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再次回到了那个满是代码组织成的世界,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了复古的欧式大楼,也没有了我所爱的花海。
可这些都不重要。
我只期待着在梦中我可以变回我自己,可以遇见我的爱人-沈知许。
我始终都不相信我有妄想症,也不相信短短刹那间,一个人真的可以从这个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个难解的命题,也令我束手无策。
在这次的梦境里,我好似被困在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白色正方体内,正方体的中央,有一棵树冠很大的树。
白色正方体边角处的阴影让人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真实的地方,我环视了一周,这里唯一的生机便是那棵树。
我闭上双眼,手在脸上胡乱的摸着,我想变回我自己,这样我就能去找知许问个清楚了。
毕竟在此之前,每次见到她我都是在梦里。
……
可当我的手触碰到眼镜时,我的动作不禁放慢,我错愕的睁开双眼,滑落在眼前的依旧是红色的碎发。
“我还是她。”
猛然间我好似精神恍惚,四肢无力的跪坐在了地上。
“我该怎么做?世人都说我是你,可我不是,我不想代替你的生活。”
我抽泣的自言自语,说着说着不争气的我又哭了。
“若我死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非要穿到你的身体里。”
……
“你好自私……”
我瘫在地上,双手似乎没有多余的力量支撑着我坐起来了。
可突然,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耳中,那是个女生,很温柔的声音。
“知许,好久不见呀。”
我抬头看去,是陈安羽。
我惊的张开下巴,快速的站起身去。
“请问,你是沈知许吗?”
她看向我的眼神变为了迟疑:“知许,你在胡说什么?”
“我才是你啊…沈知许在哪……”我小声嘀咕,眼里似乎是一摊死水。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她再次转为微笑着看着我。
“知许宝宝,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你知道吗?最近发生了好多事……”
她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最近,好似她真的是我。
……
“你没有在听吗?”她看出了我的走神,“脸怎么这么红?宝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摇头。
再次抬头看向她的眼睛时,她的脸又变模糊了。
我慌了神,可说不了一句话。
看着她消失在我面前,我心里是无尽的苦楚。
她彻彻底底的消失了,这里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抱着双腿坐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膝间,安全感在此刻不值得一提。
可突然,一阵冷风向我袭来,我不禁的生出疑问。
“在这封闭的状态,哪里会有风?”
我抬头望去,一阵浓烈的栀子花香也被我吸入鼻腔。
是陈安羽。
“这次能不能不要走?”我快她一步说。
她点了点头,也将我拥入了她的怀中。
她轻声呢喃:“我了解了你的现在,我爱你。”
我瞳孔猛的收缩,我惊讶的望向她的侧脸,这次与刚才对比起来她好像换了身衣服,换成了一件杏色的卫衣。
她全身湿淋淋的,这件卫衣好熟悉,可我想不起来了。
我下意识的说出:“原谅我吧,我对不起你。”
此话一出口,我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句话并非我想说的,可它为何会出口?
她却轻轻捂住我的耳朵:“知许宝宝,不要听别人说的,抬头看好吗?我们不理他们,好好生活天天开心好吗?知许,忘了我吧。”
“为什么?”我拼命的摇晃着,质问她:“就连你也觉得我有妄想症是吗?”
她看着我,那双桃花眼里充满了泪水,再次小声说。
“知许,忘了我吧。”
不知为何,我的心却疼的厉害。
也突然间,我的脑袋里浮现出了许多记忆,是曾经陈安羽无数次说爱我的时候,骤然间,我好似什么都想起了。
那个黑皮日记本在记忆中尤为清晰,因为那曾记录下了我和陈安羽的一切。
而那篇死亡日记在那时并未写出。
我想起了付雨,学生时代的她充满朝气,与现在只会穿低沉颜色衣服的她判若两人,她算是我的月老,也是她促成了我和陈安羽的良缘。
可我也想起了,安羽死后,她向失忆的我求婚。
迷茫间,我又好像想起了那次车祸,一辆车将陈安羽撞下大桥,那个寂静的夜,她永远的消失在了湍急的水流里。
那段记忆很迷茫,我也并未想起发生的原因和后果。
……
他们说的很对,我的确是沈知许。
我和陈安羽曾是一对被万人祝福过的情侣。
刹那间,此刻空白的地面猛然的长满了四叶草。
她看着我,似乎是被逗笑:“你这么想见我啊?这么多四叶草。”
我抬起头去,证明了她的想法,小声说。
“我太渴望幸福了,以至于梦境里,遍地都是四叶草。”
她僵持在原地,眼里噙着泪水。
“知许,我爱你。”
风声很大,最后一刻,她亲吻了我的唇。
……
我睁开双眼,梦里的那棵大树早已枯萎,枯叶飘落,将陈安羽淹没,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
我拼命的扒开那堆树叶。
可一阵强风吹过,枯叶分散开来,中间并无安羽来过的痕迹。
我歇斯底里的大喊。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
我颓废的低下头去,直到这一刻我才看见了我手臂上清晰的疤痕。
“这...”
“嘿,干什么呢?”正当我思考之际,迹的声音出现了。
我看向她,她笑嘻嘻的,旁边站着的好像是纸蝴蝶小姐。
“迹,安羽死了。”我哭的狼狈。
“我们知道。”她的声音带着惋惜。
“可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知道我是沈知许,但我不相信她死了!”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迹淡淡的说,“还有,爱能跨过彼岸。”
纸蝴蝶小姐拍了一下迹的背,转头着急的对我说:“知许,你要如安羽所说的那样天天开心,你的爱意她已经在彼岸那头接受了,但人死不能复生。”
迹一脸诧异的看向了纸蝴蝶小姐,“安羽是你亲妹诶,你这个姐姐当的好吗?”
(也就是说,纸蝴蝶小姐就是陈洛栖)
“迹,你不是梦境管理者吗?”
她迟疑了一会儿回答:“那是我还活着的时候。”
“?”
“哎呀。”迹烦躁的推搡了我一下,“你就不好奇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我很好奇。”
“那我就告诉你喽,洛栖因癌症去世了,我被个不长眼的捅了。”
……
现场陷入一片寂静,或许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吧,迹再次开口:“可别可怜我们,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我疑惑的看着:“此话怎讲?”
“嘿嘿,我们至少已经被父母认可了,你嘛...和安羽还没有去见家长吧?”
……
“是这样。”
就这样我们聊了很久。
一直持续到了迹看了下手表。
“我嘞?时间过这么快,你这场梦要是再不醒,你也要来到我们这边了,不是,你没有定闹钟的习惯吗?”
我摇了摇头。
“我们送你回去,再次醒来,你的记忆应该会恢复大多。”
“嗯,你们如果见到安羽,请好好照顾她。”
“那必须的。”
迹将我送到了树干下方,四周的光亮也聚集到了一个点。
就当我要走的时候,迹却又叫住了我。
“如果你想起了一些记忆,也不要去为难你身边人。”
“什么身边人?”
“我哪知道?安羽让我说的。”她趴在洛栖的肩上。
“嗯嗯,我想我会的。”
我踏入那阵白光,与之前梦中的我一样,回到了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