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回到百阁酒庄。

    她来到燕小山的西园，却发现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烛火亮着。

    “小山哥去哪儿了？是有贵客吗？”洛阳来到前台，问正在盘算当日账目的掌柜。

    “老板傍晚就出去了。还交代他和姑娘晚饭都不回来吃。”掌柜放下账册，疑惑道：“我以为老板和姑娘出去吃了。姑娘找他有急事？老板此前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姑娘有事可直接吩咐，我们都听凭姑娘调遣的。”

    洛阳摆摆手，“没事，我等他回来。”

    洛阳在马车上一路颠簸，一路回想，终于想起来那阵来自黑衣人的香味来自哪里，是燕无依身上的香味。她内心泛起层层疑惑，总感觉漏了什么细节，却总是想不起来。原想找燕小山商量一下，没想到人竟然不在。

    洛阳在东园的桂花树下踱来踱去，回想着和燕无依不多的几次会面中的细节。

    在这里瞎想也没有结果，不如去“凤求凰”探一探？洛阳在心理寻思着。

    念头一起，她果断回屋换装，一身黑色夜行衣，在腰间套了一把短剑。她打开房门，却和一个正准备抬手敲门的人影撞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燕小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扶正洛阳，打量着她的一身装扮，疑惑道：“这身装扮打算去哪儿？掌柜的不是说你刚回来？”

    洛阳心里正七上八下，连忙拉着燕小山进屋，马上关上房门。

    燕小山轻笑地说：“鬼鬼祟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

    洛阳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最后道出自己心中的猜想：“我觉得当时跟我交手的黑衣人就是凤求凰的燕无依。”

    燕小山静静的听她说完，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洛阳有些焦虑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燕无依很可能就是那个黑衣人，而她所在的势力要刺杀侯山滨。这说明燕无依此前对我说的那番说辞都是假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燕小山没有说话。

    洛阳自问自答：“这意味着侯山滨的周围有一群人随时想要他的命；意味着水乡漠恐怕也在这些人的监视之下，他常年混迹凤求凰，还与燕无依来往甚密，还能有什么自己的隐私？更远的来说，她接近孔阳，接近我，可能都是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的背后是一张什么样的网？”

    “别紧张，先喝口茶。”燕小山给洛阳倒了一碗茶。

    洛阳捧着茶碗，“我还是打算上门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等水乡漠回来，也好提醒他提高防备。”

    “好。”燕小山应道，“我陪你去。只不过我刚办事回来，肚子有些饿。已经让人在西园摆饭了，你陪我坐一会儿。”

    洛阳答应下来。

    子夜时分，穿了夜行衣的燕小山和洛阳二人从百阁酒庄侧门出来，分别给自己蒙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静悄悄的前行。

    百阁酒庄离“凤求凰”不太远。二人从后院翻入，来到燕无依住的“莲花阁”。

    莲花阁里静悄悄的，连个巡夜的人都没有。二人摸到燕无依寝房外面，只见房内透出微弱的烛光，有低微的人语声从里面传来。

    燕小山借着月光看洛阳，她神色紧张的贴着窗门，支棱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一双乌黑的眼睛则时刻留意着四面的环境。燕小山在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睡着啦？”是燕无依的声音，带着撒娇的口吻：“你这负心汉。走了快一个月，今天太阳还没下山就来找奴家温存，折腾了这半夜，奴家身子骨都快散了，你还只顾自己睡觉。”然后是燕无依低低的笑声。

    洛阳听在耳里，瞬间红了脸。这房里难道是他的恩客？

    洛阳偏头看燕小山也在听，脸更红了。听璧角听到人家的闺房秘事，现场还有一个未婚的男青年。她装作无所谓，硬着头皮将耳朵贴得更近些。

    “你这身子柔媚无骨，我看再折腾半宿也无碍。”一声低哑的男声带着暧昧的语调冲入耳膜，洛阳的身子瞬间僵硬，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只听燕无依低低地又笑了起来，“奴家自是不怕的。公子的身子可还行？”

    洛阳身形恍惚，她不确定那带着情欲的低哑男声有没有再响起来，耳朵只充斥着屋内燕无依低低的呻吟声，还有床架发出的“嘎吱嘎吱”的摇晃声。

    她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她不想听燕无依和她熟悉的水乡漠的声音再响彻她的耳畔。只是心脏忽然剧烈的跳动，让她有一种窒息般的疼痛。

    她忽然离开窗门，往院外跑去。

    燕小山神色复杂的看看烛火微弱的房门，起身去追洛阳。

    燕小山没跑几步，就和回身又往院内走的洛阳撞了个满怀。燕小山扶住失魂落魄的洛阳，轻声道：“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洛阳静静的盯着地面，无声的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她重新抬头，乌黑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坚毅的光，说道：“我跟他说清楚。”

    洛阳重新走到房门前，此时房内的动静已经消失了，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准备敲门，却见燕小山忽然抬起一只脚，用力踹开了房门。

    屋内还是静悄悄的。

    “水乡漠，我们谈一谈。”洛阳站在门外，朝屋内开口道。

    又是一阵静默。

    过了一阵，屋内慢慢响起穿衣的声音。又过了一阵，两个人影从内堂走出来。水乡漠只穿了贴身的内衣，在外面随意披着外套，燕无依跟在他身后，已经穿戴整齐，只是头发简单披着。

    洛阳定定看着水乡漠，一个月不见，他脸色有些憔悴，胡渣子布满下巴，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血丝。

    水乡漠面色平静地开口：“对不住，洛阳。”

    洛阳勉力一笑，“不必。你我没有山盟海誓，便是嫁娶自由之身。但是你既然与无依姑娘有情，日后请不要再撩拨他人。”

    洛阳转身就走。

    燕小山看了看仍是衣衫不整的水乡漠，还有一旁没有言语的燕无依，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如鲠在喉，只好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