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帝使(1)

    趁着朝会进行,杨星梦借着钱昭、于十三的掩护,悄然离开了阳桂宫,并偷偷上了丹阳王府的马车,静待杨行健回程。

    朝会之上,丹阳王冲萧妍发问,“娘娘您怎么断定,您腹中的一定是皇子呢?”

    丹阳王的问,萧妍并未答,却也让底下朝臣起了惑。

    “国家危难之际,皇后既然有了身孕,实乃我大梧之喜。依臣之计,不如保持现状,仍以丹阳王监国;待皇后生育后,视男女而定国统。”章崧见萧妍迟迟不做应声,跪下出言道:“请皇后为百姓计划,为苍生计。”

    跟随章崧一派的朝臣也都纷纷跪下谏言,道:“臣等附议。”

    萧妍手覆在腹上,看着底下大部分朝臣的附和之意,不得不妥协。

    朝会散去,赵季第一时间找到要出宫的章崧;“刚才朝会上的事下官都听说了,丹阳王如今掌权,且传言丹桂公主手握部分军权,这两人都不好控制;还好皇后已有孕,就算到时生不出皇子,只要您一声令下,下官也能弄一个来,丹阳王自然不会比一个黄毛小儿更听话。”

    “不对,圣上失陷,为何消息是从萧将军处传来?你们六道堂负责保护圣上的天道,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章崧觉出不对劲来。

    赵季不免有些心虚,“这个,畜生道的察子已经好几天没传消息来了,想必是偷懒了。”

    “还没传来消息?畜生道的消息向来都是每两日一通报的,你接管六道堂这么久,居然还没弄清楚;难怪最近到处都对六道堂怨声载道的。”章崧恨铁不成钢,“老夫当初真是昏了头,竟然废了宁远舟,选择了你。”

    赵季告罪,“下官无能。”

    “老夫病了这么久,也得亲眼看看;你把我的六道堂,霍霍成什么样子了。去六道堂!”章崧决定去六道堂查看一番,也好心中有个底。“说一说,六道堂在大梧朝堂之中居于何处?”

    “是。”赵季强装镇定道:“六道堂乃太祖亲手创建,专事侦缉刺探之职,堂内设有六道。天道:掌管皇族亲贵护卫;人道:监察各级官员;阿修罗道:行财□□惑收买之事;此三道称为三善道,道众称缇骑。余下三道则为三恶道,道众称察子。饿鬼道:善造机关;畜生道:专事刺探之职;地狱道:以暗杀闻名。”

    “地狱道早被宁远舟改革成了总汇剖析各路情报的森罗殿。”章崧怒斥道:“你还在提什么暗杀?”

    章崧看着赵季的模样,顿时心中了然,道:“我知道了;历代六道堂掌事之人,多出于出身高贵的三善道。而你是人道出身,家中时代缇骑,本想着宋老堂主死后大有希望接管六道堂;可没想到宋老堂主偏偏从三恶道的地狱道中提拔了一个宁远舟,你自然是恨毒了他。”章崧质询赵季时,却发觉一侧的鸽子数量极少,“不对,我记得宁远舟把畜生道的道众精心安排到各国,设立了一百零八处密报节点;可如今,鸽子为何这么少?”

    赵季恭顺道:“都飞出去了。”

    “是吗?宁远舟还革新了地狱道,让原本因伤退职的道众来森罗殿,将密报辨析后汇总为条陈,交于各部。”章崧对赵季的话心存疑,再亲自进行查看后,发现此前宁远舟在时的堂中密报全部失踪,大怒:“可如今,密报在哪儿?条陈在哪儿啊?”

    赵季随着章崧的话和行动,逐渐心神不安,下跪道:“属下,属下”

    章崧直接打断,怒道;“你掌事后,就把它们全废了?全废了!自废耳目,难怪圣上此次亲征会如此惨败。”

    赵季慌忙请罪,道:“属下知错。姑父...”

    “闭嘴!”章崧斥责道:“区区小妾之侄,还不配那么称呼我!要不是看在你姑姑的面上,我早杀了你!你现在去牢里把宁远舟给我提出来!我要派他去安国,去安国。”

    “安国?”赵季困惑。

    “我要让他亲眼看看,圣上是不是真的还存活于世?宁远舟不是在安国潜伏过,我要让他抢在丹阳王之前拿到圣上传位于皇后腹中胎儿的亲笔诏书。”章崧想要调用宁远舟去安国,可他却不知赵季为了害死宁远舟将其送往了天门关战场。

    赵季忐忑道出实情,“可宁远舟此次随圣上亲征,圣上又……只怕一时半会儿找…找不到宁远舟。”

    “什么?找不到?充军流放都不够,你居然还要弄死他!”章崧冲赵季一顿发作后,威胁道:“七日之内带宁远舟来见我!要不然,明年清明我就让你姑姑去祭你!”

    “是。”赵季捂着脖子看着章崧离去,满眼皆是愤怒不甘。

    娄青强急匆匆赶来,“大人,这怎么办?”

    “七日内务必找到宁远舟!”赵季安排娄青强七日寻回人。

    娄青强不解,“可是,他不是已经死在天门关。”

    “万一没死呢。”赵季坚信宁远舟没那么容易死,“他要是活着,就一定会回家,让徐钧去找他!”

    娄青强支吾着禀告:“大人,徐钧,徐钧他死了。”

    “什么?”赵季诧异。

    娄青强回禀:“徐钧以下四人的尸体,刚刚在拾遗府的后花园找到了;应该是在处置那些舞姬的时候,出了岔子。属下已经查过了,那些舞姬之中应该混进了朱衣卫。”

    “朱衣卫中能当舞姬的,便只有最低级的白雀了。白雀什么时候能有这么高的身手了?”赵季道:“让越先生提前行动!章相现在正在气头上,如果找不到宁远舟,我们也只能用这个大功略抵一二了。”

    娄青强意会到赵季的用意,领命后便立即去执行了。

    次日梧都西原巷,任如意并未等到玲珑赴约,她心知若不是有事发生,以玲珑的性子绝不会不来;任如意担心玲珑出事,她来到梧都青石巷的朱衣卫分部查看,却发现玲珑和分部的众人都已经被惨杀。

    “去那边看看。搜查仔细了!”

    还不待任如意思索分部发生何事,便听到搜查的动静传来,匆匆避于水缸之中。

    “越先生,朱衣卫梧都分部的所有人都在这里?”赵季漫不经心地问。

    “都在这儿了,昨天梧都分部收到拾遗府暴露的白雀示警,在册的所有人都已全部转移到梧都分部这里会合;一个都没少,一共四十七条性命。”戴着面具的一人——越先生道,“才三千金,便宜你了。”

    赵季冷哼一声,“我可不信,一个都没少!你们一个只管□□探查的白雀,就能杀得了我四个得力手下?”

    越先生不动声色,“赵大人这是在质问我?”

    赵季掂了手中的剑,“我只是想为我死去的弟兄出口气!”

    “间客之尸,从无冤魂。”越先生冷静道。

    “话虽如此,但我的兄弟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赵季执意道:“越先生,给句明话吧。除了梧都分部的人,你们朱衣卫总部到底还有没有派其他高手到梧都来?”

    越先生笃定道:“没有。我和你的交易已经完成。钱呢?”

    娄青强从属下那儿拿了一匣子递交给了越先生,越先生拿过匣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越先生在朱衣卫里到底是哪路神仙?”娄青强看着越先生离去的身影,道:“是个狠人啊,四十七个同僚当场毙命眼睛都不眨一下。”

    赵季冷笑道:“只不过是一些低等的白雀朱衣卫罢了,死了自然会有人填上。那个叫玲珑的白雀,是你审的。”

    娄青强恭敬道:“是,属下亲手打断了她全身的骨头,她才肯承认的。”

    任如意藏于暗处探听得知:原来赵季从越先生处买来情报,突袭将朱衣卫梧都分部之人全部残杀;还得知了娄青强为逼问玲珑打断了她全身骨头,而玲珑情郎因为是越先生的亲信而被放走。

    赵季思前想后仍不放心,“可我还是觉得光凭她一人干不出拾遗府的事,再把这里好好审查一下。这几日在城中严加盘查,如果真的有漏网的朱衣卫,一定会想尽办法出城,务必把她给我拦住了!”

    娄青强双手交叠于前,“是!”

    “烧了吧。”赵季扫视一圈后,拍了拍娄青强肩膀冷然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随着赵季的离开,领命的六道堂缇骑动手焚烧朱衣卫的梧都分部场所。

    藏于水缸中的任如意险些被六道堂缇骑发现,她果断将此缇骑杀死,却也发现被缇骑所伤的肩膀处染了毒;但容不得任如意多想,她得趁其他缇骑发现前,带着玲珑的尸体离开。

    一场大火,引来了百姓们的围观;也有人趁此机会散播着天门关的战败、猜测梧帝的生死存亡……

    待朝会散后,处理完事宜要回府的杨行健看到了在马车上睡着的杨星梦,“晴晴?醒醒,你怎麽睡这儿了?”

    杨星梦揉了揉眼,迫使自己醒神,随后郑重地朝杨行健道:“我有事要跟哥哥说,但宫里不够安全,这事可不能让他人知晓!”

    “回府!”杨行健从未见过如此慎重的杨星梦,“可你出宫,宫中他人可能不知,但皇后不可能不知的,瞒不住的。”

    杨星梦靠着杨行健醒神,笃定道:“哥哥你就放心吧,妍嫂嫂不会知道我出宫的,钱昭哥哥和十三哥哥会给我打掩护的,保证我今夜出宫到明早回宫除了我们四个外便无人知晓哦~”

    杨行健得知钱昭于十三留在宫中替杨星梦周全余下之事,便安心了。

    回到丹阳王府,杨行健带着杨星梦进了书房,屏退众人后;“说吧,什么事让你如此谨慎。”

    杨星梦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杨行健,“哥哥,要不要?”

    “此物怎会在你这儿?”杨行健接过杨星梦递来的香囊打开后却令他大吃一惊,但随后恍然道:“是父皇给你的,看来父皇是知道的,但最终还是放任了;那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知道的如今也少之又少了。晴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先静观其变。如今皇后有孕,我们先看看那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再议后续之事。好了,很晚了,回房休息去吧;晴晴,这东西你可得收好了!”

    杨星梦眨了眨眼,重新将香囊收好就离开了书房回屋休息去了;杨行健目送杨星梦离开,心中却深思了起来……

    夜半,柴明、蒋穹带伤被丹阳王的人接回了梧都丹阳王府,因伤重而半途昏迷的柴明被送去让府医治伤。

    伤势尚且的蒋穹则去面见丹阳王,“六道堂天道校尉蒋穹参见殿下!谢殿下派亲信接末将与柴明回京。”

    丹阳王扶起蒋穹,“不必多礼,孤也是你的旧主;孤现在只想知道,圣上究竟如何?”

    “圣上平安尚在,末将亲眼所见。”蒋穹请罪,“是末将无能,与圣上、柴明一起被安国的长庆侯所俘;柴明因替圣上挡箭而重伤,安国要求十万两黄金及皇子之尊的迎帝使便可迎回圣上。”

    “明日上朝,你如实向各位大臣讲述此事,剩下的孤自有决断。”丹阳王转动手中扳指,心绪万千。

    “是。”蒋穹领命,陈情道:“殿下,末将还有一事相求:一路回京听到说圣上蒙难是我们天道护卫叛国所致,可末将敢以性命担保!我们天道诸人无论是死是活,都是英勇之辈,绝无叛国宵小!求殿下日后在朝堂之上为我们天道兄弟正名。”

    “孤如何能为你们正名?天门关战场距此数千里之外,活着回来的人除了你就是伤重昏迷的柴明,剩下的人尽数被俘往安都,单凭孤的一言半语该如何还你们清白?”丹阳王惋惜道。

    “难道兄弟们就都白死了吗?”蒋穹不愿接受此一现实。

    丹阳王看向外头,“或许圣上归来就能为你们正名了。”

    送走蒋穹后,独坐于书房的丹阳王忧心着这迎帝使的人选也怕此事会将杨星梦牵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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