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扶沅追上太子杨宇骞和江恒澈一行人时,已行至山腰林中深处。
印入眼帘的是一处山溪岩壁,水流声哗哗作响,溪涧边灌木杂草丛生。水域附近一簇簇竹子野蛮生长着,竹叶摇晃,竹枝婆娑,呈现一片狂野之势。
一头成年雄鹿正在溪边俯身饮水,鹿角下的耳朵不时耸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身上整齐而明显的白色圆斑,远看就像一朵朵梅花镶嵌在赭黄色的皮毛上,显得格外高贵。
如此上品雄鹿,确实让人产生想要捕猎的欲望。任扶沅找个地方闪身躲藏着自己的身影,暗中观察着眼下的场景。
太子杨宇骞和江恒澈一行人潜伏在雄鹿不远处,无声隐蔽的前行靠近准备着随时捕猎,打算一击命中。
太子杨宇骞在前,江恒澈随后跟随着,眼神不时的扫过雄鹿饮水附近的竹林间。任扶沅微眯起双眼,往竹林间看去。
一只青蛇正缠在竹枝上,吐着蛇信,细颈蛇背通体绿色,若是一眼扫过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太子杨宇骞找准位置角度,拿起背在身后的弓箭,缓慢拉紧弓弦。瞄准雄鹿的凤羽箭飞射而出,准确无误的射中雄鹿的脖颈处。
一行正人兴奋上前打算将雄鹿带走时,任扶沅闪身迅速来到太子杨宇骞与江恒澈中间,用力拍了拍江恒澈的左肩。
“江兄!人生何处不相逢,槐林山处相逢更是缘分。”
接着面向太子杨宇骞拍掌夸赞道:“太子殿下好箭法!这只雄鹿这般漂亮,也就该配太子殿下的凤羽箭。”
江恒澈:“……”
“扶沅也在啊!刚好,跟着本殿下走,等会儿带你饮酒烤鹿肉,快哉快哉。”
太子杨宇骞仿佛没注意到任扶沅和江恒澈之间的暗潮涌动般,说着前往溪边去看雄鹿的情况。
任扶沅跟着太子杨宇骞,趁一行人不注意时,悄悄向太子身上撒出驱虺粉。
江恒澈握紧左手里打算用的引螣液,眼眸里的情绪翻腾片刻。
忽地对着任扶沅方向闷笑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重新将引螣液放回袖口藏好。
回程的路上,一行人骑马插混打趣,谈笑风生。任扶沅时不时像是不经意间把话题抛给江恒澈,想趁机多了解一番,在太子殿下面前回话总该是句句实话了吧。
“江兄如此风度翩翩之人,想必不少女子都对江兄风姿托心付身?”
“任兄折煞我了!为天下为皇上赴汤蹈火为担当,死不旋踵,儿女情长之事还未细想。”
任扶沅暗中控制着自己的马匹慢慢凑近江恒澈的马匹,听到江恒澈的回答,心想:“可恶,被他装到了,在太子殿下面前表情怀!”
“嗯?江兄如此豪情倒是显得我等碌碌无为了。”
“……”
“江兄如此情怀,圣上知晓也会赞叹。”
“不敢当。”
任扶沅的马匹像是认主般紧贴着江恒澈坐下的马匹前行。
“说来江兄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江兄可有意中人?”
“没有。”
“江兄家中通房总还是有的吧?”
“无。”
“江兄家中可有为江兄挑选适婚的姑娘?”
“……”
“咳~”太子杨宇骞忍不住打断任扶沅喋喋不休、毫无底线、探人隐私、不礼貌的问话。
江恒澈从一开始的耐心回答,到后面已经忍不住用敷衍的微笑来应付任扶沅,就差在脸上写着你礼貌吗几个大字。
也不开口回答,就那样静静的盯着任扶沅微笑,想听听任扶沅的问题还能逾矩到什么地方,脸皮之厚,他生平所见,包括任扶沅骑着的马!
一行人慢悠悠走着,也不着急赶路。快到山脚下时,任扶沅和江恒澈的马匹突然嘶吼一声跟撒了欢似的,高高扬起前蹄。
两匹马一起奋力朝前奔跑着,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前方,越跑越快,马蹄无情的践踏着草地。
“小心!”任扶沅和江恒澈只听到太子杨宇骞的声音从后方模糊传到耳中。
江恒澈用力勒紧缰绳,想控制住速度,没想到缰绳在马匹剧烈的反抗中瞬间断裂。风在耳边呼呼的吹过,低矮的枝条在两人身侧划过,在任扶沅和江恒澈脸上留下几道擦痕。
任扶沅双手控制着缰绳往江恒澈马匹方向跟去,瞳孔中印着江恒澈想要控制住受惊马匹的动作,假装紧张的大叫起来:“救命啊啊啊!江兄怎么办、怎么办……”
恍惚中任扶沅好像看到江恒澈白了她一眼,嗯、一定是她看错了!江恒澈的眼神里面一般都是装满了算计,她精湛的演技,肯定毫无破绽。
老马识途诚不欺人,它们虽然受惊,但一点也没有失去方向感,本能的朝来时的路跑回去,两匹马不一会就跑到了山脚下的出发地。
山脚下的射宴,皇上正身居高位观赏,空出来的场地进行着射箭比赛,宽阔的场地上,旗帜随风飘扬,射手们手持长弓,个个威风凛凛。
旁边助威的鼓声雷动,众人有饮酒观赏者,有闲谈者,一片热闹祥和之景。
直到任扶沅和江恒澈的出现引起片刻的慌乱,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护驾’的声音接连响起。一排排弓箭手对准任扶沅和江恒澈出现的方向,听令行事。
前面守卫的人看清是天策大将军任趁嫡子任扶沅和河东都统江棣之子江恒澈时,连忙上前禀告,是因为俩人马匹受惊惹出的动静。
任扶沅看着造成的慌乱,觉得火候差不多已到,再玩儿下去没准小命要玩儿丢。
扫过人群中顾伺叙优雅的身影,对着他方向的人群喊道:“来人救命啊啊啊啊!!!”
顾伺叙欣赏了会儿任扶沅狼狈的模样,对她抛出祈求帮助的眼神选择视而不见。
顾伺叙转眼看向江恒澈,淡定的挥手示意手下拿来韶桦弓。将铁鸣脊箭熟练的搭上韶桦弓弓弦上,眼神瞬间变得如鹰隼般锐利,拉满弓弦,箭矢‘嗖’地一声如闪电般飞去。
射出的铁鸣脊箭正中江恒澈马匹颈处!马匹又跑了几步彻底倒下,江恒澈看准时机一跃而下,索性毫发无伤。
任扶沅正尽情发挥她精湛的演技,分神瞧见顾伺叙无视她眼神去解救江恒澈的行为时,心里一阵忿忿。
身体借用巧劲一个腾空翻滚,假装体力不支狼狈地被甩下马,落地时故意朝江恒澈方向滚去。
剩下的一匹马,跟有什么使马匹兴奋的味道吸引它一样,准确无误地直朝任扶沅和江恒澈方向冲去。江恒澈的眼神要是能杀人的话,估计任扶沅此刻已经可以安息了。
就在江恒澈犹豫是将任扶沅一脚踹出去,还是暴露自己真实的身手时,铁鸣脊箭再一次精准的射中冲过来马匹的颈部。
马匹在离任扶沅和江恒澈三尺处倒下,鼻孔微张,眼睑半掩,脖颈处的血液在地面慢慢晕染开。瞬间归于平静,渐渐没了气息。
任扶沅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情,从翻滚中停下来,缓了一瞬,爬起身站在江恒澈身旁,朝着顾伺叙抱拳作揖表示感谢,尽管心里忿忿不已,说出口的话却是好言好语,如果忽略后面几个字的咬牙切齿的话。
“多谢晋国公出手相救!真是及、时、的、很。”
“晋国公出手之恩,江某感激不尽!他日定登门道谢。”江恒澈随后出声,躬身抱拳,以示敬意。
“不必!”
顾伺叙看着任扶沅跟个兔子似的上蹿下跳,尤其是故意挨近江恒澈时,眉头无意识的皱起,一脸嫌弃。懒得再和他们客套,转身回禀。
经过一场闹剧,任扶沅和江恒澈两人此时衣衫不整,仪容凌乱,一副刚遭遇过山匪的模样。
皇上特意派人吩咐:两人可回府休息,今日受惊了。
江恒澈临走前任扶沅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的江兄一坐上马车离去,任扶沅转脸就收起自己做作的表情,气昂昂大步登上顾伺叙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