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5日,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陈喻圆是因为一阵门铃声而醒来的。
“喂,我说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们约的是几点啊!”进了门的杨小满生气地吵嚷着。
她把一块冰块放入了酸梅汁中,刚好触及玻璃杯杯壁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于是属于陈喻圆的安静早晨被打破了。
“昨晚睡晚了,抱歉,话说总喝冰的不好吧?”刚刷完牙吐出牙膏沫的陈喻圆半天了才回答这么一句,毕竟是她们俩之前约好的今天一块写暑假作业,但她还是因为睡眠不足而鸽了杨小满一个小时多。
待她再回头去找杨小满的身影时,她已经把作业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用手托着头朝她的方向看着。
窗外的阴云间隙里的阳光微微探过窗户拂着纱窗,所以对于她而言,杨小满几乎是处于背光区域。但她好像能对上她的视线。
好像心里有一根弦动了一下,陈喻圆想道茶几上酸梅汁里的冰块浮动着,偶尔轻轻触及杯壁,而她此时的心情可能与这杯酸梅汁异曲同工吧。
茶几上的早餐是杨小满带来的包子,她总是能想得很周到。夏日早晨还算温和的风掺杂着面团的气息以及酸梅汁的气味构成了陈喻圆对此时此刻的印象。
好温馨啊。这样的场景难免不让人感叹出这一句,因为早晨微弱的蝉鸣还没把时间拉到
正午的盛大聒噪中,像这样的平静瞬间,在夏天里是最为珍惜的一部分,不过如果是阴天的话,蝉声将也不会太多了吧。
已经不知道是几时摊开作业本动笔了,至少不是太晚的,还未来临的正午对陈喻圆最大的意义是,她今天还有好多好多和杨小满相处的时间。
待注意力集中时,时间就会飞速般地走在字里行间之中,甚至连外面的蝉声都仿佛成为了大自然的白噪音化在了热浪里。
不过中间是有小插曲的,除了问题目,闲聊以外的小插曲,陈喻圆在日后也总能想起来,不过不算是愉快的。
是不经意间手肘的相碰,碰疼了杨小满。
“抱歉啊,我这里有淤青,尽量避开一下吧。”
“嗯,叔叔还是这样啊。”
“是啊。”
这种对话的结果总是一片沉默。
陈喻圆低垂着头去看刚刚碰触到的手肘,白皙的皮肤上,旧伤、新伤,她从来不相信“时间能修复一切”的论调,除非遗忘也能算是修复的内容的话。
关于杨小满家庭里的问题,是大致高一下才知道的。
“我不喜欢我的父亲,他小时候总会打我,也总不照顾我妈,又总疑心她出轨什么的。”
“他也总是闹着离婚什么的,闹一阵歇一阵的,真搞不懂。”
“虽然上学住宿可以不怎么见,但是放假总还是会见的。”
“……”
陈喻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连自己都没治愈好的我又怎么能抚平她的伤痛啊”,她总是这样想道。
换而言之,在陈喻圆看来,扎根于原生家庭的病根外人难以医治,更何况自己这样渺小的个体又怎能干预并改变别人的人生且承担后果呢。
时间是最无情的,总是剥离着某些。它总是把叶子催黄,把月亮早早哄骗到天空上夜班,也总是剥夺陈喻圆与杨小满的相处时间。
但不管怎么说,日落时分,今天该是收尾了。
“今天也算是有意义的暑假了。”杨小满说道,“不过后面几天我要出远门,请别来找我啦。”
“那么暑假计划……?”
陈喻圆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于是透过玻璃茶几偷瞄到杨小满的身子顿了一下,随即捋了下头发嘴角上扬地笑着,她的动作及神情有点怪,不过此时陈喻圆还道不出个明白。
“那提前开学一周吧,芋圆,十号见哦。”
8月9日,在陈喻圆收拾好桌面上的工具时,突然想到明天的见面她就不免一笑。
“明天就要见面了啊,好几天没见了,怎么说呢,已经开始期待了啊…”
可能是习惯了之前的陪伴吧,这几天的她总觉得有点被时间困住了一样。
可是,为什么会没有实感呢?
总觉得不会见面,心里…不安的感觉像是涨潮的海水,一遍遍舔舐吞没岸边萌发的期待的芽孢。
既然如此,打个电话一问会好很多的吧。
“嘟——”
怎么…还不接啊,话说外面天气是要下雨了吗?好闷,蝉声让内心愈加烦躁。
“滴——”
是接通电话的提示音!
“喂,小满,明——”想说出的话已经在嘴边了,可是…
“啊,芋圆,我刚想打电话给你呢。”
听到熟悉的嗓音,陈喻圆顿然安心了下来。
“很抱歉,上次鸽了我们的暑假计划。”
“我跟你说,我这几天去了涛声市呢,很远吧,我也没想到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到那儿就看到有几个小朋友玩老狼老狼几点了的来着,好怀念啊,我小时候经常玩这个,你也是吧?”
“能和你做朋友真的超级开心啊!记得之前…………”
“啊,对了,买的特产我下午去给你放在门口啦,记得拿……”
说实话,就这么听她的絮絮叨叨真的很开心,但能消除内心那份不安的果然还是——
“小满,明天我们……”
“嘟——嘟——”
挂断了。
为什么啊……我还没问呢,明天是什么计划呢,小满。她心想道。
不过,到时候下午上完钢琴课回来应该能刚好碰到来放特产的杨小满吧,到时候再问问吧。想到这里她心情总归是舒缓了些。
夏日白昼绵长,不过此时上完钢琴课的陈喻圆从琴行里出来时已经是近了黄昏。
“碰不到了吧…今天。没事没事,明天还能见的!”陈喻圆讨厌总是阴沉的自己,于是赶快转变了想法。
说起来,从刚进小区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老人们的窃窃私语,和一些轻微的叹息声。
“发生什么了?”会忍不住这样想。
“圆圆啊……出事了……”面前走来的老人泣不成声,是陈喻圆儿时认识的阿婆。
“没事的,婆婆您慢慢说。”陈喻圆俯下身子,轻拍她的肩,试图安慰面前这个老者的心情。
“小…小满……出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