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都邻北朝南部,紧连着白高山,山下是蜿蜒曲折的路和清澈的溪水,漫山遍野的山珍,一大片的竹林中站着两个人。
“殿下,你怎会在此处?”
“殿下出来怎么也不带个贴身侍卫,万一遇上贼人怎么办?胆大包天。”
我嘁嘁笑了笑:“这不是驸马吗?出了远门也不和本宫通个气,莫不是和哪家小娘子幽会啊?恩?”
“殿下,臣岀来是托管家告知过殿下的,难不成殿下不知道?”
我歪着嘴角面上不善:“驸马此言何意?”
“殿下,臣并无恶意。”他穿着丹青色常服,头发梳起冠戴,白净的面孔透着一股红色。
我拢了拢衣袖,一双黑眼珠泛着浓重的笑意:“别说你担心本宫,本宫可不信。”
“殿下,臣送你回去。”容堰腰背挺直,摊开左臂示意我上他的马车。
“不必了,此次出来本宫还有事,就不麻烦驸马了,就送到这里吧。”
容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不是很在意他是如何想我的,我只是不希望别人安排自己的行程,让人厌烦。
“既如此,臣恭送殿下。”
清丰茶水部
“公子在三楼等您。”我刚下马车,就从茶水部走出一个带刀侍卫,唤为欢。
我拿出银子交给马夫,马夫拿着银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至于马车的绳子则交给了伙计。
欢为我带路,我特意地观察了每个厢房,都是空的。
“殿下请。”欢像面瘫,跟我皇兄一样。
祥云厢房
“皇兄真是好雅兴,不在东宫练字,竟然出逃?父皇他知道吗?”
桌上摆满了甜食,有一壶酒,两个杯子,平柔坐之前还摸了摸炕的温度,还有余温,人刚走不久,是个女子,因为她看到其中一个酒杯杯口有口脂的红。
“孤好不容易出宫,你就别取笑孤了。”
皇兄苦巴巴,一脸愁闷。
我拿起一块桂花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小口,中间夹着红豆馅,很绵软,入口即化。
“刚才皇兄约见了谁?这么怕见到我?帕子都丢这儿了,也不来找,柔儿好奇的紧。”
皇兄一脸慌张,不敢扭头看我,我捏起帕子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空气安静的吓人,终于在帕子的背面右下角看到绣了一个字“彩”。
“皇兄,重活一世,我希望你能恪尽职守,勤勉尽责,什么儿女情长不适合皇兄,上一世的痛苦难道皇兄还要再来一次吗?”
皇兄脸带着伤感,我却看着烦闷,若不是因为刘施彩当了东宫太子妃,结交了许多外来敌,皇兄也不会引起父皇和世家的猜忌,也不会被废,成为了一个废人。
“她配不上皇兄,还有几日,便是最热闹的花船节,我同父皇说一声,让皇兄也来看,说不定,这里会有皇兄喜欢的。”
那条手帕拍在桌上,我拿出自己的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皇兄,他人不知你什么心思,我们一母同胞,我怎会不知,这条路不通。”
皇兄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其实我也能猜到他舍不得刘施彩,是因为他们一起长大,号称茶都有名的才子佳人。
“刘大人你拉拢不过来的,他的心早就在世家焊的死死的,皇兄趁早死了心,别跟他们犯犟,眼下正是父皇用人之际,他不会同意你去动世家,所以这事你先缓缓。”
“若是孤不当太子,让出太子之位如何?”
我嘴角微微扬起冷笑:“为了一个女子,皇兄真舍得放弃太子之位,父皇他知道他儿子是何止的愚蠢,居然皇位都不想要!”
皇兄正起身子扭过来看向了我:“孤太累了,想歇歇。”说着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望着皇兄有些看不透了,明明重来一世,约定好的,为什么他要反悔。
“生在皇家本就如此没有自由,我们不同于普通百姓,其行为习惯样样都有人教导,走错一步,棋全完了。”我眼眸泛着红,手指捏着帕子摩擦,看着皇兄一杯接着一杯,满腔愤怒,直接一把抢了过来,扬起酒壶重重地摔在地上,瞬间透明的液体流出,瓷体四分五裂,碎的不成样子。
我故意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碎片,用最利的那面划伤自己的手。
“皇兄,酒还喝吗?要不然让掌柜重新上一壶好酒,柔儿陪你?”我把玩着手里的碎片,红色的血猛烈的冲击了皇兄的大脑,他想到了上一世,我就是喝了毒酒死的。
“是皇兄误信他人谎话,向父皇给你求了门婚事,想着借着这容家给你撑撑场面,便以后没人敢欺负你,谁知这狗杂种居然背地里给你下毒,这分明没把我和父皇放在眼里!孤也知道婚后七年,你们没有夫妻之情,也没有肌肤之亲,那为何不趁着你生辰那天求父皇和离,说不定你还能躲过这一劫,是皇兄识人不清,害了一辈子,你打我骂我,孤绝不会还手的。”太子满含泪水,一脸痛楚,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哭泣。
在我印象中,皇兄不喜欢哭,也不爱哭,可当我看到皇兄为她上一世过的不好而伤心难过,我感同身受。
“皇兄,我也不止一次想过与他和离,但他非但不同意,还私下给我召了许多面首,后来被我一一遣送了回去,我知道他这是故意恶心我,我从那天开始就放弃了与他和离的想法,我要和他斗到死,他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我说起自己的往事,不禁有些好笑又可悲。
记得有一次,宫中秋访,我去母妃那里,听她讲起了容堰小时候的事情,大致就是生性顽劣,不服从管教,被家父赶到寺庙剃发为僧十年,后来还俗接掌了容家的生意,也成了容家家主,就连她母亲都说他儿子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
他继承了家父的独立决断,也有着母亲不一般的心狠,他变得让他逐渐认不清自己本身,也越来越分不清哪个是他。
自相矛盾的他也会深夜里哼着儿时的童谣,练着毛笔字,有一个笔画错了撕掉重写,到后半夜才睡着,一个月下来,他瘦了好多,也沧桑了许多,下巴冒出了胡茬。
我听出来了,母妃这是在敲打自己,面上虽然没有发怒,但心里波涛汹涌。
“儿臣最近心中烦躁,特地来母亲殿里喝口粥,就不要同儿臣说别人了,不如多多关心儿臣,最近有没有睡好吃好。”我撅着嘴巴抱着双臂把脸扭了过去,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
舒妃遣退身边的侍女,一双明亮的眼珠子绽放着笑意:“好好好,不说他了,柔儿还同小时候一样好吃醋。”
吃完了粥,母妃身子也有些乏了,我也就从殿里走了出来,到宫门口,驸马的人牵着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还算他机灵,不过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洺河县修水坝,怎么会这么快回来?”心想着,马夫也走到了我身边,行了礼。
“殿下,驸马让卑职接殿下回家。”
我面上不爽:“他为何不直接来接我回去?”
“驸马爷说路上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公主殿下,所以就派卑职来了。”
“算他有点礼貌,知道心有本宫。”
我提着裙摆上了马车,马夫驾着马车到了公主府,我刚掀起帘子,帘外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我定睛一看,这不是驸马是谁。
“臣扶着公主殿下,怎么了,莫不是脚软了?要不臣抱公主殿下?”容堰穿了一件玄色长袍,面上多了苍白,看起来是真的染了病。
我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拍了下去:“不用,本宫可以自己下去。”
我在前面走,容堰就在后面跟着,永远保持着距离。
“既然驸马病了,可要照顾好自己身子,梅香。”
兰香匆匆跑了出来:“殿下。”又看到驸马也在:“驸马爷。”
“给驸马收拾出一间屋子,今日就搬进去,驸马没异议吧?”
容堰脸色发白,许是病的有些重:“臣听殿下的。”便走了。
兰香行了礼就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