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好措辞,就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
模模糊糊的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喋喋不休的一大段话。
“哎呦好好好,我等会给你老师打电话,那你要自己注意休息啊,我今儿不在市里这边走不开啊,有药吗?要不要给你点个外送?”电话里那人的语气显然变得焦急了些许。
“不用了,麻烦林姨了我有药的,你忙就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夜爻说罢捂住听筒,把头偏向一边又咳嗽了两声。
“好了好了,瞧瞧你这孩子,跟你林姨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快好好休息啊!我过两天回去了来看你,店儿里你也先别去了,好好休息啊,给你请两天假,记得去打针啊。”
挂断电话后,她由衷的感到庆幸,林姨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自由洒脱,可以干任何自己想干的事情,如果成为她那样的人就好了。
她这样由衷的艳羡着。
寒风从窗户缝里透进来,她不自觉的嘶了一声,打了个寒颤,不免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不知不觉的又沉沉睡了过去。
-中午一起吃饭吗?
予井合计着快到放学的时间,掏出手机给置顶里的那个头像是只绿色青蛙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
但这条消息就一直被晾着手机里,直到放学也迟迟不见回复。
“我准备下午提前搬家,你帮我替老师请个假吧。”予井拍了拍旁边的季延没等他同意便转头打车离开了校门口。
他给搬家公司打了电话,因为也才刚刚在这里落脚,所以东西基本都不怎么需要收拾,也就一些锅碗瓢盆和电器什么的。
他看着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往车上搬,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手上的手机被他开了关,关了开。
一声震动从掌心传来,迅速解锁结果发现却是10086。
烦死了。
他心里没来由的感到烦躁,随手几下就把平常总是精细打理的头发给抓的乱蓬蓬了。
“师傅,你们先搬着,到时候直接送到地址放在楼底下就好了,我有点事先走了。”
得到搬家师傅们的点头,他才火急火燎的去路边打了个车。
老旧的小区里面,单元楼上的数字总是有些模糊的,小道岔路什么的比比皆是。
很可惜只来过两次的记忆还不足以支撑着他顺顺利利的找到路。
实在没有办法了,最终一个电话竟然还是顶着一个泡面头的房东大姨骂骂咧咧的暂停了自己的牌局,匆匆忙忙赶来带他到了单元楼下。
最后叽里咕噜的用着予井听不懂的方言数落了他几句又顶着一头泡面头风风火火的走了。
予井站在夜爻门前,断断断续续的敲了好几次,也一直没人回应。
“不在家?”他心里想着又掏出手机尝试着打了几个电话,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门内的声音。
周围安静的吓人,他自认为自己听力还不错,而且因为自己搬过来前还做了不少功课,了解到这边给学生出租的房型几乎都是一致的,隔音效果应没有那么好才是。
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拿钥匙拧开了对面的房门。
予井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保持着隔两分钟就拿起手机看一次的频率。
房子都收拾好了,却还是不见一点消息。
直到了将近凌晨的一点多,他才收到了那个期盼已久的信息。
夜爻一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四周暗的吓人,她有些恍惚,不是早上七八点睡的吗,怎么天这么黑了。
她摁开手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机上显示的12点37分。
这是睡着了?自己这他妈怕不是昏过去了吧。
她伸手摸开了旁边的夜灯,撑着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感觉还是十分疲惫,外面阵阵的雨声,让她顿时心里涌起了莫名的焦躁。
她拿起手机揉了揉眼睛。
怎么有这么多的未接来电?
一个是林姨的号码她很熟悉,但只是打了两个,剩下的一个陌生号码打了将近四十个的电话,不过夜爻看着很是陌生,一时也想不起来。
她又打开了那弹出了无数消息的聊天框,有些诧异的凑近看了看,不知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退烧药没有起作用,脑袋还是有些混沌。
总看不太真切,索性就先放在了一边。
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等她清醒过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第一时间给林姨回了短信,就去看那另一个像垃圾广告推送一样频繁的聊天框。
是予井的。
夜爻的好友列表很干净翻来覆去就寥寥几个人,还有一些公众号的推送,突然有陌生账号出现在置顶她一时还不太适应。
定了定神才刚打出一个字,与此同时的一瞬间,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夜爻觉得诡异,僵僵地看向门外。
她给自己套上外套,有些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去,试探性的回敲了两下。
“可以了,别敲了,开门,是我!”予井非常急切的语气,让夜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予……”她刚想问。
“嗯嗯嗯,对对对,是是是,我,祖宗,开门。”
“?”
赶着投胎?
夜爻皱着眉有些诧异的开了门,柔软的扑面而来的雪松香,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这手机到底用不用啊?不用就扔了好吗,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夜爻此时还有些晕乎,微眯上眼睛,皱着眉往后倒了倒,想要推开面前的人。
“你发烧了?”予井反应过来,用手去贴上她的脑门儿。
“嗯……”夜爻有些迷迷糊糊的的点了点头又说,“不过现在好很多了。”
“你怎么过来了?”她又问。
“没去学校,不回消息,以为你死了呢。”予井有些怨怼的说到。
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人往里推了推,还顺手带上了门。
怎么搞得跟自己家一样。
夜爻甚至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又被强硬的摁回到了床上躺下。
予井其实也没有应对过这种情况,只是脑子一热就找来了。
只好上百度搜了搜,“朋友发烧了怎么办?”
适当休息,补充水分……
都是什么没用的话啊,他默默吐槽到随手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你烧水壶在哪里啊?”他冲着房间里面喊了一声。
“就在桌子上啊。”
或许是声音有一些小,予井没怎么听清,但当他问出口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看到了桌上那个和一盆绿萝摆在一起的墨绿色烧水壶。
“稍微有点烫,自己抱着喝吧。”
夜爻看着递到自己面前冒着热气的杯子,吸了吸鼻子也没客气,伸手就接了过来。
“家里人都不管我,你这么在意干什么?”
夜爻轻飘飘的说完,低头开始喝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予井的反应。
因为感冒的缘故,她平常清淡的声音里带了些沙哑,让人感觉是要哭了一般,不过轻咳两下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予井很少见过夜爻这样温和的时候,看着她偷瞄着自己的样子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予井笑了笑看着她说,“为什么不在意?我当然要在意啊,我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不都是因为你吗?”
“因为我?”夜爻有些不解,歪了下头看着他。
“你说过,如果不知道要为了什么活下去,那就当为了你啊。”
夜爻回想了一下,突然思绪就被哽住了,其实她也忘了当时是在哪里看到的那句话,当时只是中二病发作想找个特别的方式安慰人,没想到随口一句却被人记了十来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都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话。”
“嘴硬。”他笑了一下接着挑了挑眉,“再说,没你我可能早冻死在荒郊野岭了。”
夜爻抬起头沉默的盯了他一会儿,突然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知道你没事就好了,我先回去了。”他站起来,把椅子放回了原处,临走前还不忘把夜爻手里的水杯接了过去加满了水。
“路上,小心。”夜爻憋了半天最后就只能吐出这四个字。
夜爻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挺像特殊人群的。
“嗯。”予井对着她微微点头,就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在这时他才想起,刚刚一直想说却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他没告诉夜爻自己搬到她隔壁了!
他洗了把脸想了想其实也还好,就当给她个惊喜吧,一想到她看到自己出现在她家隔壁的表情予井就觉得莫名的爽。
在予井走后夜爻起身上了个厕所,睡到现在她身上出了不少的汗,黏黏腻腻的,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狠下心去洗澡,一是因为太冷了,二是怕自己才刚好一点洗澡的话感冒万一加重就不好办了。
出租屋里也没空调,想洗澡还得先把电热水器插上等水烧好,想想都觉得还是太麻烦了。
她裹上毯子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从密密麻麻的墙上取下了那张被保存的很好的合照。
她低垂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拿着照片的手在塑封膜的边缘轻轻的捻了一下,然后又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事实上,不管是小时候还是多年后再次见面,她都把予井当做唯一的朋友,所以真的很难把那时候的话是随口一说的事情讲出来。
记忆尽管模糊,但那时也有七八岁了。
离开那个小镇之后,所有经历的事情都很令人痛苦,那段自由的时间和仅存的美好就在后来寄人篱下的日子里显得尤为珍贵。
虽然她不是很想改变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但人总归是向往美好的吧。
真好,我们又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