。”

    老先生并未畏惧一步步逼近的众人,反倒高声言道:“男儿生于天地之间,虽死不可摧其心志,大灾当前,尔等不思齐心共御,反倒屈膝面敌,待百年之后归于黄泉,又有何颜面见牺牲的将士们,见尔等的列祖列宗?”

    袭明叹口气:“老先生着实可敬,然这般死气入腑之人,恐难以听他所言。”

    “妖言惑众,当斩!”道士面目狰狞,朝齐从稷大声喊着。袁焕仗着自己少年身形,背起齐从稷就跑。周围已被堵死,袁焕犹豫一瞬,快步向前,几步跃上了祭坛。虽是摆脱了众人,但面前就是拎着剑的道士,袁焕慌了手脚,朝袭明的方向望去。

    “小道长,放老夫下来吧,莫要拖累了你。今日之事,多谢你了。”齐从稷笑着说道。

    一行摁住袭明的手,取出一串佛珠掷于空中,低声颂着经文。那串珠子炸开化为光点,融入了人群中。

    “仅是入腑,救得。”百姓眼中恢复了清明。

    “杀孽在身,当诛。”微芒凝聚,化为利剑,直向道士刺去。

    “不顾因果了吗?”

    “渡民诛魔,可。”

    “方才为何不可?”

    一行无言,望向袁焕。袭明顿时会意,又是一声冷笑,道:“我不懂。”

    “道长不必懂。平州邪教盛行,慎之。贫僧告辞。”

    袭明捏着鼻子送佛送到西,登上祭坛把老先生接了下来,又不顾老先生的推辞和袁焕一同把老先生送到了家门口,还亲自制了一个魂灯,嘱咐老先生好生保存。袁焕望着袭明的臭脸,一时竟不知晓他究竟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听闻谢凇谢大人亲率虎贲三万去了漠北?”

    袭明步子一顿,一回头正对上老先生的笑颜。这位名满天下的名士此刻同一般疼爱孙辈的老人没有分别,他看着袭明道:“会有办法的。”

    会有办法的。天会再亮起来的。袭明的喉头一下子梗住说不出话来,他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规规矩矩给齐从稷作了一揖,转身就走。袁焕忙慌慌张张跟齐从稷行礼拜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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