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上,我方知晓那假侍郎也暴毙了。就在我赶赴咸阳时,理事的寺丞已厘清案宗,并收监了柳娘子。
这无疑是个惊人的消息。
只是,假侍郎在天承寺内,柳娘子又是为何、如何杀了他呢?
天承寺重修一事本就有朝臣反对,现下督工的工部侍郎谋杀案起,不少当面要求彻查此案,并暂停修造的。
魏王当朝荐议,欲使三司会审;只是刑部的大人还在齐州,御史中丞又不得圣心,左相便站出来提了新方案——由大理寺少卿限期审查。
受旨于陛下,臣当月圆前查明、了结此案,以正国法威严。
下了朝,正惶恐,左相大人爱徒之心拳拳,亲至官署,殷切叮嘱。
工部侍郎遇害案,两日不到,便上至大理寺归整;纵使案情简单,但审理如此草草,终究过不去流言人心。今日朝上混乱情形,也大多是党争,并不为了工部张侍郎清白正义。
大理寺主簿何其多,拔擢的却这一个。圣人自是特予希冀。
此案若能使圣人慰,党争中、圣人前,当可站住脚跟;即使有什么缺漏,风浪浪赶浪,侍郎案迟早会被所有人抛之脑后。
“无论如何,清明都是吾的门生。”
午后,我读过案宗后入狱提审柳娘子。
案宗中叙述笼统,道理不清,认罪书更是颠三倒四,确实草率。甚至无人探查出此人并非张侍郎,只是天承寺的人指认,便断为张侍郎受害案。
县狱中,柳娘子一身伤,迷迷糊糊睡在石床上,只有外衣是整齐干净的。
谁来看过她吗?
经历了严刑逼供的柳娘子,在大夫给药、针灸后醒过来,嗓子哑得说不出几句话。
不过,她向我再三地否认杀害假侍郎。
柳娘子道,她平常不爱出门,只爱待在府上,偶尔出门也是去巡查一些店铺田产。“遇见”我也并非偶然,是特意来寻的。
自从天承寺回来,她就一直在府上忐忑等待我的消息,谈不上杀害远在几十里外的假侍郎;而她孤身一人,也无心更无力与假侍郎斡旋。
申时,假侍郎的尸体转移至大理寺。
幸而从前在地方上为官时,曾佐一老医官作剖解之书;此时署中并无称职仵作,只能寻个医官来监证。
死者细节:
身着寝衣,口鼻有灰,应是吸入了燃烧不尽的烟尘;灰色不黑,不是炭火。奈何死者衣物上气味已散去,无法查验燃烧物为何。
致命伤在脖颈,伤口皮肉卷凸,且有交错痕迹,猜测凶手因为凶器不够锋利而反复加深切割过。
双手肌肉右胜于左,右撇子。
右手中指处有细微变形,符合常年执笔的痕迹。
查齿与肋,推断是三十岁左右的男性,与张侍郎年龄不符。
红伞查验,身上无争斗、撞击受伤等痕迹。
推测:
死者并非张鉴知。
凶手与假侍郎相熟,使用了安神迷香使其熟睡后,割喉致死。
凶器锋利不足,凶手对血腥之事忍耐非常。
假侍郎亦为从文之人,可能与工部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