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礼拖家带口的离开了江家,在一对道侣慈爱的目光中上了船。
船在江上缓行,徐徐破开水面。船上,两个口还因为上次的吵架气氛有些尴尬。
余妙音拔开站在陈云礼右边的裴应章,强势地占住了二师兄身侧宝地。裴应章默默地站在陈云礼的左边,于是余妙音用手推开他,大声道:“你干嘛老黏着师兄!你就不能去别的地方站站吗?!”
裴应章摇摇头,道:“我就喜欢站师兄旁边。”
余妙音生气朝他“哼”了一声,抓住陈云礼的袖子摇啊摇:“师兄~让他走远点~我不要看到他。”
裴应章默默地看着她撒娇,眼睛里流露出几分羡慕。
陈云礼正享受着小师妹撒娇卖乖,只听余妙音突然问:“师兄,如果我和他一起掉水里你会救谁?”
陈云礼震惊了,没想到这个世界里的女孩也会问这个问题!他默默承受着两个人的灼热视线他面露难色,艰难地道:“两个都救吧。”
余妙音娇声道:“只能选一个哦~”
陈云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难以回答。裴应章走上前也抓住他另一边袖子摇了摇,少年一言不发,只是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陈云礼内心瞬间化为尖叫鸡,在彻底疯狂之前理智拉住了他。他握拳虚虚咳嗽两声后,道:“我还是救…… ”
话音未落,几人乘的船身一侧,陈云礼反应极快地稳住了两个少年人的身形。
陈云礼问两人:“没事吧?”两人摇摇头都道:“没事。”
陈峤走过来,拎着余妙音就往船另一侧走去。陈云礼和裴应章跟上去,走到船侧一看,下面有许多暴动的鱼在朝船身攻击。
陈峤对余妙音道:“快快快,拿你的笛子出来把它们安抚下来。”
余妙音莫名其妙道:“可是我不是吹笛子的啊!”
陈峤摆摆手:“大女子不要在乎这些小事,你掏你的拿手乐器给它们来个静心曲安抚一下鱼潮暴动。”
余妙音欲言:“可是……”
陈峤打断她:“赶紧赶紧,情况紧急!”
陈云礼和裴应章眼睁睁看着余妙音掏出一支唢呐,深吸一口气吹响唢呐,一时间唢呐声从船上传出,鱼潮更加疯狂地朝船攻击。
陈云礼:“……”
裴应章:“……”
陈峤彻底疯狂了,他道:“你的拿手乐器就是……唢呐?不是,你怎么能把这玩意儿吹的这么……这么……”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又怕自己小师妹一生气把他也用唢呐送走。
余妙音回道:“这不是也挺有攻击力吗?谁说一定要好听才行。”
鱼潮疯狂攻击后,竟然慢慢四散离去了。余妙音吹得如痴如醉,如梦如狂,鱼潮离散后她还在闭眼吹奏着。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几人已经不在船头了。她走进船身一看,只见陈云礼正在给裴应章的另一个耳朵塞布条,陈峤两耳塞布老神在在地端坐着,双目无神,仿佛魂游天外只留肉身了。
余妙音一屁股坐下,使劲摇着陈峤的肩,一边摇一边道:“大师兄!快回来!”
陈峤巍然不动。
余妙音见状,作势掏出唢呐。陈峤立马回神,微笑道:“小师妹有话好好说,不要用杀器。”
陈云礼和裴应章双双赞同点头。
几人闲谈之间,一名弟子进来道:“各位,益州到了。”
陈云礼走出来,看到的不是山也不是水,而是满眼的花。正值春季,花团锦簇,风带着满山花香扑面而来。他们停靠在一个码头上,隔壁便有许多摊贩在兜卖各种各样的花。
余妙音看到各种各样的花,立刻把自己发射到一个卖绣球花的老爷爷面前。老爷爷见怪不怪,笑眯眯地问:“姑娘要不要带一束绣球花?我这绣球花刚摘不久,可新鲜了。”
余妙音点点头,掏出钱袋子:“买。”
隔壁摊的大婶喊道:“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可不多见,来看看我家月季花啊,婶子给你便宜点。”
余妙音点点头,伸手给钱:“买。”
一个六七岁的女童拉了拉她的裙摆,小声道:“仙子姐姐,我家阿姐编的花冠也很好看的……”
余妙音点点头,把钱放在小孩手上:“买。”
待陈云礼和陈峤等人找到余妙音时,余妙音正在挑花冠。余妙音道:“师兄要试试吗?”
陈云礼上辈子就想试试,但又不想别人觉得怪异,便推托道:“男子戴也太奇怪了。”
另一边陈峤挑了一个给自己戴上,又随手抓一个丢在口是心非的陈云礼脑袋上。陈峤笑嘻嘻地问卖花冠少女:“能否劳驾姑娘帮我好看吗?”
卖花冠少女捂嘴笑道:“公子这般清风朗月,这个花冠配你正好哩!”
陈云礼扶了扶脑袋上的花冠,转头问自家师弟:“好看吗?”
今日陈云礼着一身青色银丝绣花道袍,青衫如画,束起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眉如远山,一双潋滟桃花眼,在花冠的衬托下别有一番风流意味。
见对方呆呆看着不吭声,陈云礼不好意思地拿下来,岂料一只手打断他动作,把花冠重新戴回他头上。
陈云礼愣愣看着身前脸上浮出几分薄红的少年,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陈云礼听到少年低低道了一句好看。
在少年低头挑花冠时,陈云礼一边捂着心脏,一边嘴角疯狂上扬。
等少年戴好问道:“师兄,好看吗?”
陈云礼看着少年俊朗的脸在樱花编成的花冠下添了不少春意,往日裴应章是神仪明秀,朗目疏眉,今日更仿佛是一位下凡赏花的花神。
陈云礼顶着心跳咚咚响的声音,艰难答道:“好看的。”
随后捂着心脏去结帐,卖花冠姑娘还送了他一串茉莉花编成的手环,陈峤见状也撒娇向对方求送,惹得姑娘娇笑连连,给每人都送了一条茉莉花手环。
待陈云礼和裴应章等人走出鲜花集市时,几人身上都带着一股花香。
余妙音突然惊奇地问:“二师兄还有师弟的脸怎么红红的?”
陈云礼假装听不到不知道,脚下生风地往前走去。一驾马车停在路边,那车夫看到他便问:“请问是从永州来的贵客吗?”
陈云礼回道:“正是,是余府的马车吗?”
马车夫翻下马车,向他作辑后道:“是的是的,老爷怕贵客初来乍到迷路,特地安排我来这里等候。”
后面跟上来的余妙音道:“宋叔?你怎么来了?”
宋叔向余妙音行礼,道:“老爷夫人担心小姐太久没回来,忘记怎么回去了,派我来接小姐和各位仙人。”
余妙音一众上去后,陈峤悄声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裴应章侧耳细听,严肃道:“有人跟着我们。”又补来一句:“很多人。”
陈云礼默默从袋子里掏出几个小纸包,一人一个,嘱咐道:“他们人多,打不过就把这个撒过去。”
一路上,几人提心吊胆地攥住陈云礼给的小纸包,奇怪的是,那些人只是远远跟着,并没有要对他们动手的意思。
直到宋叔请他们一行人下来,在暗处的人都没有任何行动。
陈云礼皱眉思索,向余妙音问:“会不会是余府的人?”
余妙音仔细回忆,摇摇头道:“大概率不会,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也没有理由。”
陈云礼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对陈峤道:“兄长,我有一种……”
陈峤和他对上一眼,便知道这个人想说些什么,赶紧捂住他的嘴道:“为兄知道,你别说,你这个乌鸦嘴。”
陈云礼在陈峤的掌下呜呜一会,又听到陈峤道:“我们要住一起,不能散了。”
众人商定对策后,跟着管家宋叔来到厅堂,里面坐着一男一女,男人紧皱眉头,女人端起茶杯,低头啜饮,神态自若。
两人看到一行人,相互问候过后,余妙音问:“阿姐呢?”
余母回:“她在屋里面待嫁呢,现在应该在绣盖头,音音要和阿韵叙旧要晚一些了。”
余父也道:“不如让阿音带各位去府里面转转,咱们府中的景色也是很不错的。”
余妙音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见阿姐?”
余母端起茶杯饮茶,慢悠悠道:“不急,总能见到的。”
余妙音还想问,陈云礼偷偷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余妙音撇撇嘴,不再出声。
一时间厅堂安静下来。
余父唤来宋叔:“老宋,阿音和各位仙长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想必累了,你带他们去住处歇息片刻吧。”
众人跟着他穿过一片樱花林,来到一处种满海棠花的小院。正值海棠花开时,海棠小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簇拥一起却不显拥挤,错落有致。红白粉三色花开的明艳灿烂,共同装点满树的春意盎然,如一匹灿烂的锦缎随风而动。
陈云礼折下一枝海棠绕成花冠,给裴应章带着。裴应章摇摇头上的花冠,又把朝陈云礼笑笑不说话。
陈峤和宋叔说:“我们几个同一师门,自幼相伴长大,如今自然也是要住一起的。”
宋叔道:“老爷夫人知道小姐特地回来,亲自去小姐房中看着仆役打扫布置,小姐可不能辜负老爷夫人的一片好心啊。”
余妙音在陈云礼旁边嘀咕:“那女人才不会有那么好心。”
陈云礼低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余妙音撇撇嘴道:“我小时候她就没少从我的房间里面拿东西给幼妹,还经常说我脾气娇蛮,父亲听多了自然也以为我就是如此。”
陈云礼问:“余夫人不是你的……”
余妙音点点头,陈云礼自动结合外国经典,脑补出一套恶继母为难姐妹花的戏份。他目露同情,叹道:“你也是不容易啊……”
余妙音赞同道:“对啊,她偷我东西我就偷她东西,借父亲的名义孝敬给祖母,祖母怜我姐妹俩年幼失母,总会赏点东西给我们,和她们作戏真的很辛苦啊。”
陈云礼:“……”
裴应章:“……”
那边陈峤还在坚持,宋叔忽然问余妙音:“小姐,你真的忍心辜负老爷夫人的一片好心吗?”
余妙音莫名其妙道:“他们站着看人干活而已,又不是自己收拾,好心在哪里?”
宋叔:“……”
陈峤道:“既然你家小姐都不愿意去,又何苦让她去呢?你家老爷夫人要是疼爱她,自然会顺她的意思的。”
四人把宋叔送走后,余妙音作为重点保护对象,由主战力陈峤保护,余妙音住正房,陈峤住正房外一间,陈云礼和裴应章两人住另一侧的房间。
分配好后,几人见天色不早,纷纷散去洗漱休整。
半夜,陈云礼睁着像铜铃的眼睛看着屋顶,身侧的少年抱着他的手,呼吸清浅,睡得正香。
他轻手轻脚地抽出自己的手臂,下床推门到院中。
月光澄澈如水,把院中照亮,也把陈峤散开的黑发照出淡淡的光泽。陈云礼打了一个哈欠,坐在他旁边,用手撑着脑袋问:“兄长还不睡吗?”
陈峤看着月下海棠随风摇曳,忧伤道:“寅时过半,我看见海棠花未眠。”
陈云礼心下一动,试探道:“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
陈峤用忧伤的眼神看着他,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