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雨是让人难以忘记的,很少有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天空已经黑了下来,闪电不时的照亮天空和大地,小路两旁稠密的树丛,在刹那间的亮光中,显得飘忽不定,由于母亲没有带伞,我们每个人都被倾盆大雨灌湿了全身,眼睛只能快速的张开看一眼路,然后快速的闭上,雨水淹的眼睛生疼。十米外低矮的小桥已经被贯穿的河水淹没,母亲鼓起勇气试探着迈出一脚,又一脚,快接近小桥中间的时候,母亲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湍急的河水几近没过母亲的膝盖,母亲奋力向前,一瘸一拐地趟过去。回头冲着我们喊,快点,水下的地面很滑,你们小心点。
第一次,我对身边这个瘦弱的女孩产生了怜悯之心,我走到她的面前,半弓着腿,上身前伏,对身后的娟子叫到,快,上来,我背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行。娟子摇着头。
来吧,上来,一个人太轻,容易被水冲走,两个人能增加重量。我扭过头,看她依然没有上来的意识。快点,水越来越大了。我催促道。
娟子轻轻地窜上我的背,我借着闪电一瞬即逝的光照分辨出桥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穿过桥。不知什么时候,娟子将头依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一路走下来,脸上身上早已分不清雨水和汗水。我轻轻将因熟睡而瘫软的娟子放在床上,看到躺在堂屋里的大姨,已经用白布盖住了脸。一种不该有的莫名的孤独袭上心头。母亲叹着气问姨夫,断气了?
姨夫耸拉着头,断了。
哎,怎么这一会都等不了,母亲,叹着气,用手撩起盖着大姨的白布,大姐,你睁开眼看看,娟子回来了,要跟你告别呢。
别,别,别别别,大姨夫慌里慌张地夺过母亲手里的白布,重新盖在大姨的脸上,大妹子,这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娟子被吵醒了,从屋里走出来,跪倒在大姨的停当位置庞,小声的啜泣着。
母亲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跟着走。
在回家的路上,母亲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雨来的快,也走的快,这会已经不下了。母亲忽然停下脚步,立在原地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娟子命苦啊,真是个苦命的丫头。
我停在母亲的后面,听着母亲的言语,刚才那一幕莫名的孤独感再次袭上心头,原来那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