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都喜欢壁咚吗?答案是必然的,他们不仅喜欢壁咚,还喜欢桌咚椅咚和车咚。
林旭阳命门掌握在别人手里,思考该现象的底层逻辑,咚不咚的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压制性的姿态不仅能彰显总们的霸权,体现他的强势,且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胜利;大概能做得了霸总的人天然有种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欲望,所以他们够拼搏够努力,为了事业完全可以放弃睡眠……实际上林旭阳怀疑这些总们根本不需要睡眠。
他印象中事业有成的人们总是精神饱满,此情此景下他不太记得自己和白明钧也算普罗大众眼中的“成功人士”。
他把自己的脖颈露出来,让白明钧随便掐。
他在示弱,白明钧手松了松,掌心动脉节奏规律地跳动,偶尔喉结轻缓滑过,身下人几不可闻地叹息带来一股微弱的气流,拂过手背的皮肤。他看着林旭阳顺从地交出他白净而又脆弱的脖颈。
现在的白总眼睛自带美颜,愣是看不出自己的爪子比林旭阳的脖子白接近俩度,活脱脱一颠倒黑白。
沉默,恒久的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爆发,感觉到自己脖颈上力道有松动趋势的林旭阳抓住时机赶紧提问:“钧哥……”
白明钧眼睛眯起寒光闪烁:“谁准你叫我名字,你的规矩呢。”
“哥?”林旭阳试探着问。
白明钧不为所动。
“哥哥?”林旭阳再次做出努力。
话一出口林旭阳就知道稳了,跟被戳了开关似的白明钧松开手,居高临下地注视林旭阳算得上淡然的脸。
“哥哥,”林旭阳不急不躁,慢慢从白明钧身下抽身坐好,他问,“我是谁?”
刹那间白明钧俩眼珠子跟CT似的在林旭阳身上来回扫,恨不能看穿他五脏六腑。
林旭阳咧嘴一笑,一双乖巧的下垂眼闪动着令人难以抵抗的纯洁光芒:“我失忆了。”
拿了不知什么剧本的白明钧对狗血设定接受度良好,理理自己的衣襟后他不再看林旭阳,同样他也没回答林旭阳的问题,而是看了眼手机时间:“爸爸既然让你跟在我身边,那就老实一点,不要动歪心思,走吧,快开会了。”
感谢上帝,您还记得今天开会。林旭阳立刻开门下车,飞奔进川菜馆喊大姨:“大姐,拿我打包的菜。”
林旭阳想的很美好,例会两点半开,现在一点五十多点,路上稍微快点两点差不多到公司,他俩还有时间吃个饭。
摸摸塑料餐盒底部,幸亏现在天气热,饭菜尚有余温,能省下加热饭菜的时间。
等他回去时白明钧已经握住了方向盘,林旭阳捧着餐盒坐到副驾驶:“哟,今天白总为我服务啊。”
白总高冷如孔雀,没理他。
回程林旭阳默默回想白明钧由正常到迷糊的过程,发现其中会有一段类似转换服务器时读进度条的空白。
而且白明钧剧本非常乱,像刚才在饭店,前一秒还是“夫人”,下一秒就成弟弟了。光明正大地转头看白明钧认真的侧脸,林旭阳暗笑:不知道骨科剧本能坚持多长时间,还有点小刺激呢。
一路无语,林旭阳几次想说话却始终没找到机会,到地下车库时林旭阳才对白明钧说了句师哥已经到了。
“师哥?”白明钧反问,他开车很稳,即使说话也没有移开视线,而是认真看路。
比起他的从容,林旭阳脸上表情不可谓不精彩,盯紧白明钧侧脸妄图看出些端倪,他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慌乱而又难掩急切,因此他声音听起来很是奇怪:“李光,你不认识了?”
回避他的问题,白明钧目视前方:“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他说话时语调不轻不重,像是埋怨又像是无奈,地库昏暗的光映在他脸上,意外给他铺上一层神性。
林旭阳看不到他的眼睛。
使劲吸吸鼻子,怀中餐盒盖不住的香味直钻林旭阳大脑,他开始觉出世界的虚幻,他肚子饿了。
他究竟是谁?他又究竟是谁?
林旭阳想不明白,他想赶紧上楼吃口饭,还想赶紧见到师哥。
林秘向来是跟在白总身后的,今天他走在了前头。
逃命似的,他提前解开安全带,在车将将停稳的瞬间开门下车,把白明钧远远甩在身后。
路过财务时他没忘记嘱咐财务把支票锁起来,并告诉财务从今天开始没有他的允许不准给白总开任何票据。
李光早在办公室等了,功夫茶都喝过两壶了,门推开时他抬头看到林旭阳,正要打招呼却不免奇怪:“我哥呢?”
丢了魂似的林旭阳脚步杂乱,他没回话,而是扑到桌前手忙脚乱地解塑料袋子。
解不开,怎么也解不开,林旭阳烦躁地拽住袋子准备用暴力撕开,袋子提手吃了劲抻成长长结实的一条。最后李光看不下去,拍下林旭阳手背让人松手,他拿茶刀割开袋子。
甩甩手,搓搓手上开始发红发痒的勒痕,等不及跟李光道谢,林旭阳摆开摊子准备吃饭。
李光边给林旭阳倒茶边说:“你先喝口水,慢点吃,小心呛着。”他有心问问怎么回事,转念一想肯定跟白明钧脱不了关系,没必要问,不如先让人安安稳稳吃口饭。
林旭阳夹起片牛肉塞进嘴里。
辣。林旭阳擦掉眼泪,对李光笑:“好辣,你尝尝。”
“就饭吃,看你辣的。”
点点头,林旭阳使劲扒了口大米饭,而白明钧进门就看林旭阳跟小松鼠似的鼓着腮帮子嚼啊嚼。
坐在他椅子上。
斜睨不知好歹的人,白明钧薄唇轻启,正欲说话……
“你把那破嘴给我闭上。”此乃正义使者李光——林旭阳感激地对他笑笑。
白明钧进门后李光一直观察这俩人的反应,师弟埋头吃饭不理人,他哥的表情则眼熟至极:白明钧现在年纪大了和善了,往前倒二十年他一张破嘴到处突突,端得是得理不饶人没理搅三分;实在嘴上不占便宜,换抡拳头他稳赢。
那绝对维护校园和平没他不行——其他人都联合起来对付他了能不和平吗。
林旭阳从来没听说过白明钧上学期间的光辉事迹,只知道他上学的时候香港同学歧视大陆仔,后来全被他用人格魅力征服了。
而李光时隔二十年又看他哥打了鸡血似的满脸不屑,一副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样子,莫名的还有点小怀念,问题是针对的人不对,所以他必须遏制争端发生:“旭阳没得罪你,少跟人出洋相,不管怎么着都不能跟家里人撒火。”
白明钧眉头轻挑,竟带出点过去年少风流的影子,他几乎是和声细气地问李光:“怎么,你准备站他那边?”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李光有理由相信自己敢点头会被当场做掉,毫不示弱地回望白明钧,李光小声问林旭阳:“医生怎么说?”
正努力啃牛蹄筋的林旭阳含混不清地说:“哄着他。”
“……”搞不清楚状况的李光决定闭嘴。
“我,”林旭阳放下筷子擦擦嘴,“要夺家产,你快站队。”
白明钧冷笑:“怎么不继续装了?弟!弟!”
李光震惊地在他俩中间来回扫视:才半天不见这就要离了?!
不对他俩同性恋没法结婚啊分什么家产!
欸好像也不对,白明钧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是他吧?是他李光没错吧?
随意拉过把椅子坐到李光对面,白明钧嗓音充满诱惑:“李光,你搞清楚我才是白氏的继承人,而他不过是个没有认祖归宗的私生子,站在哪边,不需要考虑吧?”
哦,原来是私生子啊……“哥你醒醒啊!白氏的江山是咱哥仨一手打下的你是哪门子的继承人啊!”
眼见向来八风不动的李光陷入混乱,林旭阳情绪好转很多,甚至有心情吐槽他师哥糊涂:“哪来的白氏。”
仰头闷下茶水漱漱口,林旭阳抬手看表:“哥哥,师哥,到点开会了。”
时间把握刚刚好。
作为专业秘书,林旭阳飞快找齐了会议所需各项材料,同时口述会议将进行的重点讨论项目,各项目发言人,预计需要的时间等等。
白明钧一条一条听着,时不时“嗯”声或点头表示明白。
——经年累月的默契无法作假,稍微落后一步的李光端详前方熟悉的光景,总觉得哪里不对。
林旭阳坚持在比较正式的工作场合上称呼白明钧为白总,今天也不例外。
李光拍拍脑门,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被自己忽略的关键词“私生子”。
一场例会开得林旭阳和李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留神叫白明钧整出幺蛾子来。
总算熬到散会,财务上小张等经理们走得七七八八了,悄悄碰碰林旭阳胳膊:“林秘书,找你有点事,给你发微信你没回。”
“嗯?好,”林旭阳停下手上的活,掏出手机看眼,“不好意思 开会前太忙没看见,稍微一等我收拾完。”
小张撇嘴,她说话带点老家口音,揶揄人时怪有意思:“咦——光忙着跟白总卿卿我我,你还顾得上干活嘞。”
大会议室里只剩下四个人,林旭阳和小张谈事,李光戳计算器,白明钧蜷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咕嘟咕嘟冒黑气。
关上会议室门,确认隔墙无耳,小张说:“没旁人我直接说,去年咱不是为了避税注册了家新公司,挂在林秘书名下吗,今上午工商给打电话问,我寻思老是只走账不开业务不行啊,早晚让税务盯上。”
“哦……”林旭阳若有所思地坐下,账目的事不经过他,他早把这家子公司忘了,“还能再继续走账吗?”
“哥,再弄咱俩都得进去。”
“那注销吧,看看股权转移给母公司还是其他公司,怎么安全怎么来。”
白明钧缩在墙角危机感爆棚。
没人喊他参与决策,可怜的白总自觉被排挤,心情低落。
同样没参与决策的李光按下计算器最后一个键,抻个懒腰长舒口气。
“呐,这是对账单,这是今天刚开出来的进货发票,等白总看完别忘给财务。”随手记下几个数后李光把单子按日期捋起来交给林旭阳,会上他发现销售部交来的达成率不太对,没法打回只好自己吭哧吭哧地算,算到一半发现对账单也对不齐。
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白明钧说会后交个准数,别耽误月底结算和定销售计划就行。
了结工作的李光笑林旭阳没良心,看他犯难不帮忙一块儿顺顺。
小张拿过单子过一遍留个大体印象:“财务在这呢,发票直接给我就行;李哥,你们销售新来那个青年不太行,毛毛躁躁的,昨晚加班到快十点算了几个数全算错了。”
李光护犊子:“算账不行要账行。”说着他冲白明钧的方向对小张挤挤眼:“老板亲自招来的。”
老板……小张追随李光的视线寻找老板,而后陷入茫然,老板蹲地上干啥呢?刚才不还在这说事呢吗。
从现场状况推断出自己被架空的老板正在制定阴暗计划,他要让林旭阳永远消失!
计划第一步,打开购物APP下单作|案工具,为了不被发现,他藏在墙角高举手机,如此对面的人便只能欣赏他的高档手机壳。
然百密终有一疏,他忘了背后电子屏幕反光。
哇哦~小张收回视线,暧昧地冲林旭阳一笑;拒收信号的林旭阳恨不能给那片红粉耀眼的电子屏打码:“女士回避。”
给了林旭阳一拐子,二胎已提上日程的小张眨眨眼表示“懂的都懂”。
快步上前抽走白明钧手机按灭塞自己兜里,林旭阳问白明钧想干什么。
李光给小张打个手势,默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