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尖锐的声音咯咯地笑着。
梦中的少年站在茫茫白雾中,周围是触碰不到的缥缈。
“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前方出现耀眼的光亮,卢卡摸索着向前走着。
“别着急,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声音越来越近,少年放缓了脚步。
眼前空无一人,炫目的光芒从悬浮在空中的水晶体中折射到四处。
“你在哪?”卢卡环视四周,试探着伸手触碰眼前一人高的晶体。气流骤起,如针尖般划过指尖。
“嘶!”迅速收回的手掌上,没有任何异样。
“你看不到我的,我是不属于你们世界的存在。”
“这是什么?”卢卡看不到对方,向无边无际的白问到。
“你的记忆。”
“什么?”
“我没有失忆。”少年下意识反驳后突然想起曾出现在眼前的画面。
“你本来不会再出现在这里的,”声音渐渐远去,晶体底部缓缓升起彩色的光线,旋转着向上缠绕。“上一世的你在庄园中生存,但却违背了庄园的规则,被罚永远困于庄园,不得转生。”
“你自己去看吧。”晶石中的色彩剧烈碰撞,碎成五彩的泡沫,星星点点地漂浮在透明的晶体中。
它们仿佛按照某种轨迹,某种规律流动。
最终缓缓勾勒出一只残翅的蝶。
浮沫中的色彩缓缓融合,化作翅上亮闪的鳞粉,最后一抹色彩落在翅上,残蝶仿佛有了生命,缓缓扇动并未丰满的羽翼。
微光随着翕动拂过飞越世间所沾染的色彩,将色彩的分界轻轻勾勒。
卢卡看着眼前的残蝶入神,每一次展翅,都在奋力挣脱地心引力,向着自由飞去。
困在壁垒中的残蝶,哪有自由可言?
最后一抹流光划过蝶翼,少年眼前的世界如漩涡般扭曲。
大脑如同被撕裂般霎时空白,随即被接踵而至的记忆填满。
那是属于上一世:庄园中的记忆。
卢卡·巴尔萨,代号囚徒,是庄园主从监狱中保释出来的罪犯,人人都说他是杀人犯,是他违规实验造成了他的导师:阿尔瓦·洛伦兹的死亡。
实验室的爆炸事故使曾经的物理学天才就此陨落,脑部的损伤让刚入狱的少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爆炸前的一切,或许,他真的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杀人犯吧?
狱中沉重的铁链压弯了他的腰,连同那曾经不卑不亢的卢卡斯·巴尔萨克。
他乘着马车来到庄园,走过那片茂密的橡树林后,他的名字不再是卢卡斯·巴尔萨克,而是卢卡·巴尔萨。
新的宿舍环境很好,虽然有些小,但很干净,也很整洁,他很满意。
少年将邀请函放在桌上,转身收拾行李。
信件上说欧利蒂丝庄园会给他研究永动机的资金——只要他成功赢得庄园游戏。“永动机”,是少年即使患上失忆症也不会遗忘的事情,是他这辈子唯一迷恋的东西,唯一愿意为之付诸一切的事情。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坐在刚铺好的床上,灯光下翻飞的绒毛摇晃着下落。
蜷曲的弧度乘着柔和的暖光,将一小弯光亮轻轻散落在地。
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也随之缓缓落下,少年向后一仰,躺在柔软的床单上。
这一切都空落落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少年重新坐起。“谁?”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向门外。
“医生,为您进行每日的例行检查。”门外穿着白大衣的女士说道。
卢卡打开房门,向对方问好。
“这是庄园主让我转交给您的,”医生将一封信件递给卢卡,“庄园每天会在晚上对所有人进行一次例行检查,特殊情况下,会增加检查次数。”
“特殊情况是什么时候?”卢卡接过信件,坐在桌旁的座椅上。
“庄园游戏,你应该知道吧?游戏结束的时候会视情况增加检查。”医生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拿出血压计。
“那我的失忆症,可以治好吗?”少年配合着伸出右臂。监狱中的隔音很差,他从其他狱卒口中得知了自己失忆的原因。
“特殊疾病的治疗需要得到庄园主的审批。”医生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随后低头调整器械。
手臂上的力度收紧,显示器上的柱面上下浮动。
“好了,没什么问题,祝您生活愉快。”
房门重新关上,少年拆开那封信件,上面工整的写着庄园游戏的规则:
每场游戏共有两个阵营,分别为求生者与监管者,前者扮演者多于后者。监管者可以通过狂欢之椅或放血的方式淘汰求生者,而求生者则需要躲避监管,破译密码机并从通电门或地窖逃生,求生者逃脱即为胜利,监管者则需将半数以上的求生者淘汰才能获得胜利。
奇怪的规则,卢卡又重新阅读了一遍。独立于社会伦理纲常外的庄园规则,倒像是斗兽场中毫无感情的生存竞逐。
追寻真理的道路可能本就布满荆棘吧,少年没有多想,继续翻阅庄园的地图。
在这座诡谲的庄园里,他是求生者卢卡·巴尔萨,也是“囚徒”。
他的到来,是为了完成永动机的伟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