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依旧高挂。城市的另一头，同样昏暗的巷子里，一个蜷缩着的身影小幅度颤抖着，外围的纸箱被雨淋湿，只有猫咪会在意这团东西。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黑暗，怕当中爬出些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齿轮没让指针转到太阳升起的时刻，柳戚已换上一身黑衣，无声的走出房门，隐身于黑夜当中。
‘‘我不接这些单子了，才几点。真烦’’柳戚烦躁的想，脚步却不停。暗夜里只有婴儿饥饿的哭啼，和夜行动物潜伏狩猎的声音。显然柳戚属于后者。
柳戚穿过阴湿的巷子里，周边静悄悄，只有风带起衣物时发出的刷刷声给人们唱自然的安眠曲。柳戚如风潜入一宅子中，里头比外面更富丽堂皇，大把金钱散落在地。柳戚视若无睹，略过客厅烂醉的几人径直上楼，无声推开装修最精美的房门，充满□□的声音毫无遮拦。
“哟？刚才不是不玩吗..."房间里人听到声响，还未说完话便看到一个陌生女人身影,即使一身黑衣也能依稀看出有姣好身材，男人轻薄的吹了口哨。
“哟，小美女，什么事？”边说边让房间里的女人走出去。几个女人匆忙拾起散落的几块布料，走前不忘瞪眼柳戚。
男人赤身裸体走向柳戚，眼里满是贪念。“说吧要多少钱，小爷买你一夜。”手刚抬起欲搭上柳戚腰，一直放在黑色大衣里的手带着匕首干净利落的削下男人为非作歹的右手。
还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刀下去，砍掉男人引以为傲的犯案工具。
“啊！！！你是什么人，来人啊来人啊。”不等他发出更多声音，柳戚抓起地上四处散落的衣物塞进男人嘴里。
“你话太多了。”
又是一次手起，不过这次，房里重归平静。
借用房中的洗手间仔细的手上洗去溅到的血。
“已死。”发送信息。
拉开房门，和来时一样，不顾客厅烂醉的人和在房内有一面之缘又一次攀到男人身上的女人们。
出现在这里，就没有无辜之人。
走出大门便察觉到暗处有几处目光注视着。毫不意外，也毫不在意。不过是不敢自己行动的走狗罢了，不咬人也是好狗。
柳戚本想快些回到那处小屋子里，奈何后面有尾巴跟着，虽说或许她此前所有行踪都早已被人收入眼底，但她还是不愿任由自己暴露在这群恶犬眼下。
借着绵绵细雨，随意踏入大街小巷，装做看风景的旅人，甚至停下买了路边一位奶奶三根烤肠。一口咬下，满满的淀粉味道，她不曾像这样悠闲的漫步雨中，只觉得烤肠凉的快，味道更是不好。
感觉到尾巴离的越来越远，才不慌不忙的往是家的巷子里头走，以防万一，特地饶了从前没走过的小道。
手里的烤肠早被细雨覆过，本就尝不出的肉味被淋的只剩下腥臭。混着厚重的烧烤料气味在雨中飘散。柳戚正靠近街口的垃圾角要把手中的烤肠扔掉，敏锐的发现里头有些异响，方才放松一些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如同骤然变大的雨势。
“滚出来。”
被雨溅起恶臭的垃圾堆里传来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却久不见人影。就在柳戚即将失去耐心准备将匕首刺进去时，一只浑身湿透带着伤口的小猫颤颤巍巍的从破纸板里头钻出来，只小声的叫着，试探的往前探，好容易走到柳戚脚边，努力的拱起背蹭蹭。
柳戚面色不改，脱下大衣小心围住小猫，黑色大衣里头小猫橘黄的毛更加显眼，小小的，亮亮的。
柳戚抱好小猫正要走时，垃圾堆里头又发出塑料的摩擦声，这次不等柳戚出声，里头又钻出来什么东西。
小小的，看不清。又是一只小猫吗？柳戚想
等到摩擦声彻底停止，刚才如同幕布一般倾泄而下挡住视野的雨也渐渐变小，这次柳戚看清了。
一个女孩，看着14、5岁的模样，穿着肥大不合身的T恤，裸露出来那点白皙的肌肤布满伤口，有些仍渗出血来。像小猫一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柳戚，说
“你能收留她吗?她是一只好小猫。”
...
小巷里无声的亮起一盏暖灯，沙发陷下不大的窝，柳戚回到房间拿药箱，刚关上房门便忍不住扶额。
怎么这样?一晚上捡只猫也罢了，还捡了个人...“我那根筋搭错了，明天就送她走，今晚雨太大了。”柳戚暗自想。可一闭眼，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又把自己吸住了，像小时候房后那口井，静静的，深深的。
“算了。明天再说。”拿起药箱往外走。
沙发上的一人一猫还保持着刚被柳戚放下的姿势，人裹着大衣，猫裹着人。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柳戚还未放松，警惕的看着眼前出声的女孩，眼神停留在那些伤口和膝盖上的血污。似乎察觉到柳戚的眼神，女孩不自在的缩了缩身子，大起胆子又说，
“她很听话，给她吃剩饭也能活...”
刚刚还乖巧躺在柳戚怀里一动不动的小猫听到声音又扭动起来，想探出头来。
“那你呢？”柳戚问。
女孩不解的看向柳戚，脑袋不自觉小幅度歪向一边，似乎在理解柳戚的意思。
“我家还有多的剩饭，你吃么？”
“我..."
“是小猫想和你一起。”柳戚看向怀里的小猫，似乎听懂了，小猫抬起头蹭蹭，又对着女孩喵喵叫。
女孩点点头，柳戚便抱着小猫往前迈步，女孩抬起想跟上，又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膝盖的伤，一下子重心不稳向前栽去，柳戚反应迅速转身，稳稳接住女孩，沉默在雨中蔓延，女孩刚撑好重心离开柳戚，柳戚便把小猫从大衣里捧出，放到女孩怀里。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不要她好不好！她还太小，她会死的...”
急切的话还未说完，柳戚便把大衣批在女孩身上，打横抱起。
“我..我自己可以的。”
“小猫再淋雨会生病，你走太慢浪费时间。”
就这样，柳戚抱着一人一猫走回了家。
柳戚先把小猫从女孩怀里抱出来放到新毛巾里，又准备了些温水。便开始给女孩处理伤口，看得出女孩有意遮掩手臂上的伤口，柳戚便装作没看见，先处理膝盖和腿上的伤口。看样子是摔倒导致的擦伤。
“可能会疼，忍一忍。”
沾满药水的棉签触碰伤口，女孩忍着没出声，面上也没显露出疼痛，只是颤抖的厉害的双腿暴露了她。柳戚放轻动作，尽量快的处理好大伤口，包扎好后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套衣服，
“这是干净的衣服。浴室在那，身上脏，我有洁癖。”
不等女孩说谢便拿着药箱给小猫处理伤口，动作比先前更加轻柔，面上虽然还是冷冷的，嘴里却念叨着，“不怕了小猫，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女孩悄悄的看了会，眼睛小幅度弯起，便轻手轻脚的去浴室清洗。
柳戚仔细小心的为怀中的一小团清理，小猫很乖，不吵不闹任由摆布，就连外头的雨都放轻动作，只摆动树叶带来轻轻的摇曳声。
女孩从浴室踏出，见到的就是这一副景象。
冷面的女人抱着一只奶猫，认真的询问：“名字你喜欢咪咪还是猫猫？”小猫虽聪明，但也不到成精的程度，柳戚说什么都是亲昵地蹭蹭撒娇。
柳戚抬头发现女孩站在浴室门口，身上的脏污被洗掉后更显得白净，宽大的白T盖住手臂的伤口，头发带着水珠披在肩膀上，显得脸小且稚嫩，那双眼让柳戚不自主的想到怀里那只小猫。
“愣着做什么？吹风机在桌上。”
“我不会用...”
柳戚轻抚小猫的手停下，又看一眼女孩肩膀晕开的水渍。认命的把小猫放下，站起身教女孩怎么使用。
走近才发现女孩身板比刚刚抱起时看起来更轻薄，今天这场雨说不定都能把她砸的站不起身来...
女孩聪慧，按着柳戚教的方法吹干头发并未花费多少时间。
柳戚此时正忙着为小猫安排小窝，从房间拿出坐垫和几个玩偶放在沙发旁，再仔细垫上几条毯子，这样一个简易却温暖的猫窝就做好了。装饰猫窝时小猫便跟在柳戚身后寸步不离，时不时抓抓玩偶，一做好更是迫不及待钻到里头打起舒服的呼噜。
柳戚最后摸摸小猫便直起身子，方才发现女孩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这里，以为在看自己，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在看小猫。
作为小猫的第一任主人，虽然她也是流浪的，对猫倒是比自己上心。柳戚想。
“猫有名字吗？”柳戚问，
“有。”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突然开口问。
柳戚没想到女孩会问这样的问题，本打算拉下脸让女孩认识到她只是一个陌生人，可看着那双眼，又一次败下阵来。
“柳戚。你该回答我的问题。”
“我叫梧思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