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很久的攻略，与我去的是一家氛围极好的法式餐厅。
这家我也经常在网上刷到过，是排行榜上最适合表白约会的餐厅了。
她预定的是一个落地窗旁的双人桌，估计是为了突出夜景，她让服务员拉开了窗帘，我的眼神则聚焦在了固定窗帘的那两串金色细珠上。
我打开了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女生的合照，那是我和安羽成人礼那天的合照。
我盯着当时我手腕处戴着的金色手串，这个手串是安羽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如果这些个珠子在大些，再多些……”
……
我不由得笑了笑，那些美好是我脑中挥之不去的。
可这时付雨的声音传入脑中。
“知许，你在笑什么呀？”
我抬头望去，看见的依旧是付雨那统一模板化的笑容。
我只觉得她在自寻无趣。
“没什么。”我打开了手机中的社交软件，无聊的刷着视频。
“嗯嗯，以后有开心分享给我呗。”
我再次抬起头，不自觉的开始仔细的打量起了她的脸。
她今天的妆容十分精致，睫毛也刷的十分高…不过正红的口红色号，好像还是有点不适合她。
等我回过神来，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十分的不对劲，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子做。
或许是为了找到她年少时的样子吧。
不过这大抵也是个借口。
……
我反扣下手机，对她挤出了微笑，我感觉我好奇怪，明明答应她出来的也是我，明明刚刚下定决心对她好的也是我……
又或许错的从始至终的都是我。
我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她专心致志的翻动着菜单，可我的眼底还是生不出一丝爱意。
我的目光再次移动，转移到了桌旁的那束玫瑰花上。
那枝玫瑰红的热烈，开的炽热。
这时，我脑中的思绪突然开始跳动，付雨喜欢玫瑰，年少时她最喜欢白玫瑰了，可现在的她倒更像是一枝绽放开来的红玫瑰。
……
她有挺多追求者的，每晚下班带回来的玫瑰都层次不穷，每天总会有无数个男生变着理由送她花，毕竟我清楚，自她年少时，表白时送的花，她是从来不会接的。
的确啊，她很漂亮，可这只是她身上不值得被提起的一个优点。
她是海外留学回来的博士生，高学历，就连她的毕业导师都说她是自己带过最耀眼的一颗金子。
她很独立，三观正，乐于助人，参加过的志愿活动数不胜数，被她帮助过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和她做同桌时，她脑袋的思维能力令我惊叹了一次又一次，她经常教我做题，那些道难解的压轴，总是能被她转换为一个又一个有趣的小故事，使我轻松的了解题目中的内涵。
可真是这么个聪明的人，却倒在了爱情上，或许网上说的这句话是对的吧：
“爱情就是一个难解的命题。”
……
她明明有那么多个比我更优秀的选择，可在爱河中，她就像一个无头苍蝇…可我并不如她优秀，密室工作人员是她的副业，可却是我获取钱财的唯一方式。
我真的想不通我有哪里好的。
我盘弄着花瓶中的那枝玫瑰，眼神变得深邃。
说实话，陈安羽，我忘不了。
一个念头也在我脑中浮现：“要不还是跟她坦白？这种局面我只认为我在伤害她，我只认为我在浪费她的时光，浪费她的感情。”
她的真心以待，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
“知许，你要不要再看看你想吃点什么？”她的语气对我总是很温柔，这使我更加惭愧了。
我随意的漂了几眼：“挺多的了，这些就够了吧。”
“嗯。”她点头应下。
我继续刷着手机，但在我的余光中，她并没有如我一样，而是双手和十放在面前，看着其他情侣的甜蜜，目光中满是羡慕。
……
这是我第二次放下手机，这一次我坚决的按下了关机键。
“嗯…你点了些什么呀？”我开始主动找话题。
听到我的问题，她的双眼发出了光亮，可随后又是是不确定一样，目光变得小心翼翼。
“我点了一个布朗尼，还有海鲜浓汤意面和一份碳烤牛排，是你爱吃的。”
说完，她满眼都是期待的看着我。
“挺好的呀，那你呢，你喜欢吃的点了吗？”
“嗯！”
场面再次陷入僵局，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还准备了个小蛋糕……”
我看向她，她一脸神秘的从一旁的沙发上拿出一个精致的蛋糕盒。
“是你最爱的抹茶啦！”她笑的灿烂。
“好耶。”我装作开心与欣喜，尽管我知道我笑的很牵强。
这一点其实是最令我致郁的，自我恢复也许记忆以来，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和情绪了，所以大多时候我看着就像是在冷脸。
可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冷脸会使她误会吧。
望着她，我的内心总是纠结的，可是与她对视时，我又总是会避开。
……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不知不觉间，菜品已经摆满了整张桌子。
我看着面前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却一点都提不起兴趣。
付雨如一个开心的小太阳，说着一些又一些的话，我全神贯注的在听，可思绪却一直在变化。
我的眼神从窗外到室内，从菜品到蛋糕，大脑也一片空白，就像是宕机状态。
我只想知道我与她是如何认识的，如何确定关系的，以及，确定关系的时候我是否记得陈安羽的存在。
……
她这么好，我宁可是相信我出轨了。
可这样我又接受不了，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想当这样的人。
……
可付雨似乎不想提起这些，她说遍了学生时代我与她发生的很多事情，说了我前几次失忆醒来后与她无数个欢乐的瞬间，可就是不愿提起我们确定关系的那个日子，也从来没有提起过陈安羽的存在。
我想：“她是在刻意逃避吗？”
不，她或许只是不想勾起我的伤心回忆吧。
我低头用叉子插起了一块鹅肝，这个很好吃。
“好巧呀，沈知许，你也在这儿呀？”这是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很陌生，我完全想不起来她又是谁。
我侧头，看清她的样貌后我手上的动作也在刹那间停止，我呆愣般的看着她。
她是李序，那个只与我见过两面的女生，那个与安羽神相似的女生。
可她的语气却似乎我们早已是老友。
……
我下意识看向了付雨的表情，她脸色尴尬，一脸不善的瞪着李序。
我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付雨为何要对她敌意这么大？
出于礼貌，我笑着回应：“啊啊，是的这家餐厅很好吃。”
李序也点头微笑着回应，可突然又故作惊讶的捂住嘴巴看向付雨。
“付雨，你也在呀？真是没想到呢……哈哈”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我听着都有些不爽。
“嗯，你找到男朋友了？和对象一起来的？”付雨低着头，脸色阴沉的可怕。
“哎呀，还没有呢，付姐姐追妻成功啦！那还真是得恭喜嘞。”
“我也得恭喜你，脸上动了百分之八十吧，这样都成功了……”
李序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起来。
“这是什么话？付雨你还真蛮痴情的。”
“那也是要看人的，你如果不告诉我你是李序，我还真以为你是安羽，你也挺痴情的，什么都做的出来。”
“哎呦，我是说，第一次见面在那儿不好意思。”
“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你没问我呀？”她摊开手。
“我说的确有些隐晦，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你到底也是清楚的吧？”
付雨的眼神似乎是要杀了她，李序的表情则是我看不懂的一种不甘。
我尝试着开口阻止：“好啦，别吵起来啊，呃，你叫李序，是吧？是付雨的朋友吗？”
“何止朋友。”李序淡淡的回答道。
我转头看向李序，可她看向我的眼神却是从厌恶转变为欣喜，我不可置信，以为是我自己眼花了。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要吵架嘛。”我尴尬的挠着头。
李序看着我，眼神却转变为了打量。
说真的，这种眼神我真的挺不习惯的，特别是那张像安羽的脸朝我投向这种眼神。
李序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双手环抱于胸前，转身就走，走的潇洒。
……
我看向付雨，说：“还好吗？”
“嗯嗯。”
……
过了许久，我们一直都没说话，直到付雨突然接通了一则通话，那是她的一个男同事打来的。
电话那头充满磁性的男声传入耳畔。
“付小姐，今晚有空约吗？”
付雨却一口回绝：“是有事吗？没事的话先挂了，我还有事。”
挂了电话的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吃着盘中的蛋糕。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内心十分清楚，电话那头的人是一个她公司的合伙人，也是付雨的竹马，他比我爱她多了，也自然可以给足付雨幸福。
此时此刻，我大脑只是一片空白，以至于我没有过脑子的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拒绝？”
付雨对上了我空洞无神的双眼，有些紧张的回答：“没有没有，是一个骚扰电话，所以我…”
而我却直接打断了她：“他不是你的竹马吗？他比我有钱有势，他比我更爱你，你看不出来吗？”
付雨嘴巴微张，瞳孔猛地放大，眼神中透出的是不解：“知许宝宝，你知道的我不喜欢……”
她见我并未回答，她尴尬地笑着想提起氛围：“哎呦，我们家知许吃醋了吗？那就证明我在宝宝心中地位还蛮重的嘛。”
“你要想找个伴侣的话，我觉得他更合适，还有，我并没有吃醋。”
“啊？”
“我们还是分手吧，实话告诉你，我忘不掉她，我甚至都不记得你是我的恋人。”
“……”
我说的很着急，一句紧接着下一句，我不敢听到她的回应，更多的是怕她挽留我，那样我将会不知所措。
“知……”
她话还没说完，我再次打断了她。
“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其实我也挺对不起你，谢谢你，你对我真的很好，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我们之间的任何事了，我觉得这样继续下去我知会伤害到你。”
“不存在，我也不介意的……”她的声音开始带了些哭腔。
“可我认为分手才是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你也可以选择更好的人，不是吗？”
“……”
“不要在我身上一直栽跟头了，你是一个懂得爱人的人，你适合更好的人。”
……
无意识间，我好像说了很多话，也不知双方沉默了多久，她突然用双手握紧了我的右手，她手指冰凉，食指上还有残留着的泪水。
“这些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我感觉没这个必要。”我摇着头，实则却是不敢面对她。
“我再也不跟那些人有联系了，好吗？”她的声音凄凉。
她有些崩溃的顺着头发：“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知许你告诉我原因，好不好？”
“今天是我们的二周年，今天分开还挺浪漫的。”
……
她用纸巾擦掉了眼角的泪，走向前台付了钱。
她回来时，我依旧冷不丁的对她说：“今晚我自己坐的士回去吧，你可以先去睡觉，我收拾完东西就会离开，毕竟房子是你的。”
“其实不用这么快的，我们回去再聊聊好吗？我哪里做的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真的不用了。”
……
她牵着我的手，我出于本能的想甩开，穿着细高跟的她向前踉跄了一步。
又是出于本能，我抓住了她。
她回眸望着我，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就牵这最后一次吧，难道最后一次也不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
她挽着我的手臂说：“我可以问你一句吗？”
我又点了点头。
“你是喜欢上李序了吗？”
我一口回绝：“没有啊。”
“乖啊，她对你没有好心思啊，没有善意啊，不要因为样貌像……”
“才没有，你说多了吧。”我看着她，心情有些忐忑。
“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凶她，原谅我吧……”
“说这个干吗？你说多了，你真的说多了。”我有些咬牙，我实在不想看见一个真正爱我的人这么卑微的求我，可现如今分开的确是我与她之间最好的选择。
她没有再说话，眼眸深处生出来的是无尽的遗憾。
……
“现在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今晚就还是在家里住，不要乱跑了，好吗？”付雨轻声说。
她刚准备用手抚摸我的头，可却我突然摇了摇：“付雨，你该恨我的，别爱了，我们真的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可能了。”
她还想挽留，可我转身便走了。
回到那个曾经无比温馨的公寓中，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隐约能看见的是，她坐在沙发前，头发杂乱。
我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向了房间里，以最快的速度清走了我的所有东西。
就连那些张合照，我也将我自己的那一半撕了下来。
我提着两个大箱子关上了门，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我没带走，那是一些电器什么的，我想这些就留给她吧，这对她或许还有用，她会做饭，而我不会。
关上门的前一刻，我朝着客厅内的一片漆黑告了别。
“付雨，再见了，好好生活，祝你遇见比我更好的人。”我站在玄关处，低着头盘着手腕上的青檀，我承认我没有勇气望向屋内。
我关上门，最后一刻我也只听见房内传来一片抽泣声。
……
我渴望永久性，可断送这段美好爱情的却是我。
可或许比起享受着她的好，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的这种伤害，与她说再见才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