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用来混的！
下午的时间基本上就是上自习，把时间留给学生去适应，也有班主任加入同学唠嗑的。
在苏清晏班上 ，班主任并没有让大家自我介绍。
一位身穿白色衬衫，下身穿着一条纯黑的西装裤的男老师，手里提着一个泡着绿茶的玻璃杯，身体靠在讲桌旁，手放在桌上。
“我就不喊你们自我介绍了，你们尴尬，我也尴尬。”
“我刚刚在网上定了一个座位表，磁铁的，方便以后更改位置。”
“你们就按现在的位置坚持一段时间，开学考试后在换位置。”
“好好，谢谢老郜。”
“谢老郜放我们一马。”
上午这位班主任就自我介绍了。
“我姓郜，名滇”，拿住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快速留下他的名字。
“是郜滇还是糕点啊。”
“哈哈哈哈”
“嘭”——“嘭”，笑得锤桌子的。
挂式空调吹出的凉风，风扇呼呼的转动带着凉风到处跑，狭小的教室，嘈杂的人群。
“好好，随你们怎么叫，我都喜欢。”郜滇面带微笑。
郜滇教书教了十来年了，有什么奇怪的绰号是他没听说过的，这个名字还是手下留情了。
“讲真的，上课认真听讲，晚自习安静地做作业，下课你让我陪你们打篮球还是踢足球都行。”
“不能是打羽毛球吗？我爱打羽毛球。”
你一句我一句，一个班上总有一两个显眼包跳出来。
“找茬呢，只要是我会的运动项目都可以。”
“你们记住，上课得把该有的样子拿出来，下课随你们怎么玩都行，但别去触碰学校的红线。”
“我这个人不喜欢罗里吧嗦，我自己呢讲事情也是挑重点，我讲你们在下面听我说，也可以干自己的事情。找我有事简洁说明，借我手机跟家长联系不需要扭扭捏捏的，直接来就行。”
“忘了说我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郜总威武”
“少贫嘴，接下来的时间，我找几个同学帮我发书，发完了我们在统计缺少的书，其余同学在自己位置上安静上自习。”
郜滇此时坐在讲台旁的木凳子上，是个没带靠背的，他拿出手机翻看钉钉群里的消息。
“哎”郜滇放下手机。
“我觉得你们下面应该有没带饭盒的，没带的举个手”
“有没有现金，没带的跟同学借，实在没有来找我。”
“好，放下吧，来我这开出门条，自己去对面文具店买。”
常青的夏日，阴晴不定，前是太阳，后是雨。
难得今天苏清晏偷个懒，没有带伞出门，出门前的天气预报也没有播报今天有雨，可眼前磅礴大雨，学校排水系统看着也不怎么样，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雨水滩。
苏清晏站在离距离校门口最近的教学楼门口，今天上午拿到的校服－－冲锋衣，仅仅是刚刚拆封，又被乱塞进透明口袋。
她左手边提着的蓝色口袋里面就装着一堆透明的口袋，手都伸进去了，准备把没有洗的外套套在身上了。
“苏清晏”，头顶上出现了纪斯棥的声音，“给，伞”，随后主动提过她手中的口袋，“你来打伞。”
苏清晏都愣在原地，还是从纪斯棥手中接过雨伞，她手中提的一瞬间就减轻了重量，“谢谢”。
纪斯棥在她接过伞，赶紧把右手提的两包衣服，匀过一包给左手。
学校里面的楼梯到处都是，又是雨淅淅的一片，行走的速度就更慢了。
苏清晏左手打着伞，右手是空着的，她与纪斯棥中间就隔着一袋衣服，“给我一根带子吧。”
“不用，你好好打伞，别淋湿了自己，不用管我”
不是回去过后，那个老婆婆又得念叨了，这可是她的小心肝，他都不是。
但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她名字呢，相处了十几天，每当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她想跟他说话，她就用手戳戳他。
好吧，现在她又开始戳他了，“又”自动消音，又重新说出，“嗯？干嘛。”
“请问，小区的名字是什么？”
一伞下两人
一人只需要撑伞
一人也只需要提东西
撑伞的人，不自觉的将伞倾朝向提东西的人
提东西的人，将提着的东西往他自己身上靠
纪斯棥短暂的停住话语，“你是要点外卖还是网购。”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着呢，本来外卖就要比网购多填一个门牌号，但是在这里........网购得把地址填到隔壁小区，就是楼对面那个小区。”
纪斯棥没有说完理由，他等着苏清晏主动开口问他。
“我是要点外卖”苏清晏在学校并没有吃太多，在上最后一节晚自习时，肚子已经空空的了，对周边美食区还不是很熟悉，晚上独自出去也危险......当然家里的冰箱也是空的。
“现在你可以把小区地址告诉我了吗？”
“等会回家，我帮你弄，现在腾不出手”，纪斯棥举动手臂，带子滑动换个位置受力，重新露出的皮肤，有两条明显的如带子大小的红色条状。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你直接口头告诉我。”
“好好我告诉你，但是门牌号你得填我家。”
苏清晏偏头，视线绕过伞柄，落在纪斯棥的脸上，她眉头皱起，像是把五官挤在了一起，一句话没有说，回答全在脸上显出。
“怎么你也想吃？”苏清晏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了。
“我吃呀不需要点外卖，直接打开冰箱动手。”
“你是真对常青的治安放心啊，前段时间独家女子被外卖员杀害刷屏了我的短视频平台，你不知道吗？”
“嗯，不知道，我2G选手，那就填你的位置吧，你要吃吗？我多点一份。”
“嗯，不用，走吧。”
巴山夜雨又来了一次，前路被白雾包裹，走进仙雾中，徐徐飘动，一步一脚印。
苏清晏绕开水坑，却忘记脚下会有松动的砖头，最终没有逃过脏水和泥土粘在洁白的鞋子上。
“哎”苏清晏昨天才刷干净的鞋子今天又脏了。
沿着下坡一路走，终于到了尽头，是一条大路，对面就是他们生活的居民楼。
两户面朝马路的房子，一家亮着灯，一家暗淡着。
“嘿”，走一步跺一脚，通过天桥看见此刻中间过道的感应灯被震亮。
苏清晏撑着伞踏上天桥躲进居民楼。
苏清晏收起伞立在墙边，打开无光的房子，此时昏暗无声，没有人迎接。
纪斯棥提着两包衣服靠在墙上与伞挨着，滞留在伞的雨水蹭在纪斯棥的裤腿上。
他没有进门也没有站在门口。
纪斯棥交叉腿，身体不自觉地往下缩，如同伞一般斜着，头实打实地接触墙壁。
苏清晏进屋把客厅的灯打开，暖黄色的灯光充满客厅，屋里此刻是温暖的，不适应现在的光亮，她自觉地闭上眼睛，短时间的闭眼又睁开眼睛。
窗外淅淅沥沥，枝叶藏在风里，“嘭”......“嘭”，齐齐刷刷的雨水打在蓝色的遮雨棚上，躲过障碍物，一头猛扎进泥土里。
苏清晏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然后转身去找纪斯棥。
她站在里面的地垫上，门口没有纪斯棥，转头一看，纪斯棥与伞挨着一起，靠在墙上，眼睛是闭着的，是在眯觉吗？她站在原地喊了一声“纪斯棥”，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纪斯棥听见了。
“你进来坐吧”苏清晏没有接到袋子，因为纪斯棥把袋子放在地垫旁的空处。
“不用，东西我放在地上，记得洗洗。”看见苏清晏并没有讲话，只是站在门口，两人面对面的站在，他仿佛感受到苏清晏是要目送他回家，就这点距离。
那就让她目送，他该走了。
纪斯棥弯腰，提起脚边的装校服的袋子。
“等等”苏清晏拉住要走的纪斯棥。
“地址呢”
纪斯棥这一刻才是真的想冲回家，当然苏清晏肯定不知道为什么。
纪斯棥立马放下袋子接过手机，迅速的把地址填到指定位置上，“现在就去我家等着，还是你待会来”他填完信息就把手机还给苏清晏。
“等会吧，你不是说这校服得洗洗吗？所以我先把衣服拿出来洗了，然后在过去。”
纪斯棥：“那我先过去咯。”
“你家有烘干机吗？”
不管是倾盆大雨还是细雨绵绵，今夜不停雨，今晚洗的衣服就不可能晾干。
苏清晏：“没有”......纪斯棥注意苏清晏的表情丝毫没变。
“但是这几天天气炎热，只穿短袖也过得去，外套洗了，不慌穿，而且你不是有防晒衣吗？就可以当个外套了。”
“嗯，谢谢。”
苏清晏拉过门，最后一点距离，她松手“嘭”，门关上了。
屋里听得见门外的响动，远处的金属门被拉开“吱嘎”，“嘭”又被关上了。
苏清晏蹲在衣服袋子旁，把袋子翻转过来，提住袋子的两角，衣服顺势就滚到地上，她把衣服全部从透明的塑料袋中取出，放在一边，浅色衣服是一堆，深色衣服是一堆，先把裤子所在的一堆丢进洗衣机里面，苏清晏选择了脱水，这样会减少晾干需要的时间。
她转身又把两件短袖丢进盆中，倒上一点洗衣液，开水冲刷，简单地揉搓几下，倒掉盆中的泡泡水，在透过两遍的水，使劲扭衣服，像麻花般，松手后校服得短袖有了褶皱，苏清晏拿住衣服的两角抖动，布料平整点了，水也出去了部分。
苏清晏并不想把衣服晾在客厅的窗台上，单单去客厅的空调旁拿上晾衣杆，端起盆子到无人住的卧室去，这边也有窗台，面对的人群也很少。
等她把衣服挂在铁杆上，窗外的雨已经转为细雨，“嘭”......“嘭”，雨不在密集。
“雨要停了”纪斯棥站在窗边，飘进来的雨水免费为他的花草浇水，把靠近防盗网的盆栽淋湿了个遍。
他身后摇摇椅停止了摇动，王云雁早早的就洗漱上床休息了。
“咚”--“咚”铁门被敲响。
纪斯棥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露出黄色衣袖。
苏清晏原本打算直接穿上睡衣就去纪斯棥的家，想想穿着睡衣去陌...并不是太熟的....家里，这个样子不得体，尽管她洗过澡，也去拿了一套外穿的衣服。
后来想想可以里面穿睡衣在外面套一件外套，裤子就只能穿外穿的了。
纪斯棥完全的推开门看见的是苏清晏，不经意间仿佛松掉一口气。
“你怎么穿了件黄色衣服？”
“怎么，不能穿黄色衣服吗？”苏清晏不理解，只是低头去鞋柜拿拖鞋，那双紫色的拖鞋已经被默认是属于她的了。
“我还以为是外卖员来了”
“哦，我点的是个冒菜，两人份的，我吃不完。”
纪斯棥：“一人吃点两人份。”
“我已经把剩饭倒进电饭煲热上一阵子了，饭快热好了，正准备把冷菜放进微波炉里。现在你这么说，我不用热菜了。”
“嗯”她环顾一圈，“王奶奶呢？”
“在房间睡觉呢，老年人睡得早醒的也早”纪斯棥从洗碗槽中拿出两个小碗。
苏清晏站在厨房门口看，“你不用拿筷子，外卖里面有。”
“嗯。”
“走吧，出去。”
恰恰这时金属门被敲响，苏清晏抬脚前去，后手就被拉住，“我去，你随便找个位置坐着。”
纪斯棥把手里的碗放在餐桌上，自然苏清晏也坐在旁边。
“吱嘎”一声，随后“嘭”一声。
纪斯棥把提进来的外卖袋放在桌上又去厨房把垃圾桶拿出来。
“我来撕，你放开，油叽叽的。”他揭开塑料盖，塑料盒还被保鲜膜包裹两层，热气变成水挂在保鲜膜上，油也挂在上面。
随后他去袋子里找筷子，拆开筷子，戳穿保鲜膜，向两边使力，保鲜膜上的洞向外延伸，最后顺着盒壁，落在外卖袋底部。
“厉害。”苏清晏在旁边竖起个大拇指。
她从未想到打开外卖盒后依旧是一双干净的手，以前总是得到沾满油的双手。
“我原来都是直接用手撕，导致每次正式开始吃前还要去洗手。”
“要有耐心，塑料盒质量一般，速度太快，盒子会破开”
他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他的道理来源于他打开外卖盒的方式让他痛失一次在盒子吃外卖的机会和奖励他额外的劳动。
“你一定吃过破盒子的外卖”苏清晏伸筷子到盒子中夹菜。
纪斯棥回应她一个礼貌的微笑，转身到厨房，把电饭煲的内胆抱出来放在餐桌上，“要吃多少自己添。”
“嗯。”
这顿宵夜结束在雨声中，苏清晏把垃圾丢进外卖袋中，一并带出门。
她从纪斯棥家里跑出来，到天桥的尽头旁的蓝色大垃圾桶，赶紧把外卖袋丢进去。
苏清晏回到家里，打开客厅的灯，下一秒就接到她哥的视频电话。
“喂，哥”苏清晏躺在沙发上，旁边的茶几总被零食铺满。
“你一个人待在家没事吧。”
“嗯，没事。”
电话对面有其他声音在叫她哥哥
“苏旻璟，这些衣服是脏的嘛。”
“我现在在跟乖乖打视频电话，等会儿，打完我就拿到洗衣机去洗。”
“嗯，你继续，我去。”
“好的，谢谢。”
苏清晏静静地听着两人交谈，笑容久久挂在脸上，没有掉落，当苏旻璟跟她讲话时，她凹进脸颊的浅浅的酒窝凸显。
“想到什么啦，笑得这么开心呀！”
“我亲爱的哥哥开心，我自然就开心啊”苏清晏从沙发上坐起身子，从茶几上随便拿了一包零食，拆开就往嘴里倒。
“妹妹家，斯文点”苏旻璟刚刚在找水杯，转头盯屏幕，就看见苏清晏就着包装袋往嘴里倒怪味胡豆。
“你跟榆惟哥........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吗？”她嘴里还包着吃的，说话断断续续的。
“嗯，我......你就不要担心了，好好上学，照顾好自己，我每周都回来。对了，你舅舅又寄了东西过来。”
苏清晏习以为常，她舅舅舅妈总是想把最好的留给她和她哥，她拒绝了无数次，每次都被无情的打断。
“我跟你讲啊，乖乖，你舅舅我不骗你，我们挣钱的原因就是想要你和你哥得到更多的条件去做更多更好的选择。”
“你们给我和你舅妈提供了无穷的动力，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你们美好的生活。”
苏清晏从小就少了爸爸妈妈的陪伴，跟着外婆站在村头看夕阳，跟着月亮回家，是归家的人。
她童年的构成很简单与外公在向日葵田里躲猫猫，爬上黄角树倚着树干睡觉，外婆担心树枝刮伤她的小手指和弄脏她的新衣服，为她织上一个垫子，让她下次爬上黄角树时垫上，或许是躺在田里晒太阳等待外公外婆那声“乖乖，回家了”，或许是每个季节等待成熟的果子，路过果树就随意摘上一两个。
她的童年几乎只有三个人维持，她是主角。
“哥，舅舅寄的什么呀”时间久了自然苏清晏学会了拒绝，但是她不能拒绝，因为她在拒绝为数不多的爱。
“哎，我也不知道，我问我爸，他不开口告诉我。快递是寄到我这里的，这周五就给你带过去，好了早点休息。”
“嗯，挂啦。”
“等下。”
苏清晏看见她哥那边画面在动，换了一个人拿着手机。
“榆淮哥，好啊。”
“好久不见，乖乖。”
“不久不久，跟我哥一样的时间。”
纪榆惟惶恐的眼神，看了眼旁边的人，“你多久看见过我。”
“那天是不是你来接的我哥。”
“原来是那天。我就是想问问在我奶奶家吃得习惯吗？”
“习惯啊，纪斯棥做的饭老好吃了。”
“那就好。”
“要是不习惯，你会怎么办。”
“请个做饭的保姆”
“真奢侈啊纪总，何必呢。”
“哈哈哈哈，你这.....让你哥收拾你”纪榆惟没把手机递给苏旻璟，举起的手机往苏旻璟放挪动，手机画面可以框下两人。
“拜拜，哥哥们。”
“早点睡。”
“嗯，晚安啦，我挂了。”
苏清晏把手机留在沙发上，她去厕所洗漱，嘴里含着牙刷，把明天要用的东西收在书包里面。
嘴巴里的泡沫快包不住了，她跑进厕所里，吐出所有。
挂在墙壁上的洗脸巾快见底了，苏清晏挤出一点洗面奶，打开水龙头，空余的手在手心里打转，起了泡沫，往脸上拍拍，涂满涂均匀......
苏清晏躺在床上，打开手机，页面停留在与哥哥的聊天页面。
“.....在我奶奶家”，原来王奶奶也是榆惟哥的奶奶，她不清楚自己当时在未搞清楚谁是谁的谁的时候，已经回答了问题。
大概是清楚她目前只在一个人家里吃过饭。
苏清晏给手机充上电，放在书桌上，气温逐渐下降，反反复复的，时高时低，她依旧选择把空调开着，翻身盖好被子，身上的被子不是空调被，换了一床棉被，不重，压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