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朝亡后,近百年乱世,北磐与中原常有摩擦,中原九国虽各据一方,多年来亦纷争不断。其中尤以安梧两国为雄,现今安帝好武贪财,今年蚕食邻国城池无数,梧国国富民强,为安帝所觊觎之大敌……
永佑六年梅月,本该是梅雨季时值梅子黄熟之际;却因安帝李隼兴军欲夺梧西金矿,而梧帝杨行远气不过后决定亲自率军迎战于天门关之南。
命运之轮,由此启转……
赵季获悉此消息后,动了一番手脚,将身处诏狱之中的宁远舟再次设计进了此战之中,让宁远舟强行发配充军,意图让宁远舟就这么死在天门关的战场上,如此一来,六道堂上下便彻底是听命于他赵季的了。
然好景不长,梧帝杨行远所率的梧军被安国侯爷所率的安军大败于天门关,导致梧国连失许城、蔡城、景城三座城池;而梧帝杨行远也落入了安国手中,梧国六道堂跟随梧帝出征的天道人员也殒命在天门关。
永佑六年菊月十日,是梧国平静而日常的一天;梧都尚不知天门关之败事,孙府正热热闹闹地替孙拾遗办着贺寿的宴会。
一曲舞毕,孙拾遗当众举杯,道:“愿以此酒,遥祝圣上旗开得胜,大败安军!”
席上众人纷纷应和,道:“必定凯旋归来啊!”
舞姬们齐声恭贺道:“祝圣上旗开得胜,大败安军。”
孙拾遗端着酒杯,笑道:“好,每个人都有赏!”
席上,韩世子对献舞的一舞姬颇感兴趣,暗示她散舞后花园相见,“一会儿出去。”
韩世子边上的一官员将此尽收眼底,眼珠微转,暗自决定了什么。
舞姬们散舞后回到妆室,众舞姬纷纷打理妆容。
玲珑则悄然催促人去赴约,“快去!”
任如意见状,只得乖乖起身去见韩世子,却不料中途遭席上另一官员欺辱,幸亏玲珑及时出现,救下了她。
任如意惊魂未定,“玲珑姐”
玲珑无奈地说道:“你多大的人了?还总把事情搞砸,也不知道当初谁把你选进朱衣卫的。”
“我本来就不是做间客的料,刚刚要不是你,我真怕……”任如意略带哭腔地说着。
“怕也得先完成任务,不然我们都得死。”玲珑劝道:“我们安国朱衣卫在梧都的白雀足足有二十个,谁叫韩世子只看中了你啊。赶紧收拾一下,去见韩世子,一定要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让他带你回府。这回我们安国大军能不能大获全胜,就指望着你能不能偷到他父亲书房里的那张粮草图了。”
任如意看了眼被玲珑制服倒地的某官员,“那他怎么办?”
玲珑毫不在意地笑道:“他?你不用担心,我这儿有逍遥散。”从腰间取出一小瓷瓶和一枚银针,“等他醒来呢,只会记得自己喝醉了,然后发了一场春梦;之后,他就再也别想当男人了!”
在玲珑的帮助下,重新整理好衣妆的任如意前往赴约面见韩世子;对任如意极有好感的韩世子,见到来人后对其颇为痴迷。
待任如意见到韩世子后,表示自己不想待在教坊,恳求韩世子能将她带回韩府;贪图任如意美色的韩世子自然应承了下来,答应待宴席之后带如意回韩府,还会纳她为妾。
如此一来,任如意便能顺理成章地进入韩府了;搞定韩世子的任如意回到宴上,冲玲珑歪头一笑,表明任务顺利完成;玲珑见状,掩在扇后也是一笑。
宴席中,众人正高兴地欣赏着歌舞;屋外传来“六道堂赵都尉到”的声音,宴席上的众人神色各异。
孙拾遗虽对六道堂现任堂主赵季和缇骑娄青强突然带人前来而略带惶恐,但他还不得不上前笑脸相迎,“赵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拾遗多礼了,赵某既然接到了您寿宴的帖子,怎能不来捧场呢”赵季道。
孙拾遗将赵季奉为上座,赵季边入座边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待赵季入座后,孙拾遗挥手道:“奏乐,起舞。”
宴席得以继续,舞姬们也纷纷再次翩翩起舞。
可赵季却突然拍桌呵道:“大胆!”
众官员、舞姬闻声,惊恐地纷纷跪地;孙拾遗不明就以,问道:“大人,这是为何?”
“这下一句可就是‘将军百战死’了,圣上正自任大将,御驾亲征安国,尔等竟敢包藏祸心,诅咒圣上,简直罪该万死!”赵季故意挑剔宴席歌舞,借此让孙拾遗自愿献出寿礼。
赵季此话一出,跪倒在地的玲珑任如意悄无声息地互看了一眼。
孙拾遗也惊慌了,作揖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下官绝不敢有此意,我等不敢有此意啊。”
孙府谋士悄然附耳告知孙拾遗,道:“赵大人似意在寿礼。”
孙拾遗看了眼一旁的寿礼,“是下官愚钝,一时失察,恐怕是让安国奸细混入府中。大人,恐这些寿礼中掺杂了栽赃陷害之物,恳请大人全数带回盘查,以全了下官清白。”
赵季这才满意了,“都坐下吧。”
官员们松了口气,各自落座。
一官员忿忿道:“世子,这六道堂的赵季也太不地道了吧,人家这过大寿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要钱呢嘛。”
“你要不想要命的话,可以再大声点。”韩世子拿了个小果子于手中,“你当六道堂现在还是宁远舟当家的时候啊,你怕不是忘了上个月周侍郎是怎么死的了。”
为了洗清自身奸细的嫌疑,孙拾遗故意指认舞女们就是奸细;“她们都是奸细。”
韩世子一听,便有些急了。
赵季淡然道:“那就拖下去即刻斩了,替拾遗了却一桩心事。”
孙拾遗欣然道:“谨遵大人吩咐。”
“来人。”娄青强喊道。
六道堂缇骑闻声入内,拔刀围住了跪地的舞姬们,“起来,快点,走,起来!”
舞姬们惊慌失措,纷纷哭喊,“大人饶命,大人饶了我们吧,大人饶命;大人,我们是冤枉的。”
任如意无措地看向韩世子,哭道:“世子,世子救我。”
六道堂缇骑将舞姬们带至孙府后院,“大人,您饶了我吧,我是冤枉的。”一舞姬向缇骑求饶却被直接杀害了,“美人儿,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但谁叫你们碰上赵大人最近没钱花呢。”
“都给我面朝池子跪好!”缇骑徐钧道。
其余舞姬们只得照做,任如意害怕地悄然问玲珑,“怎么办?”
玲珑安抚道:“别怕,待会儿跟着我见机行事。”
舞姬一一被缇骑所杀扔入池中,眼见任如意和玲珑也即将惨遭毒手。
“大人且慢,妾身身上还藏有一颗明珠,愿意交给大人,只求一个全尸。”玲珑假意献宝实则展露武功反抗,可她很快就不敌六道堂缇骑反而受伤。
“还是个练家子。”缇骑徐钧认出玲珑是安国朱衣卫的身份,“看她的招数,倒像是安国的朱衣卫。”
眼见身份暴露,任如意也不藏了,直接大开杀戒将现场六道堂缇骑全部灭口,为了保守身份秘密,任如意提刀欲将剩余两名舞姬也杀了。
玲珑见状,赶忙阻止道:“不要!如意,不要,如意。”
“只有死人才会真正地保守秘密。”任如意冷然,“你进白雀营的时候,驯鸟师没教过你?”
“可是,毕竟大家相识一场”玲珑不忍。
在玲珑的阻挠下,嘴硬心软的任如意将存活的两名舞姬用药迷昏,带着玲珑离开了孙府。
安全离开后,玲珑对任如意的身份很是好奇,“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厉害?”
“你不是一心想要自由,现在就是绝好的机会。分部的人并不知道死的人里面没有我们。”任如意并未回答玲珑的问题。
“可是我们白雀每半年都要服用解药才能活命,要是我们现在跑了……”玲珑有些犹豫。
任如意打断道:“那点毒根本不值一提,只要在毒发的前一天,毒性最弱的时候,服五钱大黄,再吐泻三回,余毒就能清掉。”
“当真?”玲珑不解以任如意的身手怎么会和自己一起当朱衣卫的白雀,“以你的身手连紫衣使都当得,怎会跟我混在一块儿当白雀?我可真傻,我还一直把你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
“我谁都不是,只是一抹幽魂。”任如意并未袒露自己的身世,“你现在跟不跟我走?”
“不,我得回分部。”玲珑不愿就此离开,她虽是因大哥生病还债才入的朱衣卫,可如今她喜欢的人玉郎还在朱衣卫分部,她还是决定回去。
任如意对此十分不解,“为什么你哥生了病,你娘要卖了你?难道你的命不是命?十年前,你家为了一个男人卖了你;十年后你要为另一个男人,再把自己的命填进去,值得吗?”
“值得!如意,你马上就能当小姨了。”玲珑握着任如意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那你回去吧。”任如意此刻似乎懂了,“记得跟分部管事说,我已经死在六道堂了。按规矩,白雀死后,被当做人质的家人就能恢复自由了。”
玲珑将身上值钱的镯子留给了任如意,“拿着,足金的。保重!”说完便转身跑走了。
“等等,明日酉时,西原巷巷口,我会带韩家的粮草图过来给你。”任如意为了不欠玲珑的人情,决定偷出韩家粮草图;“我平生从不欠人情,我帮你将功赎罪,你帮我确保我家人平安回家。”说完不待玲珑有所反应,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赵季正喝着酒欣赏着歌谣,娄青强前来禀报;“宫中急报,五日之前我军被安军大败于天门关。”
此话一出,赵季与席中官员都变了脸色;“你再说一遍!”赵季行至娄青强跟前,肃然道。
“我军被安军大败于天门关前,连失许、蔡、景三城。圣上,圣上已然蒙难了。”娄青强道。
赵季对此并不信,呵斥道:“一派胡言!”
然,景阳钟却在此刻突然响起,席中官员纷纷起身;这正是监国的丹阳王杨行健紧急召集百官,开展大朝会。
娄青强赶忙道:“景阳钟已经响了,这是监国的丹阳王殿下正紧急召集百官参加朝会。”
赵季当机立断,“去章相府。”
朝会之上,“先帝驾崩,安国又大军压境,国不可一日无主!”以首辅章崧为首的一派人欲捧丹阳王继位,“先帝临行前,曾亲口指定丹阳王监国,所以丹阳王应即刻继位,以安天下。”
而另一派人则认为梧帝杨行远蒙难只不过是战场上安国传出的谣言,“事关帝位,怎可草率?圣上驾崩只是传言,并无实证!尔等怎可?”
丹阳王看着底下的众朝臣,出言:“先帝既已蒙难……”
殿外传来“圣上尚安!谁敢妄呼先帝?”的声音,打断了丹阳王未说完的话。
众朝臣循声望去,“皇后娘娘。”
章崧看向走进殿内的梧后萧妍,问道:“娘娘此言何意?”
梧后将一纸交予了章崧,“本宫的堂兄萧明此次也随圣上出征,本宫刚刚收到密信,信中说:圣上虽败却性命无忧,如今正暂居安国军中为客。而且本宫如今已有身孕,经太医院医正判定,九成为男。”
萧妍看向杨行健,“丹阳王,当初你与圣上在内书房读书时,先帝亲口所授: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你应该还没忘吧?”
杨行健点头。
萧妍见此,继续道:“如今圣上蒙难,不知丹阳皇弟作为宗室表率,可否替圣上、还有本宫腹中的皇子看好这张龙椅?”
杨行健看了看萧妍和身后的龙椅,作揖道:“臣定当谨勉勤慎,不负圣上当初离京之托。”
二人的一番交锋,也让朝下众臣心中皆有了新谋算。
原来就在五日前,玉门关战场上,昏迷醒来的萧明萧将军在搜寻战场时看到了装死的龙骧骑伙头军宁远舟;而两人的谈话声引来了安国敌军,宁远舟只好动手将搜寻战场的敌军杀死。
“本来想借赵季的手,混在军中离开京城;没想到,还是清净不了。”宁远舟无奈。
萧明见识了宁远舟的身手,颇为不解,“宁远舟,你的身手这么好,为什么要当个伙头军?”
“懒呗。”宁远舟想要借机脱身离开,“走了。”
“宁远舟你不能走!”萧将军拦住他,“大梧的军人不能当逃兵!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我们聚拢余部齐心协力。”
宁远舟很是淡然,“齐心协力干什么?圣上不都被俘了?”
萧明大呵道:“你大胆!”
看着萧明的急躁,宁远舟只是指着背后被射之箭,“来,看看这儿。这箭是从背后射过来的,明白了吗?安人是想杀我们,但圣上战前听信谗言、骄奢轻敌,战时阵法全乱、毫无章法,同样也是在杀我们!萧将军,你要效忠呢,那是你的选择,但我已经不想玩了。我不欠大梧什么,后会无期。”
萧明还想挽留下宁远舟,可却被宁远舟执意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