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战争前夕的中洲踏碎在兽人的铁蹄下,邪恶崛起并壮大,身受祝福与圣光加持的仙丘也无法幸免于难,尽管精灵有着强健而有力的身躯,仿佛是由最坚硬的金属打造而成。他们的手指锐如刀锋,可以轻易地刺透任何防御。而他们的脚步犹如狂风怒吼,令大地颤抖。

    寒冬风暴自北方横扫过来,仙丘一半的谷仓空空如也,所有没收割的作物已经毁于一旦,再也无法播种,丧失最后一次丰收的希望的同时,红木林中的动物一大半死于黑魔法的侵袭,绿叶不再发芽,雪花堆住干枯的树上,仙丘凋零了。

    他们遵循神谕从仙丘站到在风暴的中心。

    仙丘之王率领蜿蜒的军队来到一眼望不到边的冰川、峻峭的雪山、沉寂的雪湖,穿过幽灵一般寂静的峡谷,马在荒原上奔驰,海浪撞碎在锋利的断崖,冷风中,仙丘之王勒住马缰极目远眺,万年古木横亘周边,冰雪荒原与丘陵比二十多年前所见还要一望无尽,世界没有一丝生机。狼群在冬夜对月长嚎。他们在一片积雨云之下与凯拉顿汇合,前方是兽人的城池,也是人族曾经的领地。

    火焰在土地上留下的疮痍经久未变,青苔布满礁石,远方城廊灯火通明,它大概存在于每个北境人的梦中。

    各大种族集结,就着冰冷苍白的晨光,弗雷踏着冰冷的晨雾,身上还负着伤,只要没断气就算擦破点皮,刀刃割断过很多兽人的喉咙,是贪婪者的铁镣铐,东方还只是一片灰白,承载着希望与宿命。

    2

    仙丘之王在战场中的身姿如史诗般辉煌与壮丽,剑锋之下带着英雄与神明的纵横与灭亡,死亡之间冷酷而华美,混杂着血水,将战斗变成了一场视觉的盛宴。希尔瓦伦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天色渐暗,火光却冲天,一杆长枪袭来瞬间戳穿了他身旁年轻精灵的胸膛。

    响起兽人的咆哮时号角也吹响,兽人大军和食人魔一批又一批地如同黑云乌压压地涌来,野狼肆虐。

    杀红了眼的希尔瓦伦分不清幻觉与真实,又或许又被死灵法师的黑魔法蛊惑,他脚踩在血水混合的泥土里,听见马蹄声在荒原上奔驰的声音,冷风呼啸,他看见烈火烧起来,母亲随水飘走,簇拥鲜花,金色头发的女孩戴着银冠。穿插着长矛顶端插着族人的头颅,石墙下渗出血水的画面。

    维尔达利亚在初晨的阳光里对他笑着,像又玩弄了什么小把戏,她在世界之树的光辉里抬起头来,她说。

    哥哥。看着我。

    他知道此后无论晨曦与黄昏,还是冬雪飘洒千里冰封,夏日蝉鸣如芒在骨,世间千万次日出或千万次日落,都不再有维尔达利亚坐在世界之树上对他洒下叶子的身影,或是每一个维尔达利亚陪伴的日子。

    银白交织的奇异光泽在希尔瓦身上显现,光芒无限犹如利刃杀死以他为中心百米内的所有兽人。

    宛如神明。

    不远处的人皇已经徒手捏碎了一个兽人的下巴。在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人皇屹立如松,身披厚重的铠甲,每一块金属都闪耀着冷冽的光芒,仿佛能抵御世间一切利刃。他的脸庞被岁月和战火雕刻出坚毅的轮廓,疤痕成为过往荣耀与牺牲的见证。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寒光。每当他挥剑劈砍,空气中便回荡起金属碰撞的轰鸣,他的呼喝声如同雷鸣,激励着周围的战友们奋勇向前。

    他看向那边的希尔瓦伦。

    看向战场中心宛如神明的希尔瓦伦。

    他感受到森冷气息包裹下的火苗在他眼前跳跃着,像是固体颗粒反复碰撞产生的灼烧感在身体内部汇聚。

    那双过去对着精灵王充满恨意的眼睛也被雾蒙住了,萦绕,融化,最后支离的散灭。

    湿冷的气息,化作缕缕无形的风,悄然拂过他的脸庞,既无痕迹可寻,又似无处不在,幽灵般穿梭于每一寸空间,不露丝毫行踪。这风,轻轻掠过他的身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仿佛自然界的低语,悄无声息地与他进行着一场只有灵魂能懂的对话。

    他无法忍受这一点,加上伤口发热,他更加投入战斗,他渴望战斗,渴望胜利。兽人的脑浆都被他砸了出来,天际被硝烟染成了铅灰色,炮火轰鸣如同末日之钟。

    3

    士兵们搭起营帐,铁器撞击,北境的寒风刮过各种不同的语言和阴云密布的苍穹。

    “但凡我还有一口气,这仗就还没有打完。这是我的家,我在这里出生,死在这里是我的归宿。”

    兽人的国王阿斯坎与死灵法师之间的合作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密切,战争已经持续了三天,继续打下去便是久战。冷风透过人皇的亚麻衬衫,继承了王族的魁梧和英俊,兽人侵略北境的火焰在他身上同样印下焦黑的陈年烙印。

    北境的人民崇拜着英勇无比的大王子,落魄使英雄背井离乡,却无法消磨他的傲骨,他们叫他征服者,叫他人皇,叫他复兴者,他们愿意为了他们的英雄去死,更愿意为了北境去死。

    这天联军捕获大批兽人俘虏,精灵战士与人族战士再次爆发冲突,精灵与人族之间的冲突实际上从未间断,在尚算中立的巫师凯拉顿的调和下也难以相处,弗雷神情肃穆地骑在马上,满头黑色长发在风里飞扬,他冲那复仇的黑色眼瞳严厉无情,手中巨剑一挥,俘虏的首级溅洒出鲜血滚落在雪地上,殷红一如红色披风,仙丘之王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两把已经擦干净的长剑交叉在伊里欧背后的皮质刀鞘里。她坐在巨大的岩石上看着荒原的西方落下太阳。喝完了酒袋里最后的酒,胃里瞬间像灼烧般沸腾起来。听着被风卷起的冰冷海浪拍击崖壁的声音,那仿佛是马蹄踢踏之外的悠远回声。

    她是半精灵,兽人杀死了她的父母,她就要来杀死兽人。

    她站起身,身形轻盈地跃下岩石,长剑出鞘,剑尖在晨光中闪烁着寒光。伊里欧深吸一口气,看向那边人族与精灵的骚乱平息在弗雷的重剑之下。

    她看到仙丘之王,希尔瓦伦目光看不到任何情感色彩,仿佛被一层冰冷的薄膜所隔绝。这种缺乏温度的眼神傲慢又锋利,千年如一日地让人感受到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难怪弗雷每次都会被激怒。

    两位至高无上的王者,因命运的安排而相遇,北境与仙丘无法接壤,也代表他们二人不可能和平共处。就像两块磁石,无法只存在一极,两极相对共生,而磁性最强的却永远在一块石头的相反两侧。物极必反大抵如此。

    人类该用什么留下神明,以爱意,以情欲,又或是无可救药的嫉恨与疯狂?

    伊里欧用口琴吹奏曲子,夜幕低垂,月光稀薄,精灵们沉浸在故乡的曲调里渐渐神伤,连精灵王都侧目而视。接着出现矮人的和声,与这忧伤的曲调交织在一起,如同命运的嘲弄,穿过千山万水的每一次弦音拨动。

    希尔瓦伦的目光轻轻掠过每一寸土地,他听着悠长的琴声负手而立,在寒风呼啸的异国他乡闭上眼睛。

    “你为什么也会来?”

    他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见弗雷。

    “中洲是一体的。我身为精灵王自然要以身作则。”

    闻言,就听到一声冷笑。

    “原来如此。”

    曲子仍未完,散发着难以言明的忧伤。苍白的月光如霜,冷冷地覆盖着断壁残垣,将过去的辉煌与荣耀只照出一片荒凉与寂静。

    不说话,就又是僵持。

    “这里曾经不是这样的。”弗雷说。“这里曾经居住着一支刻苦耐劳的民族,他们虽然也属于北境的子民,他们的血统已经和其他的民族混杂在一起,可是依然在北境的庇佑下,我小时候和兄长曾来过这里游玩,在旁边的树林打过猎,我在那遇到过一只鹿,很大的白鹿,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再后来连这里的人都被兽人杀光了。”

    “我听说中洲有句话,精灵胜过一切生灵。在你们精灵看来,生命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一句历史变迁吗?”

    4

    每日晨光初破晓,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树梢,轻轻洒落在仙丘之上时,精灵王便已端坐于他那由千年古树之心雕琢而成的王座之上。它仿佛是精灵王与自然界的纽带,大地的脉动与星辰的轨迹。

    迷离的午后万物陷入宁静,阳光熨展蝴蝶的翅膀,蜂鸟如同宝石一般围绕着苍翠树木,希尔瓦伦从王座上睁开眼,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失去了效力,眼眸半敛,其光芒清澈冷冽,穿透了周遭的一切,却又比冬日之雪更加沉静无声。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将温暖隔绝在外。

    中洲最睿智的智者凯拉顿到来了。带着他的神谕。

    5

    接着精灵王坐在王座上看着凯拉顿带走弗雷。弗雷临走前看了王座上的人一眼。王座和王座上的人在偌大宫殿里显得更加空空荡荡的孤寂,星空穹顶之下,精灵王永恒漫长,灵魂不灭,仙丘之地四季如春,花开不败,岁月长明。

    弗雷看了一眼后就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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