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正是他的便宜师傅——江岳。
江岳细细为他把过脉,确认他没什么大碍后,从怀里掏出一叠账单。陈云礼拿起来翻看后,便从中抽出几张账单问道:“治病还要用到青鸾翡翠簪?”
江岳摆摆手道:“你那时候病的吓人,你师娘为了你可是落了不少泪。我买两件首饰哄一哄她,有什么问题吗?”
陈云礼看着他无所谓的态度,和随时准备撤离的姿态,叹了口气道:“也罢,是我不好,惹师父和师娘为我担心了。”
江岳喜不自胜,揉揉他的脑袋,又拍拍他的肩道:“献文,不愧是师父最好的弟子!”说罢又拍拍裴应章的肩道:“应章,向你二师兄多学习学习。”
裴应章看着这一对师徒温暖的画面,本来有点失落,又深知自己是害二师兄九死一生的始作俑者,不该有所奢望。但当江岳的手掌拍过他的肩头时,对他慈爱有加的叮嘱,不禁让他心生温暖。他抬起眼眸,在灯火的映照下眼睛亮晶晶的朝师父点点头。
陈云礼看着少年从失落地低垂着眼眸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岳,不禁感叹孩子小就是好糊弄。
“我看应章也喜欢你,我近日无暇,你就帮我把他带去书院,先让先生给他启道。”江岳对着陈云礼说完,转头又和裴应章道:“阿章啊,先在二师兄这住好不好?等师父给阿章赚钱找材料盖个大院子!”
裴应章的眼晴更亮了,点点头大声道:“好!”
陈云礼嘴角抽搐,看着这俩师徒一个愿画大饼一个愿吃就脑袋生痛。把这俩师徒赶紧送走后,走到黄花梨木大床前倒下,随即就被床板砸的鼻尖生痛。他根据原来的身体里面的记忆,找到镜子揽镜自照。
月影投入窗台,在一袭白衣青年的身上逶迤,恍若神台神仙。神台神仙用镜子把自己左照右照,又托来一豆灯火,在确认没有把自己的鼻子砸坏后,对自己的脸咂咂称帅。修仙者经过洗身伐髓,加上本来就骨相俊秀,这般清俊,谁看了不得称赞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陈云礼放下灯台,盯着镜中人,发现自己和原身长的有八分相似,而原身在清俊的基础上多了两分凌厉,想必是和修炼的功法有关。随即又想起原身的事迹,不禁喃喃道:“陈献文,如果你去到我的世界,自己孤身一人又当如何?”
他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就有许多人关心他,想必这位二师兄是个品性俱佳的主。陈云礼敬佩这位仁兄,决心替他好好活下去,这样想着想着竟就着满窗明月睡着了。
“师兄,师兄!”
陈云礼迷迷瞪瞪的坐直,眼睛被日光照的流出生理性的眼泪,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一个穿戴整齐的少年站在他身旁。他想起昨晚答应了送他去书院上学的事情,赶忙站起来,却不料因为起猛了而站不稳。旁边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关心道:“师兄怎么了?若是身体不适,今日我自己上学便是。”
陈云礼摆摆手道:“无碍,就是起太猛了,师弟不必担心。”
裴应章把他稳稳当当的扶到门口,陈云礼调侃他:“你这样像人间皇宫里面的公公。”少年闻言,一边轻扶着他的手臂,一边气鼓鼓地反驳道:“我才不是。”
陈云礼被他这副鲜活的模样逗笑了,轻笑两声后推开他的手道:“师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少年不放心的看着青年给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青年走到门边,转身问还在呆立的少年:“还不赶紧来?小心被夫子用戒尺打手掌心。”
少年如梦初醒,朝青年跑来:“师兄,等等我。”
被晨曦笼罩着的青年朝他笑着道:“慢点儿,小师弟。”
书院离江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陈云礼拿出昭华剑,朝裴应章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裴应章乖乖上前,一脚踏上昭华剑,随后便急急地往后倒。“小心。”陈云礼扶住他,又问道:“没摔到吧?”
裴应章摇摇头,陈云礼带他去到马厩里,朝府中弟子要了一匹灵马。先扶裴应章上马后,一脚踩马蹬上轻轻巧巧地上了马。白衣翩飞,如蝴蝶般,映在少年的眼中。
在去书院的路上,陈云礼回想小的时候看到别的小孩都有父母的叮嘱,觉得自己也应该发表两句。
“咳咳。”陈云礼战术性咳嗽,待少年回头望向他时,他低垂眼眸道:“去了书院可要好好听夫子的话,多和你的同学说说话,学累了要休息一下。”
又想了想,严肃道:“被其他的同学欺负要和师兄说,知道吗?”看到少年乖顺的点点头,没忍住伸出手揉了两把他的脑袋,手上的触感如想象般丝滑。
如此絮絮叨叨的到了书院门口,两人下马后便有弟子牵马走,另一个弟子负责引路。把裴应章交到夫子手上后,便转身问弟子:“请问这位小友藏书阁怎么走?”
小弟子怕他不认路,便将他带到藏书阁。陈云礼谢过后走进藏书阁,找到江家弟子录,看到江岳这一页,江岳,字泰之,道侣沈青禾,字绿华。手指往下,江岳弟子有三,大弟子陈易初,字境安,二弟子陈献文,三弟子裴应章,师妹余妙音则归沈青禾名下的弟子。
陈云礼有点想不明白,往前翻了翻查看。发现往前的江家道侣名下都没有所属弟子,到了江岳这才开了先例。
捋顺自己身边的人物关系后,走出藏书阁已到了下学时间,他在书院外牵马等裴应章出来。只见一个少年搭手在裴应章肩上,嘴巴不停的不知道和裴应章说着些什么。
“这小子,还以为他上学第一天会不适应,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朋友。”陈云礼想着。
裴应章看到他在树下等着,急匆匆的向他跑去,后面的少年不明所以地追着他大喊道:“裴兄!你跑这么快做甚?”
“师兄!”陈云礼摸摸他的脑袋,后面的少年也追了上来,恭恭敬敬的朝他作揖道:“见过献文师兄。”
陈云礼点点头,以示公平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少年被摸了脑袋,笑嘻嘻地道:“裴兄,你师兄对你真好,不像我师姐凶巴巴的……”
话还没有说完,小少年的耳朵便被一青衣女子揪起,青衣女子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么嫌弃我,那你去求江宗主收你为徒啊。”
“师姐,师姐!疼疼疼!师姐我错了,你才是全世界第一好。”少年为保住自己的耳朵,朝青衣女子求饶大喊。
听闻这边的动静,不少人朝这边看,有人高声大喊:“祝迎,又被你师姐收拾了吧!”
听闻此言,那名叫祝迎的小少年气急败坏的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两人争执不休时,青衣女子朝陈云礼点点头,又问道:“伤势如何了?”陈云礼答:“好多了,多谢……”
糟糕,忘记人名字了!
那青衣女子被人忘了名字也不恼,轻笑道:“想必是脑中尚有淤血未化,造成记忆不全。”又道:“我名唤章见秋,字映春,那是我的师弟,祝迎。”
陈云礼朝章见秋作辑道:“章姑娘海涵。”
章见秋捂嘴笑道:“无妨,献文师兄先走吧。”
陈云礼把裴应章拎上马,跨上马后两人朝章见秋点点头便离开书院了。
“裴兄!裴兄!”祝迎和别人拌嘴完后,发现自己的小伙伴已经离开了,大喊一声。章见秋受不了的朝他的脑门上一弹,道:“大呼小叫什么?”
祝迎吃痛的捂住脑门,道:“我今日观裴兄脉,他今晚怕是要悟道入炼气!我还想让他叫他师兄为他守气呢。”
章见秋闻言愣了愣道:“他才入宗多久,之前都没有人教他,怎么会这么快?还有,你一个学术不精的瞎观别人的脉干什么?!”
祝迎见势不好,一溜烟地跑了。
“师兄。”
“怎么了?”陈云礼低头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裴应章摇摇头,闷闷不乐道:“今天夫子夸了师兄,说师兄十五金丹,一斩邪魔。我如今十五还没有……”
陈云礼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有这件事,他安慰沮丧的少年,“师兄修炼多久,你又修炼多久?这般急功好利,当心受心魔作崇,扰乱道心。师兄会等应章长大的,等你长大了师兄给你保护,如何?”
“真的吗?”少年睁大眼睛确认。
“嗯,放心吧。”谁能拒绝一个贴心保镖呢?
陈云礼一想到以后的咸鱼生活,嘴角往上扬。好心情随着他到了晚上,当他看到少年抱着一个半人大的浴桶进来时,瞳孔颤抖,问道:“这是作甚?”
少年抬头问道:“师兄不用沐浴么?”
作为前世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虽然有清洁术在身,但是还是喜欢每晚沐浴一遍。陈云礼艰难开口,“我可以去灵池沐浴。”
“灵池有几位弟子修身,我当师兄喜静,便把水抬来给师兄洗了。”裴应章解释道。
一想到自己和几个大老爷们在一个池子里沐浴,陈云礼一阵恶寒。
作为一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男人,他要当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自然做不出来和其他男人共浴,无奈之下只能默认少年此举。
就在他沐浴之时,少年突然闯进来,脸上浮显出痛苦之色,随后便倒在地上。
陈云礼被吓了一大跳,随便找了一件外袍披上,蹲下身把少年扶起,“师弟,师弟。”他轻拍少年的脸,试图唤醒他。
可是少年两眉蹙起,似看到一些什么痛苦的画面,怎么都唤不醒。见状,陈云礼慌忙把他抱到床榻上。裴应章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突然大声地喊了一句:“师兄!”
陈云礼正想低头听他在说些什么,不料被这一声响亮的师兄震得耳朵一阵嗡鸣。
他欲直起身子揉揉耳朵,头皮一阵生疼,竟是昏迷中的少年抓住了他的一缕头发。陈云礼又好气又好笑,不得不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迁就昏迷的人。
他猜测裴应章应该是悟道了,因为心中有郁结导致心魔生起,只要他和心魔抗争胜利就能顺利晋为炼气期了。
他弯着腰,一时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来消遣等待的时间。脑袋放空时,瞟到少年的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忍住伸手去摸摸的欲望,将他的眼睫毛数了个遍。
陈云礼数完后内心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禁不住自家小师弟眼睫毛的诱惑,伸出邪恶的手拨了拨。
在发现手感意外不错后,又摸摸少年的高挺的鼻梁,摸完后,摸摸自己的鼻梁和对方对比一番。
最终得出自己的鼻子没有对方的鼻子高挺的结论,心灰意冷地把少年往床里面一推,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头发往外抽出。
发现抽不出后,陈云礼生气地把自己的头发塞到对方的手中,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
又盯了一会床顶的龙凤雕花,他眼皮不禁往下掉,于是伸手在自己手臂上狠狠一掐,顿时疼的清俊的五官皱成一团。
灯台上的灯火摇曳了许久后无声无息地熄灭了,房间只余一片月光和两人清浅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