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朝的人,总是熙熙攘攘的,像一个中了状元的男人,更像一个等来了夫君的女人。
就像眼前的两个孩子,躺在屋顶的瓦片上,虽然下方的繁华与自己无关,但还是爱听这份嘈杂。
女孩的脸很白,几乎可以用惨白来形容,她看着一旁的男孩,眼眸中生出了几分羡慕。
她说。
“张馀哥哥,下次还是别背我上来了,太累了。”
男孩听她这样说,原本起伏不定的胸脯,也被他强行的压了下来,憋的小脸通红。
他说。
“累吗?不觉得呀,很……呼……很轻松嘛,看看这景色多美好。”
女孩莞尔一笑,笑的咳嗽了几声,又说:“娘说,我被这病害的寿命短,看的越是美好,未来就越是遗憾。”
女孩说完,将双腿抱起,她的眸子里映出了大街小巷,车马走卒,大小买卖,果子肉糕。
男孩看着她眸子里的景色,突然发觉,眼前的美不如这里的美,于是他说:“我娘说,越是遗憾就越要享受,享受一点便是赚一点。”
“呵呵,侯桂芬真厉害。”
侯桂芬是男孩的母亲,也是这条名为“小农巷”的甲长,不过她这甲长却不在册,只是大家推举出来的而已。
虽然侯桂芬是个女人,但却拥有极好的人缘,周边住户都喜爱她,虽然脾气是泼辣了点,但这也算是豪爽了,再加上处事公平痛快,这才有了小农巷里的这些人脉。
不过,别看侯桂芬表面光鲜,但谁都知道她的不易。
丈夫早年间跟人跑了,留下她自己带着一个孩子,后来改嫁给了一个老书生,可那书生是个考了十几年都考不中的老废物,肩又不能扛手又不能提的,这家里里外外方方面面,还不全都看她一个女人?
不光如此,老书生的高堂老母还在,古稀的岁数,腿脚有些隐疾,终日也需要个人照顾。
如今到好,老书生又进了贡院应试,一去又是小半个月,将这大的小的都推给了侯桂芬一个人。
“张馀哥哥。”
“嗯?”男孩侧过头来看向她,看着她眼中的不慎流露出的悲伤。
女孩说,娘亲要将她带走了,带去一个有很多人的地方,那里很危险,自己需要学会保护自己。
男孩心头有些酥痒,仿佛被人狠狠的抓了一把,他有些急道:“非要走吗?这天底下,哪里有比京城还好的地方,哪里有比我……还好的邻居,我每天和你说在私塾里的事,闲来还能在屋顶上看尽繁华,这不好吗?”
女孩说了声好,但又摇头苦笑了一声,她说:“娘亲不能没有我,我要随她去。张馀哥哥,如果未来我在那个地方活下来了,我就来找你好吗?”
男孩自然是愿意的,他问:“那你会记得我吗?”
女孩想了想,朝着他一伸手,男孩也不知她想要什么,却听她说了声“手”。
男孩将胳膊递了过去,女孩笑了笑,将他的袖子退下,对着胳膊就咬了下去。
一开始,女孩的力道很小,对于男孩来说不痛不痒的,哪知她突然一用力,疼的男孩连忙缩回了手。
他看着胳膊上的一个带血的牙印,不禁狠狠的吹了吹,边吹边说:“你干嘛呀,属狗的吗?”
女孩笑了笑,她将自己的手臂也露了出来,然后递给他说:“让你也咬一下,这样我们就互相都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