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走手机也没用,反正下单已完成,就等快递送到,白明钧得意洋洋地看着林旭阳。
熊样!怎么看他怎么可爱的林旭阳生不起气来,后退两大步,拿出手机故意在白明钧眼前晃晃,然后面容识别解锁,打开橙色软件,点击待发货——
粉色、毛绒、情|趣、成人、手铐。
早有心理准备的林旭阳眼前一黑。
白明钧气急败坏地扑过去抢手机,落空。
高举手机,林旭阳眉毛倒竖声色严厉:“你还知道丢人?你买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把你锁起来啊。”白明钧看傻子似的看他,答案就在眼皮子底下,这都猜不出来,真笨。
如此理所应当气得林秘书心脏咚咚狂跳。愚蠢的林旭阳深呼吸,决定不跟真傻子计较:“我的意思是,请问您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
白明钧蚊子哼哼,被吼大声说话。
英勇的白总假装自己是个哑巴,他坚信自己所思想的是真的,大脑却暂时没能构思出故事的前因,从会议室出来后白明钧认定这个私生子架空了自己,但是刚被领进家门的人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架空,白明钧没想出来,所以面对林旭阳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所以白总,宕机了。
密闭的会议室静悄悄的,显得林旭阳为缓和情绪做出的深呼吸无比刺耳,他忘记把高举手机的胳膊放下来,好在他感觉不到酸胀。
医生说白明钧没有失眠焦虑,也没有性情大变伤人伤己。
都有,林旭阳眼睛发热。
“你为什么对医生撒谎?”
伸手取下手机,把人抱进怀里,白明钧颇有技巧地帮林旭阳按揉理应难受的手臂肌肉——热度渐渐传递过彼此的衬衫,使他无法不感动于拥有一个无论发生什么都愿意全身心信任他的爱人。
林旭阳将全身重量依附于白明钧,空茫地注视着白明钧耳廓上一粒小小的痣,喃喃地将问题重复一遍:“为什么对医生撒谎。”
“我没撒谎,”白明钧为自己辩驳,“他问的是近期有没有,我最近确实挺不错。”
林旭阳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个完全不讲理的理由,白明钧继续说:“那个医生你不认识,他是我妈的儿子。”
不自觉地瞪大眼睛站直,林旭阳想从白明钧眼睛里找出些端倪,偏偏那双眼睛淡然得简直要超脱凡俗。
看他模样怪可爱的白明钧手指挠挠他下巴:“旭阳,我真的很爱你。”
被强行转移话题的林旭阳见他不愿意说也不追问,而是勾勾他裤子口袋要手机:“既然醒了赶紧退货。”
退货?白明钧好奇,退什么货?
拿出手机相同流程再走一遍,白明钧看着粉色毛绒小玩具老脸一红。
“老夫老妻了,”白明钧眼神飘忽,“白活了这些年。”
So?林旭阳用眼神发出控诉,不知羞。
“人到三十五,突然觉得应该珍惜时光,多尝试新鲜事物。”
“那你给我退了换个蓝的。”
白明钧从善如流。
亲眼看着白明钧换货的林旭阳心态十分稳定,他问白明钧饿不饿:“把饭菜重新热热还是点外卖?”
“不吃了,”白明钧给周亚杭发消息请他来一趟,“我脑子不知道能清楚几分钟,你现在给陈咏生打个电话问他明后天能不能见面,能的话看看今晚去北京的机票还有没。”
陈咏生是白明钧的香港同学,或者说小弟。
本来白明钧回内地上大学后互相断了联系,不想几年前在医院意外遇到,彼时白明钧深受焦虑失眠困扰,而陈咏生恰好做神经内科医生,此后相当长时间里白明钧的失眠都是靠他远程调理。
老同学求助陈咏生答应得痛快,叮嘱他们尽早过去做个全面检查,陈咏生说不用担心挂号的问题,医院五点下班,他们等下班后过去就行。
“不要拖,越快越好,”说着陈咏生开始数落林旭阳不懂事,“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给我呢?而且三天了,你作为家属刚刚发现他的幻想已经严重到影响他对现实世界的认知是不是有点过分?”
从林旭阳手里拿下电话,白明钧打断陈咏生:“少说两句,搞得我好像一直不正常一样,事发突然嘛。”
“大哥……”被扣了电话的陈咏生看着手机屏上自己无奈的脸哭笑不得,他见过很多病人家属,病人已经彻底活在幻想之中,他们仍坚信病人是叫狐仙恶鬼附身;愿意问神佛大仙却不愿意问精神科大夫,好像精神病是比妖魔鬼怪更令人恐惧的东西,也好像只要不看病就没病。
宁肯相信对方是一时抽风玩情|趣——陈咏生让助手叫下一个号。
拉开椅子按林旭阳坐下,白明钧专注而安静地陪着情绪低落的爱人。
此刻多说无益。
约么半个小时后周亚杭发微信问他们在哪里,白明钧问林旭阳走吗。
林旭阳最终没能把“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他知道白明钧不想听。
办公室里周亚杭听李光讲故事,故事进行到精彩处他叫停:“你确定他们不是在玩情|趣吗。”
李光缓缓摇头:“等会儿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白明钧领着林旭阳进门的时周亚杭紧张地屏住呼吸,结果白明钧第一件事是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上午把你开了。”
瞬间放松的周亚杭给了李光一拳,而后端起茶杯:“原谅你,说吧叫我来干嘛。”
林旭阳坐到茶桌侧面,利索地洗出四个玻璃杯,然后他止下周亚杭为他们倒茶的手,去小冰箱拿了瓶酒:“喝口。”
路上已经平复好情绪的林旭阳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却依然叫李光和周亚杭沉下脸没了玩笑的意思。各自选了杯酒,李光生硬地夸林旭阳倒酒技术高。
酒是准备接待客户的。
挨个与老朋友们碰杯,白明钧开门见山:“我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
李光和周亚杭面面相觑,林旭阳双手捧杯,低眉细细观察酒液如何晃动,又很快被杯壁上凝聚的出一个个小酒珠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清澈的波纹泛起浓郁酒香。
窗外夕阳正红,很久不见这么美的晚霞了,红的金的交相辉映,毫不吝啬地铺满大半办公室,光芒遍布白明钧周身,渲染他苍白的嘴和脸。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神经病。
他告诉弟兄们在事情难以收场之前他会去北京治病:“我尽量快去快回,公司的事帮忙照顾照顾,平常帮忙打打圆场。”
“旭阳呢?”周亚杭问。
“他跟我一起。”白明钧表情夸张得令人尴尬,“你总不能狠心把我自己扔在医院里。”
“你死了我都不管。”话音未落周亚杭挨了李光一脚,很轻,却让他一下子充满愧疚,“对不起。”
“家里怎么说?”李光问。
家里?白明钧笑李光想多了,且不说没人管他,就算有:“你帮我顶顶。”
“请问,”实在控制不住好奇的周亚杭举手,“你……”他研究自己的措辞:“你不清醒的时候,呃……”
周亚杭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他想问白明钧犯糊涂的时候什么感受,但现在问这个未免太没礼貌,他后悔自己管不住嘴。
天渐渐暗了下去,漫天墨绿镶嵌蓝黑碎云,高远苍茫。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只记得很亢奋,浑身使不完的劲。”
“除此之外很模糊。”
“我还记得旭阳,我甚至记得应该和他谈情说爱。”
“但我觉得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暗影里不是好东西的林旭阳挑眉。
白明钧打开灯,笑他们眼神太好:“没了,真没了,别这么看我,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孽了。”
红粉反光强势攻占李广大脑,他举杯遮唇。
一笑过后气氛冷了下来。
所有人心绪纷乱,脑子满到发胀却实际上什么都没想。
晚上八点半,城市灯火灯明,晚下班的人们迫不及待地走在路上,白明钧和林旭阳走在去机场的路上。
李光和周亚杭执意亲自送他们。
临分别前李光叮嘱他们无论有事没事别忘发消息说说:“没事早点回来,不然小心我谋权篡位。”周亚杭劝他没那幽默细胞少开玩笑。
敷衍笑笑,李光注视对面二人极不巧妙地隐藏自己的担心:“检查检查东西都带齐了吧?有事赶紧给我打电话,我直接送你们过去。”
白明钧说你别闹罢工就谢天谢地。
机票订的后半夜,为了方便说话林旭阳特地选了并排的商务舱。
侧身面向毫无睡意的林旭阳,白明钧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你为什么不当医生的面拆穿我?”
林旭阳怔了怔,然后笑开,头顶小小的阅读灯在他脸上投下一片光,长长的睫毛影子挡住他真诚的双眼,挡不住它弯弯的弧度。
他说:“我忘了。”
究竟是忘了拆穿,还是忘了为什么拆穿,他没说,白明钧也没问。
“忘了好。”白明钧抓住他手放进自己怀里,安安稳稳地闭上眼睛。
关掉夜灯,林旭阳借窗外星光看白明钧的脸,医生们的话让林旭阳感到焦虑,他愿意跟白明钧聊会儿天分散注意力,但他记得医生说要保证白明钧的休息质量。
他不能不想如果白明钧治不好了该怎么办,幽静黑夜里,他一双珠子媲美群星。
突然手背一热,温柔而有力的吻喊回了林旭阳惊恐到几乎飘散的魂魄,他身子前倾向白明钧,柔声道歉:“吵到你了?”
白明钧没回答,只是将怀中手掌贴近颊边,搂更紧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