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萱青看着对面这位男子的造型直皱眉,觉得着实有些辣眼睛。
将少女的肚兜当成装饰品盖在头上是个什么癖好?没想到九渊大陆也有这种变态呢?
沐萱青抱着双手,朝着他抬了抬下巴,斜着眼看向他头上的东西,正想开始嘲讽,却觉得好像自己身上哪里不对劲。
尤其是前胸特别凉爽,就跟挂空挡一样。
再一看对面男子头上的那块布料,才猛然惊觉。
坏了!她忘记自己早不是现代人的身体了,所以那块肚兜才不是什么辣眼睛的装饰品,正是她的东西!
沐萱青眼疾手快,两步上前哗啦一声拽下了男子头上的布料,迅速揣进了袖子里。
这时男子的脸方才露了出来,月光恰好透过铁窗落在他脸上,映得那张清俊的脸白得发光。
一道冷如清泉般的声音适时响起:“你在干什么?”
“啊……没什么。”
沐萱青支支吾吾,对上男子的目光,一张脸涨得通红。
但是男子看起来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她转而理直气壮地叉着腰气愤道:“你在我怀里这么久,居然装死?”
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嗤笑一声:“你硬要把我往怀里塞的时候,可没问过我意见。”
沐萱青:“……”
沐萱青也真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确实是她要将这只灰雀放在自己怀中取暖的。
要怪只能怪自己涉世未深,太缺乏九渊大陆的生存经验了。
看对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可能这种事情在九渊大陆真的很常见。
说到底对方不过就是一只刚化形的鸟罢了。
她跟一只鸟有什么好计较的?
沐萱青没了脾气,转头蹲墙角去了。
而男子也转过身去,牢房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男子也没有别的行动,只是站在原地抬头望着方寸小窗外的夜空,久久不语。
沐萱青转头看向窗前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喂,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后山禁地中?又为何一直在发呆,难道你……没有发现这里是一处牢狱吗?”
男子回答:“显而易见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只是在茫然。”
“茫然?”
沐萱青瞬间来了兴致,这男子跟自己是同时出现在后山禁地之中,难不成也是来自现代社会的?
那他所说的“茫然”和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感受到的那种“茫然”,难道是同一个意思?
沐萱青挑了挑眉,决定试探一番。
“阁下可知……奇变偶不变……的下一句?”
“不知。”
“额……是……符号看象限。”
“聒噪。”
沐萱青不死心继续追问:“那……宫廷玉液酒?”
“我不饮酒。”
好吧,沐萱青彻底放弃了,垂头丧气地问他:“那你茫然个什么?”
男子转过身,用自己那双桃花眼盯着沐萱青,“我在茫然,为什么我记得这九渊大陆的所有事情,却唯独想不起来关于自己的片刻分毫,仅仅记得自己叫陆苍溟。”
“啊……原来是失忆了。”
沐萱青抬起右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一副专业的姿态:“这个我在行。我们要是能出去,回头我找东西刺激刺激你脑部的特定神经,说不定你就能想起来了。”
但陆苍溟根本没在意她在说些什么东西,而是紧紧盯着她露出来的半截手腕上一个印记。
那是一个赤金色的翅膀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暖光,翼骨线条凌厉如刀刻,每根羽毛都精细得仿佛随时会振翅而起,边缘隐隐流动着红色纹路,像是一团火焰在手腕上燃烧。
突然,陆苍溟脸色阴沉起来,他向着沐萱青一步一步逼近,将她逼到墙角,在和她只有一拳距离的时候停住,一双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咬住后槽牙,垂眸盯着两腕交叠处:“你怎么会有这个印记?”
沐萱青站在他高大身躯的阴影里,手上皮肤紧贴的温热触感传来,让她忍不住想要挣脱。
但陆苍溟的手紧紧攥着她,她挣扎了半天也没有任何效果,似乎是一副得不到答案不会放手模样。
于是她只得无奈回答:“……你说这个吗?”她抬眼扫向陆苍溟的手腕,漫不经心道,“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吗?你不是也有吗?”
陆苍溟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表情凝固,仿佛突然间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陆苍溟手腕上的印记是绛红色的,这个翅膀的图案极其复杂,却跟沐萱青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只见他忽然倾身,沐萱青只得微微侧过头去,他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脖颈,声音却是冷冰冰:“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血魂灵契。”
这下该沐萱青茫然了:“不是我啊。我画画很难看的,这么复杂我肯定画不出来,而且我也没那么无聊。”
陆苍溟眯着眼道:“画?血魂灵契是主仆灵契的一种,是修士与灵兽之间的血契,需要满足非常复杂的条件才能结契,结契成功后才会在手腕上显示印记。你居然觉得它是画上去的?”
沐萱青皱眉,顾左右而言他:“那我和你……谁是主,谁是仆啊?”
陆苍溟瞟了沐萱青一眼,手上卸力将她的手腕一丢,眼中带着不屑:“还用问?当然我是主,你是仆了。”
沐萱青揉着手腕,差点儿没站稳:“哦……”
沐萱青还在消化过量的信息,隐隐发觉哪里不对劲。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只灵兽呢?
但是看陆苍溟一副毋庸置疑的样子,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小白也不能质疑什么,只能好声好气地问道:“那……你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能不能带我从这黑狱里出去呀?”
陆苍溟席地而坐,反而一副要打算在这里长久安家的模样。
“不知什么缘故,现在我灵力全无,否则早就出去了。而且,带着你这么个大活人很麻烦。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五丈,否则就会遭到反噬吗?”
“什么?”
陆苍溟瞥了沐萱青一眼,“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变强大吧,你这么弱,根本没有办法解血魂灵契。”
“呵呵。”
别说解契了,她压根都不知道怎么用灵力,这是她能搞定的事吗?
她正想开口继续问点什么,却见陆苍溟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了句“有人来了”,便变回了那只小小的灰雀,藏进她的袖口之中。
沐萱青:“……”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没有证据?
片刻之后,牢房门外果然响起了脚步声。
此刻已经是深夜,牢房外的走廊上伸手不见五指,墙壁上压制灵力的符咒泛着幽蓝微光,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
沐萱青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想起了其他弟子关于黑狱的描述,不由得捏紧了衣角。
突然,一位白衣金带、两鬓发白的人出现在眼前,沐萱青松了一口气,竟然正是昨日见过的那位丹阳阁老阁主。
只见老阁主打开牢房门,走了进来,开门见山道:“我已派人去调查了你的背景。昨日,太初山下一名前来来拜师的练气期丹修失踪,与你的身形样貌吻合,想必你便是那名误入后山的丹修。”
沐萱青皱眉,怎么这老阁主还会自圆其说的?难道她真的是那名丹修?
“我观你根骨奇佳,是块修炼的好苗子,念在你诚心想拜师的份上,我可以破例先将你收为丹阳阁的外门弟子,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沐萱青还怕这老阁主不提条件呢,否则轻而易举就答应收她为徒,反而可能有诈。
“老阁主请讲。”
“我有一位天资聪慧的儿子,名叫白澜,他正处于突破筑基期踏入金丹期的关键阶段,我想请你保护他。”
“白澜!?”
沐萱青听到这个名字,激动得声音差点儿劈叉。
“哎,等等,保护?”
沐萱青有些奇怪了,刚刚老阁主也说了,她只是一介炼气期的丹修,有什么资格保护一名即将踏入金丹期的修士呢?这系统发布的任务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老阁主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笑道:“我这儿子啊,不仅天资聪慧,样貌品性也是极佳,丹阳阁许多女弟子都倾慕于他,做了各种各样投怀送抱的事情。可我是阁主啊,一众女弟子又是自家子弟,处罚了之后越挫越勇,甚至将我当成了她们爱情路上的必要绊脚石,继续不依不饶地骚扰他,真是令我头疼不已……”
沐萱青托着下巴点点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这是要她当白澜最大的舔狗啊。
还是官方认证的那种。
这样她就能在众多女弟子面前充当一个明确的仇恨对象,吸引火力,白澜才好安心修炼!
所以,她打的这份工准确描述起来应该是——为病人提供情绪价值?
行,也算是她专业范畴内差不太远的东西,等她找到方法复刻出镇静药物,应该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那边老阁主叹了口气,继续道:“哎,我也知道这个请求实在突兀,不过你放心,你保护白澜,这件事情不是白干,自然是有报酬的。两千上品灵石,分两次付清,只要白澜顺利踏入金丹期,我就给你结清尾款。不过咱们丹阳阁也只是太一宗的一个分支,门规在此,我只能先将你收做外门弟子,到底能不能拜在我座下,还需要你凭借自己的努力去通过十日后的内门弟子考呀……”
“老阁主,”沐萱青打断了他,“您有纸笔吗?”
“嗯?”老阁主的大段劝说被打断了,险些没反应过来,“纸笔?有的呀。”
老阁主手上青光一现,将纸笔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在老阁主带着疑问的目光下,沐萱青拿起毛笔开始奋笔疾书。
既然要当舔狗嘛,拟定一个合约总是有必要的,能够避免很多纠纷,关键时刻可是能够保护自己的有效武器。
片刻后,沐萱青将一份合约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老阁主面前。
看到合约,老阁主的嘴角抽了抽。
他原本以为沐萱青是个默守陈规的女子,需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万万没想到,沐萱青又穷又上道,这么一会儿功夫,连合约都拟好了。
“如果您看了没问题,就在末尾处盖一个灵章吧。”
见老阁主满脸诧异,沐萱青又试探着补充道:“额……灵印,灵玺?”
老阁主:“?”
如此详细,又如此完整,这姑娘的悟性极高,简直是写到了他的心坎里!
于是两人火速一拍即合。
老阁主拿出灵印盖了上去,沐萱青也龇着牙划破自己的指腹,颤颤巍巍地按了手指印。
临走之前,老阁主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沐萱青道:“对了,十日后就是内门弟子考,你入了我丹阳阁内门,才能更好地保护白澜,自然也能出这黑狱。我一会儿会将备考书籍送过来,以你的悟性,只要好好准备,肯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