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对三路大军的部署分别是西路军队由邓艾率军入沓中牵制姜维主力;中路诸葛续率领三万兵马直出武街、阴平桥头切断姜维退路;东路钟会率领主力从骆谷、斜谷向汉中进兵。
汉中兵力空虚,钟会部几乎没有遇到抵抗便进入了汉中平原。
大帐之内前将军李辅说道:“大将军,前方汉、乐两城集中了汉中平原的所有兵力,我们是否马上攻城?”
钟会看着行军地图说道:“这两座小城易守难攻会挫伤我军锐气。”突然他眼睛一亮,把手指放在地图上的阳安关口上说道:“前将军李辅率一万人围乐城,护军荀恺率一万人围汉城,围而不攻。其余人马随我直接西进拿下阳安关口。”
诸将领命道:“末将遵命。”
钟会带领大军在阳安关下摆开阵势,他看着眼前坚固的城墙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此时的阳安关对于魏、蜀两国都意义重大,如果他攻不下这座关城,那么待蜀军的救援军队聚集到关口后和身后的汉、乐两城对他形成前后夹击之势,魏军危矣,但如果魏军占领了阳安关靠着城内大量的粮草和物资便能直逼四川腹地。
大敌当前,阳安关内主将傅佥和副将蒋舒讨论守城之策。
傅佥道:“阳安关固若金汤,我们只要闭关自守魏军就休想再向前踏进一步。”
副将蒋舒原是武兴督,因在任上无所作为被降为关城守备。他本就因降职一事对蜀汉朝廷不满,此番见魏军来犯便生出卖主求荣之心。
蒋舒道:“大军压境,我军避而不战恐非上策。”
蒋舒道:“朝廷只命我等守城,如若擅自出战而致战败,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蒋舒拍案而起道:“既如此,你守你的城,我自带兵迎战,咱们互不干涉各行其是吧。若战败,我蒋舒自会向陛下请罪绝不连累将军。”
傅佥想蒋舒定是因为被降级所以急于立功,虽有私心但也在情理之中遂不阻拦。
蒋舒对手下兵士做了安排部署后率军冲出城门。
钟会见蜀军开城门迎战大为惊异。待来将行至近前钟会喊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若肯归降既往不咎,加官进爵尊享富贵。”
蒋舒拍马上前道:“大将军,在下蒋舒,久闻将军大名特率部来降。稍后我与将军少战后佯装败退入城,以后军为前军杀入城内,将军可随我一举拿下阳安关。”
钟会闻言大喜,直叹天助我也,遂依蒋舒之计行事。
蒋舒看了看立在城头观战的傅佥后装模作样地冲杀了一番后向城内败走,傅佥忙令人打开城门接应。
谁知蒋舒刚一进城便砍杀守城兵士,钟会的大军跟着长驱直入。
傅佥见中计悔恨万分槌胸蹋地,他奋力拼杀直至战死。
于此同时,姜维在沓中遭遇到邓艾部的攻击,他接到钟会已进入汉中平原的消息后无心恋战且战且退,沿路拆毁道路率军东还,在用计甩掉诸葛续的追兵后渡过阴平桥头与廖化军会合。
廖化下马哭拜道:“大将军,魏军已长驱直入我汉中平原,阳安关也丢了。”
姜维闻言惊出一身冷汗,汉、乐两城被牢牢钳制,自己诱敌深入全歼敌军的计划也只会沦为后世之笑柄!
姜维痛苦地闭上眼睛道:“退守剑阁!”
至此,魏、蜀两国的战事似乎陷入了胶着,魏军的十万雄兵驻扎在“天下第一雄关”剑门关之下不得前进半步。前有雄关,后有蜀兵,钟会此时只感到骑虎难下。
魏军大帐内邓艾对钟会说道:“我有一计可破蜀军。”
钟会道:“哦?愿闻将军高见。”
邓艾说道:“剑阁易守难攻,我以为可引一军走阴平小路,出汉中德阳亭用奇兵直取成都。”
邓艾此言一出在场兵士皆面露讥笑之色以为他是痴人说梦。
邓艾所说的阴平小路全长二百多公里,在崇山峻岭之间,道路奇险需要翻越摩天岭,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大部队要在那里行军基本不可能。
钟会敷衍道:“将军妙计,那么就请将军即刻带兵出发吧,我在此恭候将军捷报。”
邓艾见钟会有轻蔑之色遂忿忿离去。
冬十月,邓艾率万余精锐从阴平出发,穿过七百余里的无人之地,遇山凿山,遇水驾桥,很多时候更是无路可走,将士们只能徒手爬山,加上这条路凶险万分粮草运送困难,很多人都饿死在路上。
当邓艾部艰难跋涉到三千米的摩天岭上之时,山路陡然中断,脚下是悬崖峭壁,诸将见状皆抱头痛哭道:“天不助我大魏啊,我们看来是要困死在这贫瘠之地了……”
邓艾见状大骂道:“七尺男儿岂能做妇人状!来人,取毛毡来!”
一兵士奉上毛毡,邓艾对众军士说道:“我军至此已行七百余里,只有拼死向前方有生路。一过此岭便是江油,胜利在望,岂能退却,功成之后我们同享荣华富贵!”
众兵士道:“愿从将军之命,拼死向前!愿从将军之命,拼死向前……”
邓艾用毡子把自己裹起来,由将士牵着绳子滚下山去,众兵士见状随主帅鱼贯而行,有的兵士不慎当场摔死,惨叫声久久在山谷之中回荡。
邓艾在山下清点人马直奔江油,江油关的蜀国守将马邈见天降奇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竟然不战而降。
刘禅得知邓艾占领江油的消息时慌忙派遣诸葛亮之子诸葛瞻率军前去迎敌,诸葛瞻和其子诸葛尚、黄崇、尚书张遵均战死沙场。
诸葛瞻战死,成都几乎成不守之城,蜀汉众臣皆无战心,刘禅在谯周的劝说下不顾还在剑阁死守的姜维大军出城投降。
吴国的援军进军迟缓,还没有来得及和魏军交战就接到蜀汉灭国的消息,遂率军返回江东。
姜维得知后主刘禅投降后痛心疾首,他用计策反钟会,使钟会、邓艾二人争功,二人内斗而死,而姜维也在兵乱中惨死,至此存续了42年的蜀汉政权灭亡。
太极殿大殿之上,魏帝曹奂端坐于龙椅之上,一侧的内侍官宣旨道:“大将军司马昭德才兼备屡建功勋,实乃朝廷之砥柱、国家之栋梁也。晋大将军司马昭为相国,封晋公,加九锡之礼,钦此!”
司马昭轻蔑地看着王座上的曹奂,他不过是裹着龙袍的傀儡而已,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君权神授,能把一个人送上权利巅峰的永远是武力是权谋,他司马昭终将走到父兄毕生都想到达的位置上去。
司马昭略躬身道:“臣愧不敢当,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曹奂讪讪道:“大将军自谦坚辞不受,孤心内不安呐!”
众朝臣跪拜道:“请大将军加相国、晋公、加九锡之礼。”
司马昭道:“诸位不必再劝,我司马昭何德何能,愧不敢受。”
曹奂强忍心中的厌恶道:“如此改日再议吧,退朝!”
散朝后,众文武聚在一起议事,司空郑冲道:“大将军始终不肯接受九锡之礼,我等该如何行事啊?”
一大臣道:“依我看,需得找一位名望素著、博学多才之人写下《劝进表》方能使大将军体察到天下万民之民心民意啊!”
郑冲道:“此言甚善,只是不知这《劝进表》该由谁执笔啊?”
那大臣略想了一下道:“大将军素来欣赏阮校尉之才学,这《劝进表》由他执笔再合适不过了。”
郑冲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到阮校尉府上拜访。”
自从嵇康死后,昔日竹林之游的好友彼此再未谋面,不止是他们,整个洛阳城可谓万马齐喑一片肃杀之气。
阮籍关在房间内喝酒,他形容憔悴萎靡难振,即使是在浓烈的酒气之中他也依然能嗅到改朝换代之前的血腥之气。
“吱呀”的一声阮籍房间的门被推开。
一束光穿过门缝照在阮籍的脸上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用手去挡,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已经不适应这样的强光了。
一个身影由那光线中款款而来。
:“嗣宗,你如何变得这般憔悴了。”
阮籍逐渐看清了所来之人的面孔,他冷笑道:“巨源兄高官显贵日理万机,今日贵脚踏贱地来我这草舍有何贵干啊。”
山涛坐在阮籍身边拿起他的酒壶喝了一口酒道:“叔夜走了,我们大家都很难过,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啊。叔夜的幼子我会好好养育成人。”
阮籍道:“叔夜托孤给你是对的,如我这般忠无可忠,孝无可孝的废人已是风烛残年自顾不暇了。”
山涛道:“嗣宗,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郑冲等人议定了要你来写《劝进表》,此事非同小可,你应该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万不可如前番那样任性妄为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妻儿考虑啊。”
阮籍听后痛苦地癫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这残败之躯竟还能担如此重任。大将军抬爱,大将军抬爱啊!”
山涛拍了拍阮籍的肩膀起身离开。
:“嗣宗,保重。”
阮籍喝了一夜的酒,在天将破晓时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阵喧闹声阮籍的房门被再次打开。
家仆进来报道:“老爷,司空郑大人拜见。”
话音刚落郑冲便径直走了进来作揖道:“哈哈哈,阮校尉叨扰了,万望恕在下不请自来失礼之罪啊!”
阮籍并不起身,醉眼惺忪地望着他说道:“司空大人为何事而来。”
郑冲道:“大将军德才兼备功勋卓著威加海内,应为相国、封晋公、加九锡之礼,只是大将军自谦坚辞不受。阮校尉文采斐然理应代表公卿大夫、黎民百姓写下《劝进表》一篇以让大将军体察到民心民意啊。”
阮籍面无表情地说道:“在下才疏学浅恐难当此大任,还请司空大人另请高明吧。”
郑冲笑道:“阮校尉的诗文篇篇都是传世之作,洛阳城内人人都会吟诵几句,阮校尉如此推脱恐惹人非议啊。”
阮籍想到嵇康的死,想到山涛昨日所说的话。
:“我宿醉未醒,今日怕是写不得文章了。”
郑冲道:“无妨,我知阮校尉好酒,曾连醉六十余天,我让家仆随身带了被褥等物,我就睡在阮校尉家门外,总能等到校尉酒醒之时。”
阮籍见今日之事推脱不过,他猛灌了几口酒道:“拿笔墨来。”
郑冲拍了拍手,只见他所带之仆人趋步进屋呈上笔墨。
阮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提笔在长绢上挥毫泼墨。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片刻之间《劝进表》一挥而就。
郑冲接过那丝绢细细观看,竟是文辞俱佳字字珠玑无一处可改动之处。
郑冲赞叹道:“妙极!妙极!阮校尉当真神人也!”话毕他收了那《劝进表》作揖告退。
阮籍愣了半晌,手中的毛笔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那竹管落地的声音如惊雷般使他打了一个冷颤,他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又想起了那篇《劝进表》,急怒攻心之下“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阮籍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缓缓地走到院子里抬头看那清澈如水的蓝天白云。
多好的蓝天啊,他又想起了在太学中和司马昭、山涛一起读书的场景,想起了与嵇康等人在竹林中弹琴作诗的场景……往事不可追忆,这一切都只仿佛是一个恍恍惚惚的梦境,梦醒了,他即将带着污名离开这个荒诞的世界……
一个月后,阮籍在自责、羞愧和痛苦中一病不起奄然而逝,享年五十四岁。
司马昭在众王公大臣的殷勤苦劝下受封晋公,但他一直没有迈出最后一步。
咸熙二年八月辛卯日(265年9月6日),司马昭病逝,时年五十五岁,谥号文王,同年十二月其子司马炎建立西晋追谥司马昭为文皇帝,庙号太祖,葬于崇阳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