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程回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
落地窗外黄沙漫天，落日恢弘而壮阔，程回光裸的上身精悍，长腿窄腰宽肩，肌肉线条流畅蕴满力量，顺着人鱼线埋入浴巾，美感十足。
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程回站在窗前未动，回身路过的时候不知瞄见什么，主动拨了回去。
大概震惊程回的主动回电，对面苏馥晃了下神才道：“找到那人了，名叫羊明煦。今晚他和贺兰念约在音乐节见面，具体时间和地点我已经发您手机了。”
程回淡淡嗯了声。
苏馥态度冷板，语气却似意有所指：“音乐节就在您酒店附近。”
“......”
程回摁断电话。
手机还没放下，又一通电话打进来，这次程回摁了接听。
“卧槽！你终于是接电话了！你这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的样子，我都以为你想不开埋在沙漠里自尽了呢！”电话那端的好友李申毫不客气调侃。
“我自尽？”程回不屑笑了声，“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可以把你埋进去。”
“别别别！我错了程大爷！”
单手从丢在地上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程回把烟咬在唇间，“没事挂了。”
“诶！等一下！有事有事！”李申赶紧说，“前段时间不是跟一个车企搞了个越野沙漠挑战赛嘛，这几天开幕，就在西北，你过来玩玩。”
“啪嗒”一声，火苗在程回眼前跃起，点上烟吸一口，他随意躺在沙发上，脚支着茶几抻开腿。
白色的烟雾在他眉眼前萦绕，沉吟片刻，道：“成啊，在哪？”
大概没想到程回就这么答应了，李申兴奋的草了一声，“我现在在一个音乐节附近，你在哪？我去接你。”
“沙漠音乐节？”
“怎么？你知道这个地方？”
程回：“不用接了，我自己过去。”
*
贺兰念到的时候音乐节已经开场了一会儿，远远望去，沙山上荧光棒无数，舞台灯光闪耀，乐器歌声欢呼声喧天。
“一会儿提前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李叔再三嘱咐，“注意安全。”
贺兰念抓住一下车就往前冲的惜儿，在两人手腕套上了儿童牵引绳，回头对李叔道，“您回去也注意安全。”
“李爷爷再见~”惜儿声音清甜。
贺兰念从包里掏出云台相机，并没有固定的路线，两人走到哪拍到哪。
转了大半个音乐节出来，贺兰念正在安装航拍机准备航拍，前面惜儿突然“咦”了一声，“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贺兰念抬头看了一眼。
苏馥原以为程回肯定会来音乐节，但电话那端一段段急促的刹车声和独特狂野的欢呼，告诉她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苏馥尽量大声说：“那人不愿意退出。”
“您问为什么？”想起那个叫羊明煦的年轻男人拒绝她的话，苏馥回，“他觉得我是骗子，呃——”
转身看见一大一小两人，苏馥猝不及防僵在原地。
贺兰念对眼前穿着职业套装，画着精致妆容成熟干练的女人有点印象，她当时站在程回身后，态度恭谨。
毕竟下午才见过，贺兰念也不好当没看见，她朝苏馥微微点了下头，便低头重新调试航拍机。
惊讶过后苏馥很快回神，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并没有说出什么信息，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后，看着贺兰念坦然的态度，表情又复杂了一瞬。
朝叫她“姐姐”的惜儿微微一笑，苏馥九十度转个方向就要离开。
“姐姐是在跟大哥哥打电话吗？”惜儿童言无忌问道。
贺兰念止住惜儿，“惜儿，不可以没有礼貌。”
朝苏馥歉意一笑，航拍机已经装好，贺兰念拉着惜儿离开。
苏馥停在原地看着女生清瘦的背影，常年混迹职场，各色各样的人她见过很多，她能看出贺兰念的道德感和善良。
她想起羊明煦拒绝她时说的话。
——“给我双倍的钱让我退出？你不是什么骗子吧？我可不干亏心事！”
——“你是外来的吧？三年前贺兰念父亲和哥哥因为车祸全死了，她不容易，你最好不要去骗她。”
听筒里传出的赛车声浪越发激烈刺耳，苏馥站在原地未动。
“不同意？是一万不同意还是十万不同意？”程回声线毫无起伏，“把钱加到他同意为止。”
头顶航拍机翁鸣，程回抬头冷冷看了一眼。
他周围，随着他跑完全程停下来，一窝蜂涌上了一批人。
羊明煦混在一群人中间，一脸红温的抚摸着这难得一见的顶级豪车。
听到程回的话，在心里骂了句，妈的，谁特么这么好运被壕哥看上用钱砸？！转念又骂了句，有钱人真讨厌！
再次转到大开的车门前，羊明煦眼冒精光，恨不得立马爬上去兜一圈。
偷偷看了眼冷脸倚车的车主壕哥，羊明煦厚着脸皮凑上去，嘴巴刚张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漆黑车身，“砰”地一声，车门被反手关上。
羊明煦嘴巴开合，一脸尴尬：“......”
航拍机慢慢飞远，程回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腕表，起身往沙漠里走。
“去哪！”跑来的李申一把搂住程回脖子，“走，酒吧喝酒去！”
“不去。”程回拍掉李申胳膊。
“不去？”李申瞪眼看着程回像看什么变异物种，“我说不是吧程大爷，在哪不是玩？不就被你爸丢这来了吗？西北有西北的好处。瞧瞧你这一脸怨妇样啧啧~”
程回神色很淡，扭头看他，“谁跟你说的这件事？”
“谁？除了你的那个好弟弟程京还有谁？”提到这人，李申一脸鄙夷，“你还没上飞机呢，他就把这点事在京城圈子里宣扬开了，等着看你丢脸呢。”
程回没说话。
李申又自顾自说道，“话说，你爸真让你收购什么葡萄园啊？他脑子抽了？”
“......”提到那人，程回脸更黑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李申打了句哈哈，“走走走，今天兄弟请你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沉吟片刻，程回突然问，“这附近几家酒吧？”
“就一家啊，怎么了？”
“没事，带路吧。”
李申狐疑的看了程回好几眼，他总觉得程回不是跟他去喝酒的。
两人后面，准备上前搭讪的羊明煦被一通电话拦住脚步，看见屏幕上贺兰念的名字，羊明煦一脸懊恼，“完了完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接通电话，“你好，对对对，我就是羊明煦，你已经到酒吧门口了！不好意思，我现在马上过去，实在不好意思......”
前方程回听到羊明煦的声音，慢慢顿住脚步，侧身看了他一眼。
羊明煦挂断电话也顾不上搭讪了，掠过程回和李申，撒腿就往酒吧方向跑。
李申见程回看羊明煦，问：“认识？”
“不认识。”程回淡声道，“不过，一会儿就会认识了。”
李申没听明白。
*
音乐节外围的酒吧前，贺兰念在看拍摄视频，一旁惜儿拿着云台相机到处拍着玩。
“抱歉，我来晚了！”
羊明煦网上有关注贺兰念，他一眼认出即便衣着朴素，在人群中依旧美得异常突出的贺兰念。
贺兰念收起手机抬头，面前的大男孩看起来阳光又俊朗，个子高高的，大概常年劳动锻炼，他小麦色的皮肤上覆着一身健康紧实的肌肉，有种少年人的生机勃勃。
“没关系，你来得很快。”贺兰念直入正题，“你之前说你有在别的农场工作过。”
“对，上一年干了一个暑假，我可以给你看视频。”说着，羊明煦掏出手机，找出农场工作的视频给贺兰念看。
看完视频把手机还回去，贺兰念道：“除了农场的工作，你还需要照顾孩子，这个，你能接受吗？”
“你说惜儿吧，我挺喜欢她的，你放心，我很会跟小孩玩的。”羊明煦知道偶尔出现在贺兰念视频里的惜儿。
羊明煦的坦诚直率让贺兰念有点不好意思，“我这边工资可能比不上其他农场，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包你三餐。工作时间没有严格要求，只要完成当天工作，其他时间你可以自由支配。”
就在这时，贺兰念身后，程回和李申走来，李申率先走进酒吧，程回则径直走到酒吧前的藤椅坐下，他双腿交叠，静静看着不远处的贺兰念。
贺兰念没看见程回，她等着羊明煦的决定。
没怎么犹豫，羊明煦很快应下这份工作。
找到合适的人，招聘的事告一段落，贺兰念心情轻快许多，脸上也出现笑意，问羊明煦：“你大概什么时间来农场？”
两声拍掌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贺兰念扭头，看见坐在藤椅上的程回。
酒吧门口各色光线明暗交错划过他的脸，贺兰念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看见那双颇为贵气的手慢慢放下。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听到了多少，贺兰念从未这么尴尬，四目相对，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拒绝人，对于贺兰念来说，也挺难的。
特别是对方为了得到这份工作，不惜提出降薪的条件。
羊明煦视线在贺兰念和程回身上来回摆动，他凑近贺兰念，小声又期待问：“你认识他？”那以后他坐一坐那辆越野车，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了！
程回双眸如深潭，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让人看不出喜怒道：“接下来是不是该过来拒绝我了。”
贺兰念 “......”
“还是说，还没有找好拒绝的理由？”
眼下情况，拒绝的理由其实已经不用找了，因为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贺兰念垂下眸躲开程回视线。
“抱歉。”贺兰念能做的只有道歉。
“我要听理由。”程回似强调般加重了语气，“过来。”
看躲不过去，贺兰念硬着头皮走到距离程回一米的位置。
“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这份工作。”贺兰念再次道歉，“抱歉。”
贺兰念想了想，好意道：“其他农场也有类似的工作，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问一下。”
程回扯了下嘴角。
灯光下，他眉眼乌黑凌厉，紧紧盯着贺兰念，“可是我只想去你的农场，你说怎么办？”
静默片刻，贺兰念再次拒绝：“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