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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难消

    水乡漠牵着马,走在杭州黑风岭纵横交错的田野间。

    他连日奔波,风尘仆仆,但看着远处慢慢清晰起来的村庄,“水云寨”三个字已经就在眼前,他不禁笑了起来。

    他刚走进村子,村口正在地里整理庄稼的老人马上朝他扬手:“小六回来啦!”

    “曹大爷,今年收成不错呀。”水乡漠笑着回应道。

    “是啊,今年是个丰收年,大伙正商量着酬神呢。”曹大爷手下不停。

    “小六回来啦!”

    “小六有阵子没来喝酒了,跑哪儿玩去啦?”

    水乡漠走过村庄的主街,乡亲们纷纷朝他问候。他一手仍牵着马,一手朝大家致意。

    暮色四合,村庄上方弥漫着熟悉的炊烟,又到了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候了。水乡漠边往里走,边和路上的人打招呼。

    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漫山遍野的疯跑,有大半时间是在村子里吃百家饭的。那时候,他的小名叫水六,大家都喊他“小六”。可自从离开这里,就没有人再这么喊他了。

    他听着熟悉的乡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不禁加快了步伐。

    水云寨的深处便是传闻中“黑风寨”的驻地。

    此时,一位老者正伫立在山岗上眺望,夕阳西下,彩霞的余晖给他的身影披上了一层光彩。一双强劲的青年大手伸过来,给老者披上了氅衣。

    水乡漠开口道:“义父,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水大军的声音透着沧桑。

    “义父病重,怎么瞒着我?”声音里透着委屈,水乡漠也转头看远处的夕阳。

    水大军抬手摸摸他的头,慈爱中带着无奈:“也先这老家伙,自己没本事,硬说我病重。我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您若真的清楚,就不会日日这样自苦。您若真的放下心事,孩子愿意带您走遍天下、浪迹天涯。”水乡漠说道。

    水大军微微仰头看着水乡漠。不知不觉间,这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个子已经超过了自己。从蹒跚学步,到独当一面,他看着他一步步长大、一步步强大。如果小果子还在世的话,是不是也长得这么大,是不是受了委屈也会这样朝自己撒娇?可惜啊,世间最难圆的梦就是天人永隔。水大军心头弥漫开一种熟悉的疼痛,他在这种疼痛中艰难开口:“小六,义父此生渡了这么多人,唯独无法渡自身。”

    他转过身来看着水乡漠,夕阳打在他的侧脸,让他的脸色一半映着霞光、一半隐在昏暗中:“我心中的恨无法停息,它日日夜夜鞭策着我的心,无法消解。”他的语音中带着痛苦的咬牙切齿,“我为捕快,不能保平民百姓生活安宁;我为父亲,不能护孩儿免遭毒手;我为丈夫,不能给妻子生活安乐;我为人子,不能让父母颐养天年。”

    水乡漠连忙扶住激动的水大军,劝道:“义父脚下一方热土,水云寨千余人的喜乐安宁,都是义父多年古道热肠、苦心经营。义父救多少人于水火,还多少人于圆满家庭——”

    “可是小六,”水大军满腔悲痛,“义父年寿有时,越近天命,越是难以释怀。仇人犹在世间,我有何面目去地底下见无辜亡故的家人?”

    水乡漠心痛不已,赌誓道:“义父莫急。小六定会杀了袁三胖,杀了洛震天,为您报仇。”

    水大军心绪激荡,又在山上吹着冷风,忽然呛咳起来,只觉喉头腥甜,咳出一大口血。水乡漠大骇,手忙脚乱的扶着水大军回宿院。

    也先刚吃了两口热饭,就被喊来给水大军看病。

    他手上还拿着筷子来不及放下,给卧榻上的水大军把了把脉,递给水乡漠一个“放心”的眼神,嘴上却不着调:“死不了死不了。就是老样子。”

    水大军面色灰败地坐着不理他,他自顾自的调侃:“老爷子您也省着点咳,这年纪大了一点血都是很珍贵的。不比这小子,年富力强的,就算失个一盘血,转头就活蹦乱跳的。”也先用筷子指着水乡漠,只见这个“年富力强的小子”也不说话,也没有像平常那样顶嘴,觉得有些无趣,摇摇头就要走。

    水乡漠给水大军倒了杯热茶,转头出来拉住了刚出院门的也先,低声道:“我还有话要问呢。”

    “你们父子俩怎么一个德行?一个在人吃饭时咳血,一个在人吃饭时拉着人说话。”也先用筷子戳了戳水乡漠,抗议道。

    “义父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吃饭?”水乡漠冷漠道。

    “我为什么没有心情吃饭?”也先反问道,“虽说医者仁心,可再有仁心的医者也治不好不想治的病人啊。”

    水乡漠冷着脸不说话。也先只好劝道:“老爷子的病不是一夕之间得的,他这是长年的心病。忧思过重,恐伤寿数。这话我每年都对他说一遍,你也是听到的。可他做不到啊。”也先朝院内抬了抬头,安慰道:“命数自有天定。你尽量宽心吧。”

    院子里摆上了饭菜,都是病中的清淡饮食。水乡漠和水大军相对而坐,默默用饭。

    “小山前段时间让人捎了一些药酒给我。我喝了,口感不错。也先说我可以适当饮用,但也不宜过多。你回去的时候跟小山说,让他费心了。”水大军已经恢复了平静。

    “义父,再过一个月,就是十年一度的洛阳酒会了。”水乡漠说道。

    水大军抬头看他。

    水乡漠继续说道:“洛震天的那半本‘流仙谱’孩儿还在寻找,但是袁三胖的那半本,孩儿已经有线索了。”

    “流仙谱……”水大军低吟着这三个字,叹气道:“我的前半生因它支离破碎,后半生苦苦寻觅又不得。小六,义父不要你为了我的仇怨杀人复仇,惟有一个心愿,有生之年,我定要毁了这本酒谱,不再让它为祸世人。”

    “义父放心。您的心愿,小六一定一一为您达成。”水乡漠恳切地望着水大军。

    水大军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个熟悉的笑容。他曾经笑着把年幼的小六抛向空中,笑着牵起满身污泥的少年,笑着向第一次打猎了一头野猪的少年竖起了大拇指,笑着送他出门又在晚风中迎接他回家。

    水乡漠看看水大军,忽然感觉眼眶一阵酸涩,他悄悄的低了头,手掌紧紧握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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