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我们宋宋终于成为一名，光荣而伟大的，午夜新闻主播！”周应准举杯。

    “你会不会用词？”尤沐格外嫌弃。

    趣云游的独家让宋星晚几乎拿到了一季度的奖金，赵敦颐当场拍板让她站上播报台，正式做《先知》的节目。

    难得的不用加班的周末，尤沐他们找了个海边的度假别墅，说是为她庆祝。还是上次除夕夜的几个人，不过尤沐这次没带陆桥来，据说是陆桥谈两个星期恋爱就说起结婚的打算，尤沐当场膈应到就提出分手。

    心情美丽，宋星晚几乎是豪饮几杯，被尤沐制止：“少喝点，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做呢。”

    她不解：“什么正事？”

    尤沐直接把她拉到一边：“你忘了？”她仍是呆愣，嘴角还有未干涸的红酒渍，尤沐十分自然地擦掉，耳语道：“赶紧把我给你的战袍穿上，今天晚上你就给我实现生命的大和谐。”

    “不太好吧。”宋星晚忐忑。

    这一幕被周应准敏锐捕捉到，赶紧推推他那刚开窍的好兄弟，他们再一起看过去时，她们两人已经溜上了楼，鬼鬼祟祟地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完了。”周应准一句话总结，蒋晨明没理他。

    “要不要哥们儿给你准备个告白仪式，你吱一声，玫瑰花烟花什么的，立马给你安排上。”周应准凑过去热心地问，语气里却满是等着看好戏的窃喜。

    终于有这哥们不擅长的事，周应准难得当回导师，此刻掩不住激动。

    “你想要哪种？包满意的。”周应准作势已经要打电话，蒋晨明才伸手制止：“我上楼看一下。”

    柔光微卷进海平线，墨蓝色的云彩缀在天边。他在屋内徘徊许久，耳朵却听着对面房间的细碎动静。

    终于在开门声响起时，他几乎是本能地拧开了门把手。尤沐嗖地一下溜到了楼下，留下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

    她穿着件白色的吊带裙，外套搭在手上，视线交错，他下意识地撇开了头。

    “你。”

    “我们。”两人同时开口，空气中都流动着细细的尴尬成分。

    两人都极有默契地撇过头，看着落地窗外沉沉落下的暮色。

    “要不我们去看落日吧。”她说。

    而宋星晚完全是头脑一热，她没有任何计划，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对面的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那咱们得快点，我怕赶不上。”

    好像任何无厘头，他都能温柔又坦然地接受。

    以前她二模考烂，坐在操场发呆，他跑来找她，上课铃声响，她却冒出一句：要不我们去看海吧。

    临川没有海，他们坐了五个多小时高铁来洛北，凌晨五点踩在沙滩上，看日出划过海平线，看周围赶海的人。她一言不发，而他始终滔滔不绝，埋怨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但是笑得比谁都开心。

    在她极致的现实主义中，他是唯一的例外。是她狼狈仓皇赶路时，不小心掉进却任其深陷的浪漫情节。

    海风柔柔拂过，落日是没追上的，海和天早已陷入浓郁的一片深蓝。

    “就这两步路，太可惜了。”他微蹙着眉说。

    她刚跑完，气儿还没喘匀，有点儿心虚地摆摆手表示没事。

    反正她意不在此。

    ***

    不远处有乐队在唱歌，带着浓浓夏日气息的乐曲飘来，不时传来人群的欢呼和鼓掌声。

    “那咱还往前去吗？”

    尤沐晚上明面上的安排是狂欢派对，刚刚完全是她头脑一热一说出口，他拉着她的手腕就跑了出来，他现在这么问完全有道理。

    “往前走，走吧……”她有点心虚，颤着手指着前面。

    蒋晨明思考了两秒，眼神突然清明，嘴角带着笑玩味地说：“哦？原来是要约会啊，你不早说。”

    被戳穿后她更紧张，一整个人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只听见他又说：“你等我一下，三分钟，我马上就回来。”

    他几乎是冲回了别墅，她都没反应过来，只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眼前这个活力爆棚的人，昨天真通宵加班了？

    没等她找到答案，他就跑回来，终于听出点儿微喘：“……好了，我们走吧。”

    他手里多了一个袋子，她没多想，满脑子都是他拖长带调的话，语气暧昧不清：“这可是第一次，你邀请我的，咱的二人约会呢，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不对，以前还有一次吧。看来某人蓄谋已久哦。”

    她听得耳热，从合约那件事后，他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平时就骚.话一套一套的。她一贯不理，可今天算是特殊情况，她心里真揣了点儿小心思，再听这些，她多少有点儿心虚：“你别……”

    “好，我不说了，你往这边站站。”他难得地开了窍，只是把她推到了另一边，远离涨潮的那一边。

    夜色迷人，沙滩上有携家带口来挖沙子玩儿的，也有零散几堆来旅游的大学生打卡拍照的，更有几对旁若无人的小情侣在月光下卿卿我我。

    她撇开了眼，想起尤沐苦口婆心的叮嘱，清清嗓假装自然地说：“今晚月色很好哈……”

    脱口却是机器人般矫揉造作的声音，她自己听到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羞耻了。蒋晨明的本来盛着笑意的眼睛，一瞬被迷茫占据，像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聊到这儿了。

    太羞耻了，她加快步伐几乎是逃窜，尤沐教好的台词不适合她。

    纯纯卖家秀和买家秀，她就是来丢人现眼的。

    手腕被拽住，他力气很大，两步就追了上来，虽然本人竭力在制止，但她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取笑：“宋记者，今晚月色是挺好的，刚没反应过来。”

    他绕到她前面来，路被堵死，鼻尖都是他身上好闻的凛冽甜香，他弯腰低下头来，她被迫和他对视，他眼睛亮晶晶的，满满都是局促的她，他噙着笑吐出两个字：“闭眼。”

    这么老套吗？

    她更紧张，双眼却被他轻柔地覆住，只剩下点细碎的光线，耳边传来他的喋喋不休：“你乖乖闭好眼睛，我一只手没法儿操作。虽然这么些天，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厚脸皮了，但这事儿吧，多少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还有你觉得不好意思的事情？

    紧张的心被莫名安抚，她开始好奇起来。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他似是松了口气，轻轻地说。

    没有特别的，他还是好好地站在原地，只不过直起了腰，手里拿着件蓝白校服，衣袖上都是马克笔的签名，唯背面空着一大块，头一次，她在他脸上看见了局促不安。

    她心里已有答案，但仍不愿面对，年少时幼稚又懵懂的小心思突然被搬上台面，相比于感动，更多的是羞耻。

    两人都很局促，而他似乎更甚，说话的声音都抖了起来：“宋星晚。”

    她只差捂起耳朵，赶紧把他高高举起的校服按下，忙不迭地说：“你要说什么，没事的，不用说。”几乎是语无伦次。

    但他没听，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正色道：“我这次回临川找到的，其实一直在柜子里，你上次提我想到了，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她晕头晕脑，潜意识的答案她不敢去猜，又听见他继续道：“你当时是不是听到了？”

    她装傻：“什么？”

    “我说我跟谁都能做朋友的话。”他真诚地看着她说，她眼神躲闪不及。

    “……啊，是吧，时间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哈哈，没事的。”她打着马虎眼，全然忘记原本的目的。

    ***

    一曲毕，海边乐队谢幕，大颗的彩色气泡在空中旋转又跌落，四遭再没一点儿声音，眼前也全被他真挚又直白的目光笼罩。

    她终于抵不住投降，扭捏地说：“真没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你这样显得我好小心眼。”

    真心话果然好使，他终于松了口气：“那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虽然迟到了这么久……”

    他看起来很委屈，她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虽然我说谁还没个嘴硬的时候，但其实……”

    他又提起医院里他那句下意识的辩白，这次语气里却多了点惋惜。她心揪了起来，眼前的泡泡像是飘到了心口。

    “其实你知道吧，我这人有时候确实挺缺根筋的。我只知道我很想跟你做朋友，以前周应准一直问我，为什么我非要跟你争第一，为什么你不理我我还总是缠着你，我当时以为我只是胜负欲作祟。”

    “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我喜欢你这个答案。”

    他一句一句地说，平时的吊儿郎当在此刻全被收起，她下意识迎上他炽热的眼神。

    一句“我喜欢你”被他轻松地说出，她一晚上的苦心经营都化作泡影，她僵在原地，呆呆地听他继续说：

    “后来你把我删了，我其实很生气，不过想了想也就没那么气了，毕竟有时候我确实挺招人烦的。”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却满是苦涩。

    可能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答案，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在往前探。

    “我……”她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又轻咳了声，收起落寞的表情，走近一步拍了拍她的头，又柔柔地覆上：“我知道。”

    “所以宋星晚，咱能给个机会吗？”

    他把手拿开，闯眼是他认真的脸，眼梢上扬，卷翘的睫毛微颤，好似引诱。她耳朵发麻，心在敲鼓，连点头的动作都忘记。

    时间恍若静止，风吹到这儿被停滞。

    “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毕竟之前咱都是被告白的那个。”他似是在开玩笑缓解尴尬，但她还是无动于衷，想跑，脚却陷进沙子里。内心被巨大的狂喜占据，升入云层又一瞬跌落。

    “诶，不会吧，哥该不会真这么差吧，连个机会都不给？”他有点慌张地问，她却掉头就走。

    “真不给机会？”他的话在后面追。

    “我想这段话好几个晚上睡不着呢。”

    “那咱还能做朋友吗？不会又连朋友都不给做吧。”

    沙滩上已经没什么人，只有岸边几串串的暖灯照明，她心乱得像一团浆糊，她几乎在前面狂奔不止，他的声音在后面追个不停。

    手腕被抓住，他没放开，比起一开始游刃有余的插科打诨，现在他有点焦急：“要不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我再来一遍？”

    “我喜欢……”三个字被堵在嘴边，唇边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她却没离开，踮着脚他们鼻息相触，呼吸错乱。

    “你……”尾音掉在突然的强吻里，他错愕又惊喜地看着眼前似是炸了毛的她，近距离下，她嗔怪的表情被放大百倍。

    生动又鲜活，可爱至极，她说：“少废话。”

    远处正好炸开烟花焰火，海面荡起鳞鳞光晕，五光十色，眼波留转，他几乎是一瞬间本能地捉住了她。

    比起她刚刚生硬地撞上去，他的动作轻柔许多，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他轻吻了上来。温热的唇瓣贴上来的一瞬间，她耳边烟花爆炸的声音都渐行渐远，只剩下不知道谁的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他的手覆上了后腰处，支撑的力让她踮着的脚轻松了不少。唇边被轻柔地扫过，流连不止，她的心脏酥酥麻麻的，耳边传来他噙着笑的低语：“原来你好这口啊，宋记者。”

    她睁开眼，他的手还是扣着她的腰，她仰头看着他，他眼尾带着红，嘴角上扬，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我……”解释的话被堵在嘴里，这次是狂风骤雨般的交缠，她躲也躲不及，漫天的潮涌淹没了她的神智，她一瞬踏进他热烈又直接的世界里。

    “放这儿。”他诱哄着说，腾出一只手来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随后又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

    漫长的深吻结束后，她的世界仍天旋地转，他却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火热的鼻息喷洒在皮肤上，她颤了下。

    只听见他又极尽委屈地嘟囔：“糟糕，被强吻了，你得负责呢，宋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