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追了大半个时辰，马如龙仍然没看到从眼前溜走的黑影。
想着大抵是看错了，便走到街角混沌摊吃宵夜。
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下肚，疲惫感瞬间一扫而空。
就在他准备掏钱离开时，不远处传来咚咚的擂鼓声。
“这，这是城防军集结的鼓声。”
顾不上其他，扔给摊主几枚铜板，赶紧朝集合点跑去。
“怎么回事？”
半路，马如龙伸手拦住衣衫不整的同僚。
“马，马将军，您怎么在这儿？”
城防军表面上是一个整体，内部山头林立，人员关系相当复杂。
平时大家嘻嘻哈哈，一旦出事，都会寻找各自的靠山。
鼓声在城南，这儿可是罗青华的地盘，跟马如龙没多大关系。
“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心脏砰砰直跳，马如龙莫名感觉鼓声跟自己有关系。
“有，有兄弟被杀了。”
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年轻士兵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马如龙想追上去看看情况，转念到跟罗青华的关系，只能作罢。
就是这一迟疑，让他后悔了一辈子。
……
次日，城北，城防军府衙。
一走进府衙，马如龙便感觉气氛压抑的可怕。
“怎么回事？”
见大家红着眼，马如龙立马意识到出事了。
“李云，张兵几个兄弟被杀了。”
红着眼跑进大堂，一眼便看到七具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尸体。
颤颤巍巍走到尸体旁，哆嗦的手指不听使唤，怎么也触摸不到尸体。
“谁干的？”
冰冷声音如同九天魔咒，蕴藏着无尽杀意。
众人齐齐后退，不敢直视马如龙血红双眸，最后还是一个年轻士卒强忍着恐惧上前回话。
“尸体是城南驻军今早送来的，罗将军将城南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
“你说什么？“，揪住年轻士卒衣领，马如龙恶狠狠道。
结巴着重新说了一遍，士卒鼓起勇气抬眼紧张地看向瞳孔灰白的上司。
“城南！竟然是城南，天啊！我做了什么。”
眼前一黑，马如龙直直躺了下去。
“将军，将军。”
众人赶忙上前将不省人事的马如龙抬进客房，整个城北驻军乱作一团。
……
“太狠了，韩王妃不仅杀人灭口，还将尸体百般折磨，简直是畜生行径。”
冬雷亲眼看过被杀士卒的尸体，当场就吐了出来。
“韩王妃的确可恨，那些被杀的士卒也不干净，平日里欺压良善的事可没少做。”，秋霜面露不屑。
“杀人不过头点地，即便他们犯了错，死后尸身也不该被如此折辱。”，夏花心存不忍。
她本性善良，最看不惯恶事。
“狗咬狗，一嘴毛，当下要考虑的是如何拯救那些无辜士卒，韩王妃一定会在离开荒城前将其诛杀殆尽的。”，春兰忧心忡忡。
此前，云星辰也没想到韩王妃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明目张胆对城防军下手。
本打算慢慢接触马如龙，现在看来得改变计划了。
“朔方客栈那边有什么动静？”
影卫在朔方客栈有眼线，随时盯着韩王妃的一举一动。
“韩王妃花重金收买了一批杀手，很可能要对城北驻军动手。”
升米恩，斗米仇，为维护颜面，韩王妃竟要对救命恩人痛下杀手。
若马如龙知晓真相，会不会撞墙自尽。
“城防军隶属朔方王府，韩王妃有这胆子吗？”，秋霜不可置信道。
朔方王府才是荒城的主人，她不相信韩王妃敢跟朔方王叫板。
“城防军内部关系复杂，迄今为止王府没有任何动静，想来是不愿掺和进来。”，春兰语气低沉，眸中尽是迷茫。
“这算什么？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无辜士卒被杀，要知道他们也是父母的宝贝，妻子的天，孩子的骄傲。”，拳头紧攥，秋霜满脸不甘。
什么时候这个世道变得如此黑暗了。
“安排下，我要亲自会会马如龙。”
“不行。”，春兰立马拒绝，“太危险了，马如龙被监视了，一旦小姐行踪泄露，肯定会被韩王妃盯上，依着那疯婆子的脾性，是不会放过云岚药铺的。”
其余几人纷纷赞同春兰的观点，同马如龙接触百害而无一利。
云星辰自然清楚其中的危险，可风险越大，收获越多，她不想放弃马如龙这颗棋子。
“朔方客栈背景通天，想来韩王妃也不愿招惹，我在那儿请客吃饭，谁也看不出端倪。”
主意已定，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云星辰也不会退缩。
见云星辰态度坚决，几人只好同意。
“我现在就去安排。”，秋霜起身找眼线预定房间。
“不用，朔方客栈我亲自去，冬雷，城防军那边拜托你了。”
“小姐放心，冬雷不会让你失望的。”
鱼饵已下，就看大鱼什么时候咬饵了。
……
马如龙行事鲁莽，却不代表其是傻子。
静下心来回想近来发生在身边的事，很快猜到了杀害同伴的真凶。
本是天降富贵，那曾想仅仅因为贵人的脸面，自己便成了弃子。
想到那些被凌辱的同伴，他恨不得提着砍刀将凶手大卸八块，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他想过向朔方王府求救，可一想到城防军内部关系，只能作罢。
望着府衙内一张张惶恐不安的面孔，他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行动，不然大家伙儿都得死。
强忍着愤怒，他准备去安宁侯府碰碰运气，不成想半路被好友拦住了去路。
“冬雷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他跟冬雷相识已久，有事没事约上喝几杯，是难得的知己。
“如龙大哥，兄弟我在这儿专门等你。”
伸手拍了拍冬雷肩膀，“兄弟，哥哥我今日有要事，改日再请你喝酒。”
越过冬雷，马如龙径直朝安宁侯府走去。
一把拉住马如龙，冬雷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大哥，小弟找你有要事。”
挣脱不开，马如龙只好驻足倾听。
得知冬雷东家要见自己，马如龙不禁心下一惊。
虽不知冬雷背后之人的身份，可其敢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见面，想来也不是简单之辈。
沉默片刻，马如龙决定随冬雷去见见神秘莫测的云岚药铺东家，届时指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
走进朔方客栈，马如龙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非他谨慎多疑，实在是被身后的眼睛吓怕了。
“两位，吃点什么？”，婢女满脸桀骜。
“找人，云公子。”，冬雷轻声道。
得知两人是来找云公子的，婢女态度立马变得谦卑，“贵客，请跟我来。”
婢女态度的变化给马如龙强烈信心，内心不断安慰自己，此次没有白来。
星罗棋布，曲径通幽，穿过重重守卫，来到古朴阁楼前。
身为城防军将领，马如龙多次出入朔方客栈，却不知竟有这样一处僻静之所，愈发好奇东家身份。
“如龙大哥，小弟在外面等你。”
朝冬雷拱了拱手，马如龙忐忑不安地走进阁楼。
咯吱。
轻轻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俊朗不凡的贵公子。
“马将军，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云某有礼了。”
云星辰衣着华贵，举止文雅，浑身散发着贵气。
“云公子好，马某有礼了。”
马如龙是武将，非常不习惯繁琐礼节，可为了活命，只能向现实低头。
幸好云星辰也不是循规蹈矩之人，简单客套一番，接着便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酒至半酣，云星辰直接表明来意。
得知云星辰想同自己合作，马如龙眼底闪过幽光。
他是想寻找生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自己的主子。
“云公子，马某看你也是实在人，不想欺骗你，马某得罪的人背景深厚，若不小心牵连到你，马某百死难以赎罪。”
放下酒杯，马如龙眼神清澈了几分。
“韩王妃吗？”
哐当，酒杯落地，四分五裂，马如龙神色略显惊慌。
他没想到云星辰如此直接，将韩王妃底裤扒了个底朝天。
“公子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起身朝四周看了看，马如龙这才返回桌边继续喝酒。
“都说马将军是一介武夫，看来世人都小觑将军了，将军有勇有谋，担任区区副将太委屈了。”
跟夜无念相处久了，云星辰也学会了画大饼，至于饥饿之人能否吃饱，全看大饼够不够厚实。
沉吟片刻，马如龙有了决定，“想来云公子对马某的处境一清二楚，要我投靠您也行，我需要保证。”
经此一事，马如龙不相信任何人，他需要看到云星辰的实力。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云星辰从袖中掏出玉佩扔给马如龙，“不知这枚玉佩能否打消你的顾虑？”
望着熠熠生辉的朔方二字，马如龙直接单膝跪地，“见过主子。”
收起玉佩，云星辰古怪地看向马如龙，“你就不怕我骗你。”
“哈哈，公子说笑了，整个边疆，还没人敢拿朔方王府开玩笑。”
马如龙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料到云星辰跟太妃有关系。
云星辰手中刻有朔方二字的玉佩不仅可以号令朔方军，还可以调用颜家管辖的钦天监，价值不可限量。
有云星辰做靠山，哪怕给韩王妃一万个胆子，其也不敢动自己。
危机解除，两人敞开心扉，喝的乐不思蜀。
……
砰砰。
韩王妃披头散发，将屋中珍稀物品咂得稀巴烂，尽情发泄怒火。
“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城北驻军府衙烟消云散，明白了吗？还不赶紧去办！”
贴身女官犹豫片刻，匆匆跑回书房。
没过多久，信鸽划破夜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