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佳实在缺乏运动，可能是因为上下楼两趟，回到家她的心跳频率比平时快了许多。她出了不少汗，脱掉身上的黑色短袖，将鼻子凑近闻了闻，有淡淡的洗衣粉味，就到浴室里将衣服随便过了下水晾到阳台上，又简单冲洗了一下，终于能上床睡觉了。

    身体因为生物钟已经陷入疲倦状态，但她的脑子很清醒。

    纷杂的思绪冲击着神经让她难以入眠。她明天要下楼还衣服，明天可以干吗？太阳挺大的到下午肯定干了，要聊天吗，可是要问什么问题呢？问问他的近况，走路上班是去坐公交？还是在附近上班？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他以前住在城西离这里有20公里左右吧……他一个人住吗？

    脑海中的神经开始一跳一跳，她想要捋顺思路。对了，明天早上还是要六点起来，早餐就吃烤吐司再煎个鸡蛋吧，牛奶要过期了得赶紧喝完……明天、明天要下楼还衣服，或许要聊聊天，问题可以安排如下：

    1.房子

    2.工作

    3.家庭

    在扩散几个小问题，第1个……

    不知不觉已夜深人静，透过窗可以看到一直遮挡着月亮的云悠悠飘散开，月光洒落一室清辉。

    琉佳最终还是从抽屉里取出药片服下，没多久脑海里那一团麻乱就不见了，她的意识远去，身体放松着陷入沉睡。

    早上她睡到六点半起来，吃完早饭还是没有精神，她拿出没拆封的瑜伽垫，随便上网搜了视频跟着运动起来。说是运动其实主要是拉伸背部和颈部，那种跳操，专门的臀部或者腿部运动她实在做不来。

    等终于打起精神她开始拿出电脑码字，写小说是她消磨时间的方式，目前已经完成两本，第三本也写了一半了，她暂时不打算将自己的作品发表出来，没有人看过她也不知道到底写的怎么样。

    两个小时写了三千多字，她点击保存推开电脑起身，扭了扭腰去厨房准备午餐。打开冰箱看了下，她拿出一袋预制鳗鱼解冻，接着淘水洗米，煮了锅出不多够两顿吃的米饭。

    中午她边看综艺边吃鳗鱼饭，还因为乐的嘎嘎笑给呛到了，着急忙慌喝了一口可乐才缓过来，自己又乐的不行。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时间来到傍晚，琉佳吃了晚饭，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总想着屋里有没有什么事让自己做的。对了，上午用的瑜伽垫还没有收拾，她抽了张洗脸巾，喷上消毒水后将垫子仔细擦了一遍，又抽了纸巾擦干水分，觉得差不多了，就卷起来放进柜子里。

    环顾四周，好像没什么要做的，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已经快七点了，她不确定郑荣云是在睡觉还是要吃完饭才上班。

    犹豫了一会，还是拿上衣服出门。

    来到三楼，她先是偷偷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屋里的动静，似乎有音乐声，她对着铁门拍了两下，等了十几秒，没人开门，她又重重拍了拍铁门，门内的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

    琉佳敏捷地退了两步，她看到门后露出了那张清俊带着微笑的脸。

    “喏，衣服我洗好了，你看一下吧。”一天没说话，她的声音有点干巴，有点大声。

    脸的主人接住她手里的东西后，突然牵住她的手将她往门里带。

    “先进来再说。”

    她摆手摇头表示不用，但还是被拉着进屋，又被他从背后轻柔地往前一推，接着响起大门关闭的声音。

    她立马转身面对着郑荣云，声音急切：“你干嘛呢，我在门口说说话就好了。”要是屋内走出其他人来怎么办，多尴尬啊。

    郑荣云自顾自地走到餐桌边，拿出两个杯子倒水，见她脑袋一直晃来晃去四处看，戏谑道：“屋里除了我没别人，我一个人住。”

    他拍拍身边的靠椅，让她坐下来聊聊，一边盯着她的动作一边举起杯子喝了口水。

    “家里平时没别人来，我没准备茶饮。”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在担心什么，还怕我对你下毒吗。”

    琉佳听他开起玩笑，只好走过来坐下，姿势端正地像个听老师讲课的好学生，看看椅子，看看水杯，最后抬头瞄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也在看她的眼神，她僵了一下调整好表情开口：

    “没事，我不喝饮料，真是打扰你了，你还要上班呢。”

    “时间来得及。而且你不用这么拘谨，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吧，坐下来随便聊聊很正常，”他边说着边拿起水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对了，你不是在首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这边房子新买的吗？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虽然他的表情温和，语速也并不快，但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还是带了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琉佳不明所以，难道不应该循序渐进，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嘛，搞得跟审犯人一样，她内心吐槽，表面还是端住了，只能当做前男友的好奇心还挺重的。

    她老实地回答：“哦，我半年前就离职回来了，现在没工作，房子是三年前我爸从他朋友那儿买的。”

    郑荣云并不满足于这语焉不详的回答，追问道：“为什么离职，你之前不是说要十年之内当上合伙人，在首都出人头地挣大钱，然后衣锦还乡吗？”

    琉佳内心不平静，为他这没眼色的样子翻白眼，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才假装淡定地说：“钱是挣不完的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工作虽然很好但是我后面想了想还是差不多就行了。”

    “生病了？什么病？”

    琉佳直接略过这个话题：“没什么大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别关说我了，你呢，现在在做什么，我记得你大学学的是机械工程，而且家也不在这。”

    他们自从分手后就渐渐断了联系，她去首都换了个手机号，新号码联系人不多。现在也只能通过这些只言片语来勾勒对方这五年的生活图景了。

    “对，我在附近的一家上市公司做机械设计，图方便就在这边租了个房子，”郑荣云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琉佳的眼神带着探究和隐隐担忧：“你休息了半年？现在找工作吗？你爸爸应该跟你住一起吧，他身体还好吧。”

    琉佳不说话，该来的还是来了，在这个城市遇到认识的人就是这点不好，她需要应对他人的关心同时反复揭开内心的伤疤。

    她看着他，眼神有自己没有的冷淡：“我父亲去年十二月去世了，因为车祸，我的话暂时不打算找工作了。”

    话音落下，她看到他皱起眉头，眼睛陡然睁大，那双沉静温和的眼漫起真切的悲痛，她心想这个人还是那么善良，会为单方面见过一面的人的离世伤心。虽然大部分时候脸上没有表情，可他的真诚一直都不仅仅浮于表面。

    琉佳知道自己该走了，也不能再耽误人家上班啊，不知道昨天他有没有被扣钱。

    她安慰他：“有一段时间了，我在慢慢走出来，你不用担心我。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该去上班啦，我先走了。”

    她起身告辞，不提下次见面，没有意义。

    郑荣云抬头看着她，看她毫无破绽的姿态，随后闭上眼睛，抬手捏了捏鼻梁，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总是勉强自己，不要这样。”他在关心她，语气却很清淡。

    果然不一样了，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强忍着发火命令她按照他的方式来，不准这样不准那样，罗列出一堆不准。

    荣云看了下时间，距离进门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分钟，但他还要上班，没理由留她说太多，反正今后有的是机会，于是他站起身送琉佳到门口。

    这扇铁门人不扶着会自动关上，他按住门把手，对门外的琉佳说：

    “我下周就恢复白班了，或许可以再约，你住几楼。”

    他都直接问了，琉佳不好不回答，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显得多在意似的：“……我住六楼，再约的话，我还不确定时间，到时候看看吧。”

    “好，早点休息。”

    “嗯，你注意安全。”琉佳努力忽略熟稔的对话带来的不自在。

    郑荣云看着她一步步上楼后才把门关上，琉佳终于听到关门声，她放慢了脚步，按照平常的速度往上挪动，刚才双腿倒腾的太快要累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