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洒在枕边时，祈越已经醒了半小时。她侧躺着看手机，锁屏上是德米安在游戏里发给她的早安问候——他站在晨露未干的向日葵田里，金发上沾着几片花瓣。

    "越越，早饭好了。"母亲轻轻敲门，声音比往常柔和，"今天煮了你喜欢的皮蛋粥。"

    祈越迅速关掉手机屏。自从上周心理医生建议父母"多表达关心"后，家里的饭菜确实丰盛了些，但餐桌上那种小心翼翼的沉默反而让她更难受。

    餐桌前，父亲正看早间新闻，见她来了便把音量调小。"昨天张叔叔问你要不要参加周末的补习班，"他递来一个水煮蛋，"他女儿去年考上了211。"

    "我...考虑看看。"祈越慢慢剥着蛋壳。她知道父亲是好意，只是每次提起"别人家孩子"时，胃里还是会泛起细小的刺痛。

    母亲端来热粥，目光扫过她手腕上的疤痕，又很快移开。"那个游戏..."她犹豫着开口，"最近还玩吗？"

    祈越的勺子停在半空。上个月母亲发现她在玩《梦乐园》时，只是叹了口气说"别耽误学习"。

    "就...偶尔玩玩。"她低头喝粥，热气模糊了镜片。

    父亲轻咳一声打断："快吃吧，粥要凉了。"

    这种对话最近经常发生。父母不再直接反对她玩游戏，但总会在新闻里看到什么负面案例时，状若无意地提起。祈越知道他们是担心，只是这种担心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始终落不到真正的痛点上。

    回到房间，她点开游戏。德米安发来新消息：「今天政务厅外有早市，看到卖手工向日葵发卡的，想起你说过喜欢。」

    附图中，他的虚拟形象正对着一面小镜子试戴向日葵发卡，表情有些滑稽。祈越忍不住轻笑出声，打字回复：「政务厅允许戴这个？」

    「当然不行。」德米安很快回复，「所以我买来送你。」

    游戏提示收到新礼物：限定款向日葵发饰。祈越点下"佩戴"按钮，屏幕里的虚拟形象立刻多了个闪闪发光的发卡。

    「好看吗？」她发了张截图过去。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最后发来的却是张手绘涂鸦：Q版的德米安捂着心口倒地，头顶飘着"被萌死了"的文字泡。

    祈越笑着把手机贴在胸口。窗外传来父母压低声音的交谈：

    "医生开的药...真的有用吗？"

    "再观察看看吧..."

    "要不要换个医院..."

    她慢慢松开手，手机滑落到被子上。游戏里的德米安还在发消息，气泡一个接一个地弹出，但在父母隐约的谈话声中，那些像素构成的温暖突然变得无比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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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去医院的公交车上，祈越戴着耳机玩《梦乐园》。新开放的情人节活动需要玩家双人合作完成插花任务，德米安已经在线等她半小时了。

    「抱歉迟到了。」她打字解释，「去医院复诊。」

    德米安立刻回复：「需要我陪你聊天吗？今天的诊疗室是什么颜色的？」

    这是他们之间的小默契。每次祈越去医院，德米安都会问这个问题，说是要"用颜色驱散消毒水味"。

    「浅绿色。」祈越回复，「像你温室里那种薄荷的叶子。」

    游戏里的德米安正在笨拙地摆弄花枝，他的虚拟形象显然没有点亮插花技能，几朵向日葵被插得东倒西歪。祈越截下这张搞笑的画面，准备下次心情不好时看。

    "小姑娘，"身旁的老奶奶突然开口，"这是什么"

    祈越下意识锁屏，但老人慈祥的笑容让她放松下来。"是…另一个世界的爱人"老奶奶有些疑惑，"是吗"

    祈越耳根发烫。公交车到站时，老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年轻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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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诊室里，心理医生翻看她的情绪记录表。"上周的睡眠怎么样？"

    "好一点了。"祈越摩挲着手机边缘，"就是...梦很多。"

    "什么样的梦？"

    她犹豫片刻："梦见...在一个开满花的王国。"没说出口的是，每次梦醒后，枕头上真的会有向日葵香气。

    医生若有所思地点头："最近还玩那个游戏吗？"

    祈越下意识摸了一下手机

    "适当的兴趣寄托是好事。"医生写下处方，"但记得区分幻想和现实。"

    取药处排队时，母亲打来电话："医生怎么说？"

    "还是...老样子。"祈越盯着药房窗口的磨砂玻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晚上想吃什么？妈妈去买菜。"

    这种生硬的转折最近经常出现。每当谈话触及抑郁症的话题，父母就会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急转方向。祈越知道他们试图关心，只是那关心像裹着厚棉絮的拳头，打不破横亘在中间的冰层。

    "都行。"她轻声回答，挂断后点开游戏。德米安发来完成的插花作品照片——虽然造型歪歪扭扭，但每朵向日葵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像不像我们？」他附言道，「即使长得歪七扭八，也努力朝着阳光。」

    祈越把手机贴在药袋上。安定片的冰凉透过塑料袋传来，但屏幕里那束歪歪扭扭的向日葵，却让她的眼眶微微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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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父亲在客厅看电视，母亲在厨房收拾碗筷。祈越蜷在沙发角落玩手机，德米安正在游戏里带她参观新建的音乐喷泉。

    "越越，"父亲突然开口，"下周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祈越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去年生日，父母送了她一件很丑的裙子。

    "我..."她瞥见游戏里德米安站在喷泉边的身影，"想去植物园看向日葵。"

    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这个？"母亲擦着手走出来，"不要衣服鞋子什么的？"

    祈越摇摇头。游戏里，德米安正仰头看着虚拟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水珠溅在他的像素笑脸上。

    "那..."父亲挠挠头，"爸爸给你拍照片，你妈做的便当很好吃。"

    这样笨拙的温柔，反而让祈越眼眶发酸。她低头快速打字：「我爸妈答应带我去看向日葵了」

    德米安立刻回复：「记得帮我多拍几张照片！洛维斯的向日葵和你们世界的有什么不同，我很好奇。」

    睡前，祈越把今天的"收集品"放进糖盒：药房小票的一角印着向日葵logo，医生办公室宣传册上撕下的花瓣插图。她把这些和游戏截图一起夹进日记本，然后点开《梦乐园》的睡眠模式。

    "晚安，德米安。"她轻声说，看着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变成星空的画面。游戏里的德米安会在整点报时功能里和她道晚安——虽然只是预设程序，但那句"愿你梦里有花"总能让她安心闭眼。

    门外，父母压低声音的谈话隐约可闻：

    "植物园远不远？"

    "要带晕车药吗？"

    "她小时候最喜欢向日葵..."

    祈越把脸埋进枕头。安定开始起效，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她仿佛闻到枕边有淡淡的向日葵香——这当然是幻觉，但足够让她在父母小心翼翼的关爱与德米安程序化的温柔之间，找到一个安睡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