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距离北云城南门十几里地的官道上，几辆挂着红绸豪华的马车和随行的马队正有序的行进着，一眼望去马背上托着的都是大红花绑缚着的木箱子看着就喜庆洋洋。

    中间那辆马车里不时传来抱怨的声音“这马车真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住的，还不如我骑马来得自在，”

    “有得给你坐就不错了，你看我们身上穿的，像是能骑马的吗？再说我们才坐了三个时辰的马车，你都抱怨了三个时辰了”“蓝大人也真是的，怎么他自己不扮女子，满头珠翠晃晃悠悠多好看，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他比我们长得好看啊”

    “这不废话吗？你见谁家的陪嫁丫鬟四十来岁的”

    此时被他们念叨的人正好骑马来到马车旁，无奈的敲了敲小马车“我可都听见了，再说开始是你们两个争着来的，眼下都到人家眼皮子底下了，好歹也要打扮打扮啊！要是漏了马脚，进不去这北云城，看辰王怎么收拾你们。淮安，你义父也在这北云城内，顾凌凌，辰王府的那把虎纹长枪不想要了？”

    顾凌之最不想听到别人叫他顾凌凌，掐着嗓子回了句“小女子知道了，蓝大人”

    听得蓝臻一阵恶寒，夹紧马腹跑到马队前头去了。

    “哎呦，还是你行啊！，我得跟你好好学学，凌凌”顾淮安笑得露牙不露眼的学说着。

    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谁都不服谁，关系确是极好。

    在城墙上老远就看见的马队终于是到了城门口，守城的人收了好处，再说这一看就是嫁妆啊，能不放行吗，几人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番，又一人拿了五百两的喜钱，高高兴兴的让人进城去了。连马车里是谁，男的女的都没看一眼，就把马队放进去了。

    可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又有马队从东侧的官道疾驰而来，快到近处了才放缓速度。那几个人还没商量出晚上要去哪快活了，又见有人来，还不少。每个人身上都只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可却也有七八十。守城军都神情严肃了起来，今天可不能出事啊！为首的马超神情严肃的对着身边的人说道“都打起精神来，若情况不对，直接放箭。”说完就下了城楼，领着几个人亲自守在了城门口，眼中满是戒备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

    文钱老远就下了马看出守城军眼中的戒备，快走近时从怀里掏出一把金疙瘩忙慌的往马超怀里塞“各位军爷，小意思，给各位兄弟拿去喝点茶，接着又往马大虎怀里塞了一把“军爷通融通融，我们兄弟也是奉命行事，此次进城是有要事要告知将军”，文钱连着塞了十来个人，肉疼得啊，那可都是金疙瘩啊，实打实的。刚挖出来的啊！还没捂热乎呢。

    马大虎他们收了好处，又听说这些人是要见将军的，顿时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这北云城的将军就只有云苏家的，再看这些人都是风尘仆仆的，却也不见狼狈，应该是有要紧事找云苏将军。想到此处没敢拦着，直接放行了。

    文钱领着人浩浩荡荡的就进城了，这快六月的天了，后背却已被冷汗浸湿，刚才差点嘴瓢说要见秦将军了，还好，还好。果然有钱能使城门开呀！

    热闹非凡的街道让他们是寸步难行，实在是太热闹了那喜庆的大红灯笼更是一眼望不到头，从进城门百米开始所有的街道铺面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就连小摊贩的摊位上都挂着大红灯笼，这北云城是不是热闹过头了啊！还有逢人就发喜糖的，这得多大的排面啊，光是人力财力那都得让一般的富贵人家望尘莫及。谁家打听下才知道原来是薛宅娶亲，还是赘婿。文钱左思右想才想起这薛宅到底谁的家。“哎呦，真是来得巧啊，弟兄们走，我们也到薛宅讨杯喜酒喝”暗处文钱掐了自己好几把，差点高兴得忘行了。他们这模样能走前门吗？那肯定是不能的啊 ，就他们这衣服上的灰抖下来估计都能养活一颗小树了。几乎个个胡子拉碴的，看着就不像好人家的，啊呸，他们可都是好人家的，可这风尘仆仆的这黑不溜秋的衣服是真没法直接去，搞不好还会被几位将军扫出来。还是先垫垫肚子吧，都饿了几个时辰了，于是找了间临近城门的张氏包子铺，七八十个大男人往那一站，包子铺的老板都吓傻了，这是来找事的？，眼下他们可只有十几个包子，可不够这些人塞牙缝的啊！

    文钱看着几个人堆里跑去的小孩，心里乐开了花，还得是我文公子啊！就是聪明。这事小孩子才是最不起眼的。看了一会看见一个好看又喜庆白嘟嘟的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一把喜糖向着那小姑娘走去，和那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小姑娘点点头就开心的往主街道上跑去了，几个孩子你追我赶的没一会就被人群淹没了。

    秦元涵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正看着那唱嫁妆看得起劲感慨这辰王准备的聘礼可是够实诚。心里整乐着呢就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衣服，那个不起眼的敢来扯他的衣服，刚想呵斥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哎呦，谁家的孩子这么招人稀罕，告诉叔叔，你阿爹阿娘呢？”

    “我阿爹阿娘在后院忙活呢，大个子叔叔，你知道二爷是谁吗？有人要我来找二爷，给二爷带个话”。秦元涵突然就警惕了起来“哦，是谁要找二爷啊”

    二妞想了想刚才那人对她说的话什么天文地理全忘了“一个那么高知道很多天理的叔叔，从山里刚出来，说有高兴的事要说给二爷和大爷听”

    “高兴的事情，”秦元涵今天就很高兴，这段时间估计过得太舒适安逸了，让他一时他想不起来什么山里？山里有什么认识的人啊！山里，山里，那个山里算了不想了。从怀里掏出几颗油纸包好的糖，分给了几个小孩，敷衍回答着小女娃的话，就看见云苏瑾和几个人往这边走，吓得他赶紧把孩子往地上一放就往大门里跑，跑了几步又想起来自己是易容了的，暗暗唾弃自己，又大摇大摆的出来迎客了。十几个家仆来来回回的把辰王给的聘礼送进去，根本没空管还没到门口的客人啊，可有些人必须得主家出面啊！人这不就来了吗！大老远的

    人还在主街道上走着呢，秦元涵就跑过去了，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来贺喜的，笑得那叫一个欠揍“哎呦，柳城主可真是稀客啊！您能来真是我们薛宅的福分啊！哎呦还送什么礼啊，你们几个没点眼力劲的，还不赶紧把贺礼都拿进去。怠慢了柳城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柳城主莫怪恕小弟眼拙不知这几位大人是”秦元涵那模样那是不认识人家，分明是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几人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谁跟你是兄弟，就不说眼前这人的年纪和他们还差着十几岁。就他们兄弟两人这一段时间在北云城所做的事情不是脸皮厚到一定程度那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偷鸡摸狗不说，看不惯的不管是谁都要骂上几句，惹急了还动手，那是白日里混迹赌坊夜里宿花楼。就连他们这些人个幕后的东家都被他们兄弟二人搞得头昏脑胀。真是从未见过如此粗鄙卑鄙无耻之人。

    若不是今天要去薛宅看个究竟柳城主早就拂袖而去了，忍，要忍柳怀安告诉自己要忍：“薛二公子说笑了，这几位都是你姑父的旧友，算起来都是你的长辈，这不是赶巧了吗，特意来讨杯喜酒喝喝。这薛宅老夫还是第一次来，贤侄可得陪老夫好好看看才是”

    秦元涵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下足了劲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再不拍他估计要笑出眼泪了，还贤侄，谁是你贤侄，再说了我爹是你能认识的吗：“哎呦 ，原来是几位叔叔伯伯啊！瞧我这记性，我那姑父还让我们兄弟二人有时间去拜访各位来着，可来了这北云城我们兄弟二人就被眯了眼，把这大事给忘了，几位叔叔伯伯别和小子一般见识。走走走我们喝酒去，今天我一定好好给几位叔叔伯伯赔罪。哎呦这后面这是贺礼啊，哎哟还带什么贺礼啊，看把这几位小哥给累的 。。这边，这边请，今天能认识各位长辈真是小子的福气啊！，来来来，几位叔叔伯伯随我来。辛苦几位小哥了，你们几个不长眼呀？还不快点接贺礼”秦元涵一边说一边往正门走，压根不理会云苏瑾和姬家主那黑压压的脸色，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了这几人中最年轻的那男子，眉眼和云家兄妹有些许相似，眼里虽然有笑意，却让他看起来整个人更难以捉摸，那笑像镶上去似的太假了，看着浑身不自在。秦元涵甩甩脑袋里的寒意领着几人往正厅而去。

    此时道喜的客人并不多，一路上多是忙碌的家仆婢女。秦元涵叽里呱啦的说着话在前方引路。压根就想不起来还有个山里的亲戚被他给遗忘在馒头铺的角落里了。眼看着柳城主一行人都进了薛宅，在人群中观望的下人麻溜的跑回去告诉自家主子去了。

    相对之前寥寥无几的宾客不同，没多大一会薛宅门前可谓是被堵得水泄不通。秦元兆顾璟之魏书晏就连魏书晏的便宜苏舅舅和陈香都出来迎客了都忙的脚步占地，嗓子都说冒烟了。

    二妞是个负责人，估计是惦记着文公子手里的碎银子，一直等不到传说中的二爷，眼下看见一个长得好看的哥哥正笑着走出来迎客，赶忙跑上去一把抱住了那好看哥哥的腿，眨巴着眼睛怯生生的看着魏书晏“哥哥，你知道二爷在哪里吗？山里来的叔叔还在城门口的包子铺等着他呢！都好久了我也没看见有二爷出来，二爷不跟我过去我就拿不到碎银子”魏书晏虽然不确定这二爷是不是自己的弟弟，毕竟这几人里排行老二的有些多，看着分身乏术的几人，自己年龄又最小，还是自己多走几步吧。若是敌人反正都不认识他，若是自己人单看相貌也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是山中出了事，手下的人才找过来。魏书晏又往院子里看了看，又看了看那小姑娘想着还是自己走一趟吧，还能躲个闲。牵着小姑娘的手让其带路往城门口去了。

    文钱一行人等了差不一个时辰，要不是他们一行人把包子铺今天份量的包子全包了，店家有苦难言呀，毕竟天亮之前和其它几个铺子刚从薛宅送完货出来，想着看会热闹，手欠就蒸了两笼大馒头，那成想，哗啦哗啦的就进来七八十人，碎金子往那一放，就要他做包子馒头，实在不行做面也可以，若不是他孩子昨日夜里多发了面，眼下根本应付不了这些狼吞虎咽的人啊，张氏都想要报官了。毕竟几十人都挤在他家那半大的后院里，实在是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了。张老哥和自己媳妇三个女儿两个半大的儿子还在和面扯面，手抽筋了都不敢停那些人太可怕了太能吃了，清汤寡水的面只是加猪油都能让这些人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七八口一大碗面就没了，那碗还是他们家从前开面馆时留下的老大一个。开始的时候还有说有笑，那成想大半个时辰后个个都满脸凝重。这会那带头的脸都要拉到地上了。张老哥看了看自己的妻女，又看了眼坐在台阶上的几人。这些人估计也是连日奔波才到的这北云城，不然还有谁能吃下自己婆娘做的那手擀面。

    张氏洗着碗筷更是心里过意不去，心想着还是不收钱了吧！起身就去找当家的说了这事，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当下就拿着钱去找人了，可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坐在台阶上的那人蹭的站起身往外走，

    ，，文钱像望夫石一样望着城内的方向，已经半个时辰没挪动过屁股了，石台阶都快被他挫穿了才看见那小姑娘牵着一个男子往这边走来。眼下城门只许进不许出，看来是找自己的，

    远远就看清那男子的眉眼和魏小将军有六七分像，这人应该就是魏小将军经常挂在嘴边三岁能写千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未满十五岁时就已经名震樊城七子院，院长更是破例收其为第一弟子。眼下又得辰王重用。文钱平日里最佩服的就是有才学的人，更何况还是如此这般面若玉冠，身如杨柳。文钱眼睛一亮赶忙起身迎上去之前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了衣冠，可不能丢了人。

    ，，魏书晏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男子，虽满眼疲惫却不见狼狈，身上的衣裤虽脏了些却也是整整齐齐。想着那将领定是治军有方，以后要让自己的弟弟和那人多学学才是“这位将军不如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如何。”文钱想了想直接把人领到了馒头铺的后院里。魏书晏也不含糊，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您找的是那位二爷，眼下薛府宾客众多，不如将军领着众兄弟随我从侧门入府先安置下来如何。眼下顾将军和两位秦将军都分身乏术，魏小将军今日大婚，各位要是不着急，不如先洗漱一番再随陈叔到前院喝杯喜酒如何。”

    文钱和一众兄弟那有不愿意的道理，毕竟他们眼下可都是风尘仆仆，开始他们还不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脏，可眼前这人一身淡蓝色锦缎长袍，那如玉一般的人儿说的话三分谦让，语气里没有半点嫌弃他们，怪他们来的唐突之意，还屈尊来到他们这群粗人休息的后院。眼下虽不是夏日，可他们已经半个多月不曾洗过澡换过衣服，又每天出汗，那气味可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有几个平日里不爱洗澡的更是无所适从的看着魏书晏，手足无措的擦拭着院中的长凳，示意魏书晏坐下说话。魏书晏也不拘着，示意文钱一起坐下，又打发了馒头铺当家的拿着自己的随身玉佩到薛宅去找陈管家，让他打点好再送一身新衣裳过来。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有一穿着喜庆的中年家仆过来领着众人往薛宅侧门去了，而文钱换了身骚气的紫色衣服，手里也多了把富贵花开的描金折扇一晃一晃的跟着魏书晏往正门去了，那嘚瑟的样子看得与其此次同行的人一阵鄙夷，谁没事五月天就如此这般风骚行事，也不怕扇着了凉。众人鄙夷之声之大，文钱手中的扇摇得更起劲了，没办法真是热的啊 心里热啊，光想一想此时与他同行之人是魏小将军的亲哥就能让他得瑟上个把月了。此人是谁，那可是眼下各大世家各文坛大儒都想抢到家里做客卿的香饽饽。就单他和魏小哥魏将军的这层关系就能让各大世家高看一眼，更别说他自身更是奇货可居。文钱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趟来对了，魏将军和魏小将军他都熟换言之那就是和眼前这举止言谈都透露着文雅的魏家小兄长也熟，哎呦这可真是美得很啊！

    左摇右晃的来到了薛宅的大门前，看着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在和客人寒暄周旋，可除了顾将军他认识其他几人真是为难他了，压根不认识啊！难道两位秦将军都不在，也不对啊，顾将军怎么会在此？如此热闹的场面那二人不可能缺席啊“那个，魏公子，不知秦家两位将军可在府上”

    这把魏书晏问倒了，弟弟一直说秦家将军在府上，却忘记告诉他两位将军易容换貌之事！他对这二人知道的不多“在的，昨日里我还有幸见过其中一位秦将军，只是不知眼下他们在何处，文公子若事是不急，不若晚些时候再去寻两位将军商谈如何，眼下府中宾客众多，人多眼杂，若是军中之事还是等人散去再商谈也不迟”

    文钱连连点头“魏公子说得是，的确不急，我看府中人手不够，若是不嫌弃 ，有事尽可吩咐我去做”话还没说完二人就到了大门口前。

    秦元兆刚送了一姓王的大财主进去，往自己怀里塞银票出来往外一瞧就看见文钱摇着描金的扇子正和魏家公子说着话往这边来，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还清了清嗓子“你小子怎么在此处，，军中可是出了事？”

    文钱一脸懵的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可声音他却听得清清楚楚这不是秦大将军能是谁，只是平日里看惯了那张能气死人的帅脸，眼下怎么这面皮跟个小白脸似的，怪瘆人的“那个，秦将军，眼下不方便细说，晚些我在同各位将军细说”

    。秦元兆左右看了看确实不方便说“那你小子去后厨搭把手，后厨忙着呢！这些个脑油肠肥的你也不认识，说错话了到时坏了辰王的计划”

    这文钱可就不乐意了，他可是辰王的人，那能听秦家人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看见没，这可是贺礼货真价实的黄金，记得给公子我写上大名，这少说也有一百两，这可是我自己的，你可别往自己怀里塞，别人怕你我可不怕，魏公子先忙，那在下就先进去了，”

    魏书晏也纳闷，毕竟昨天他看见这人的时候还是胡子拉碴的把半张脸都遮住了，眼下这模样还是头一次见“这是府上的薛大公子”

    “什么，还薛大公子，就这读了几年三字经的人也配称公子，真是世风日下啊”说完文钱摇着扇子自来熟的往里进还和旁边的客人聊了起来，压根不给秦元兆说话的机会。

    秦元兆也是被气得牙痒痒，没办法他们看不惯对方不是什么秘密。两人从小就认识，那时文钱还不叫文钱，只是文钱家里三十年前一夜之间败了，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就只剩他一人了。若不是当年辰王无意中救了他一命估计人也早没了，秦元兆想追上去又想起来自己跟个无根之人叫什么劲呢！让着他又能如何。思及此又换上笑脸迎客去了。这下魏书晏倒是看出了些许门道，看来军中之事应是好事。他此翻来北云城的目的就是要把柳家和云苏家在六大城的势力摸清，樊城的柳家已不足为惧。只是云苏瑾能从樊城逃脱却是让辰王起了疑，樊城之乱才过去几个月，却有不少势力在暗中作梗，把樊城之事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辰王更是被说成一个被男色所误的昏庸无道之徒，云苏瑾更是被歌功颂德有救世之功却惨遭奸人所害，遭辰王贬至北云。而秦家十几万大军眼下的处境却是微妙的，虽然两位秦将军性子大大咧咧，却也是浑身不自在。魏书晏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秦元兆又看了看忙得不亦乐乎的顾璟之将军，或许不久之后樊国真的能回到百年之前的国泰民安。

    而云峥此时正站在一个小院外，不知为何他不管再进半分。心里那股窒息感此刻更重了，若是当年他能发现自己哥哥和父亲的异样，是不是依依就不会死，若是他不执意离家求学，是不是真的能救回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跟屁虫。如今他顶着这张面皮，他苟且偷生的活着和这些畜牲虚与委蛇只为暗中护着那唯一活着的孩子，很多时候他想不如就把这些人都杀了得了，可派出去的人死伤无数，他也不愿再造杀孽。若不是探子来报说前几日那小子走头无路和那兄弟二人闯了这薛宅，他还不会注意到这薛宅里的人或许不简单。在得知那小子安然无恙后他才答应了柳城主此行。也是为了探查住在这薛宅里的人到底是谁的人。

    “锵锵锵”那刺耳的琴声又响起了，恍惚之间还有一道埋怨的声音。为何这琴声如此熟悉，莫不是自己魔怔了。恰好此时贾小从院子里出来，可此时彼此贾小并未认出此人是那从小就把他抱在怀里看着他长大的三叔。只愤恨的盯着云峥：这位客人，这里是薛宅禁地，外人不可踏足，还请阁下离开为好！也别让小的难做”

    ，云峥却死死地看着贾小的那双眼睛，不会错的，大哥家里五个孩子都几乎长着一样好看的眼睛，像及了那人。可贾家兄弟此刻为何不护着他，那张刀痕密布的脸他又怎么可能认错，当年若是他能再快些找到他，就不会害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这也是他不敢和他相认的原因之一。只是他为何会在此处，回头好好找贾大问个清楚。这薛宅暗中的守卫多如牛毛，他在这瞎晃荡什么？云峥却忽略了这明明是薛宅禁地为何贾小却能来去自如。失了魂般折回了前厅。

    贾小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只恨自己不能当场杀了他。他要为家人报仇，要为他的三叔报仇。想起小院子里的那二人眼眶却红了起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哭声压抑而痛苦，他的至亲之人还活着，却是这般生不如死的活着。他恨自己恨当年的那些人，更恨他那该死的姐夫为何没能好好保护自己的二姐，让她遭受那非人的折辱。他那如珠如宝的姐姐啊，若是让他有机会再看见那个所谓的姐夫，他一定要问问他这些年是否能心安理得的活着，当年若不是他太自负，认为他顾家势大无人敢惹，认为自己身手了得，那一切都不会发生的。他姐姐和哥哥又怎会被那些畜牲劫走关押近二十年。他那温良如玉气的哥哥如今却和三岁孩童一般。

    而顾璟之眼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的小舅子在心里千刀万剐了一遍。只满心欢喜的迎着客人，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嘴都咧到耳根了。他一直都很喜欢魏书儒这小子，特别是这孩子小小年纪在战场上却丝毫不慌，面对强大的敌人更是毫不畏惧深得他心。心思沉稳，有情有义。嗯不错，不错，想到此处顾璟之真就哈哈哈哈的笑出了声，这笑声可把秦家兄弟吓了一跳。太吓人了，真的太吓人了，这人比他们年长十几岁，他的事樊城之前可都是传遍了。当年都为这人心疼，眼下这人也才四十一二的年纪双鬓却已斑白。可见这些年里他过得并不如表面这般看得开。

    秦家兄弟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叹了口气，继续笑脸相迎宾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