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夜色朦胧,宽阔笔直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叫卖声。
忙碌一整天的百姓约上三五好友,找个地摊,诉说生活的艰辛。
沧海桑田,岁月更迭,富贵从来都不是普通人能奢望的。
花楼门口。
家丁打扮的汉子们对着衣衫褴褛的老汉拳打脚踢,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秀发凌乱的青衣姑娘拼命推打汉子,却没有半点用。
围观人群义愤填膺,试图上去帮忙,可当看到不远处锦衣华服的年轻贵公子时,一下子怂了。
“住手。”
身着官服的中年人推开人群,愤怒地盯着施暴者。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当众伤人,不怕律法制裁吗?”
百无聊赖的贵公子眼前一亮,饶有兴致看向正气凌然的中年人。
“怎么,官爷,你想出头?”
见主子来了兴趣,众打手发出张狂的笑声。
张乾坤儒雅脸庞瞬间通红,指着贵公子一顿数落。
“愣着干什么,接着打。”
面对张乾坤的谆谆教诲,贵公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放肆。
不多时,挣扎的老汉彻底没了鼻息。
见父亲被活生生打死,青衣女子眼中瞬间没了光,抓起木棍朝贵公子扑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众打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木棍朝贵公子脑门敲去。
电光火石间,贵公子抽出腰间佩剑,狠狠捅进青衣女子身体。
身体上传来的剧痛差点儿让青衣女子当场昏厥,可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木棍落在贵公子脑门处。
额头传来的疼痛彻底激怒了贵公子,抬腿一脚,本就瘦弱的青衣女子倒飞而出。
“贱人,竟敢伤我。”
红着眼的贵公子冲上去连捅了好几下,直到青衣女子鲜血横飞,这才罢手。
掏出手绢擦了擦沾满血渍的手,贵公子缓缓朝被束缚的张乾坤走去。
“大人,要抓我去府衙吗?”
俯身拍了拍张乾坤愤怒脸庞,贵公子带着众打手扬长而去。
踉踉跄跄走向奄奄一息的青衣女子,张乾坤差点儿摔倒在地。
明明不到十多米,却怎么也迈不过去。
青衣女子吊着一口气朝父亲爬去,眼看就要触摸到干枯手掌,突地没了生息。
分毫间隔,竟是咫尺天涯。
“啊!”
仰天咆哮,张乾坤发出不甘的怒嚎声。
见贵公子已走远,冷漠路人这才上前扶起手脚无力的张乾坤。
“快,快送医馆。”
次日。
回京述职的知州张乾坤当廷弹劾韩王世子李长生无视国法,当街杀人,天理不容,祈求皇帝严惩。
掌权太后震怒,下令刑部,大理寺彻查,还死者公道。
当夜,驿馆突发大火,知府张乾坤一家五口被活活烧死。
刑部,大理寺严密调查,最终确定是意外。
掌权太后为此深表遗憾,召令众官员上门奔丧。
没过多久,刑部郎中因破案有功,被韩王举荐,接替张乾坤主掌一府。
百姓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一个月后,这桩震惊上京的惨案彻底销声匿迹,再也无人提及。
……
城西,如意街,韩王府。
推开房门,望着狼藉的金丝楠木大床,李长歌恶心地直捂嘴。
“还不滚。”
圆脸丫鬟冷喝一声,四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赶忙跑了出去。
“纵火案才过去一个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听姐姐提及张乾坤,李长生的脸猛地白了。
若非那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自己也不会被父王责罚,幽禁府中不准出门。
“二姐,你最疼爱长生了,你去跟父亲求求情,放我出去吧!”
拉着李长歌玉手,李长生乖巧的如同没了牙齿的小猫儿,惹人心生怜悯。
瞧着李长生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李长歌嫌弃地甩了甩手,“我要去荒城,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点儿,父王脾气不好,若不小心冲撞了,后果你是知道的。”
想到父王那张阴沉的脸,李长生身子不由一颤。
“按时间推算,母妃快回来了,二姐,你去荒城做什么?莫不是放不下夜无念?”
拳头紧攥,瞳孔充血,李长生无比厌恶夜无念这个名字。
瞧着弟弟这副吃人模样,李长歌知道其又发病了。
“荒城出了点事,需要我亲自处理,在家乖乖等姐姐回来。”
将李长生揽入怀中,李长歌凤目中闪过复杂。
造化弄人,韩王府跟朔方王府最终还是翻脸了。
……
“女儿就要离开了,特此向父王拜别。”
望着尘封房门,李长歌心生恐惧,若非事出有因,她决计不会来这里。
咯吱。
房门开了,身形佝偻的老人走了出来。
“郡主,王爷在等你。”
颤颤巍巍走进房间,转身拉动门栓。
不多时,房间内传出痛苦的哀嚎声,仔细聆听,隐隐夹杂着啪啪的皮鞭声。
深夜。
李长歌在侍女搀扶下爬上马车,车驾飞速朝朔方驶去。
车驾离开不久,一队骑兵追了上去。
隐藏在暗中的探子立马将韩王府的情况传了出去。
……
“太妃多次催促,王爷,该回去了。”
夜墨将水囊扔给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夜无念,小心照料蓄势待发的乌黑骏马。
伸手遮挡刺眼光线,夜无念深邃瞳孔中掠过无奈。
离家月余,他又何尝不思念母妃,可一想到韩王妃那张尖酸刻薄的脸,顿时没了心气。
“老妖婆究竟要待到什么时候?”
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夜墨恨不得割掉耳朵。
“探子截获了送往上京的求救信笺,韩王不会坐视不管,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带韩王妃回去。”
虽身在边疆,可夜墨对荒城的事一清二楚。
“夜墨,你猜韩王那个老杂毛会派谁过来。”
嘴里叼着杂草,夜无念将纨绔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皱眉沉思,夜墨很快给出了答案。
闻言,夜无念轻轻摇头,“你还是不了解韩王那个老阴比,他是不会以身犯险的,来人定是李长歌,或许还有其他收获。”
“长歌郡主?不可能吧!”,夜墨不可置信道。
退婚不到月余,又跑来男方家做客,想想都尴尬,名满上京的才女应该不会如此愚蠢。
“要不要赌一局?”
夜墨连忙摆手,从小到底,跟夜无念打赌他就没赢过。
“竟然是长歌郡主,王爷,您要不要去见见?“,夜墨眼中满是戏谑。
夜无念跟李长歌青梅竹马,彼此间有斩不断的情谊。
眼前闪过绝美容颜,夜无念不禁浑身一哆嗦。
若非那场意外,他也不会看清知心大姐姐的真实面孔。
自那以后,他跟李长歌再无交集。
“李长歌心思深重,行事狠辣,你去帮帮云星辰,免得掉阴沟里翻船。”
“额!王爷,您不回去吗?”
白了眼单纯的夜墨,夜无念恨不得给其一马鞭,“回去干嘛?跟李长歌再续前缘吗?她倒是愿意,本王还嫌恶心了。”
翻身上马,策马扬鞭,一人一马消失在骄阳下。
“王爷,等等我。”
……
韩王妃动用了各种手段,始终奈何不了毫无根基的马如龙。
持续不断的暗杀彻底激怒了马如龙,遂派遣士卒暗中为难韩王妃。
半个多月来,韩王妃快要被接二连三的意外逼疯了。
长时间的压抑,韩王妃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咚咚,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冷声道,“什么事?”
“上京来人了!”
猛地起身,看了眼身旁呼呼大睡的俊郎男子,韩王妃眼底闪过厌恶。
穿戴整齐,风骚浪荡的韩王妃又变回了雍容华贵的贵妇人。
“拖下去处理了。”
侍女赶忙上前将男人打晕,抬出了奢华卧室。
“这地方我不喜欢,新宅子都布置好了吗?”
女官连忙送上贡茶,“一切都是按王妃您的吩咐布置的,今天就能搬家。”
闻言,韩王妃眼中闪过满意之色,“是王爷来了吗?”
“是二小姐。”
哐当,茶水溅了一地,韩王妃神色略显慌乱,“长歌怎么来了?不是在家准备嫁衣吗?”
“信中说是王爷的吩咐,按时间推算十日后到荒城。”
得知女儿十日后抵达,韩王妃长长舒了口气,”将人都处理了,长歌那丫头聪明,小心让她看出破绽来。”
女官身子一哆嗦,“老奴明白。”
跟随韩王妃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的狠辣。
要不是有把柄,她早就想办法逃走了。
“需要通知太妃吗?”
眼前闪过精致容颜,韩王妃不禁攥了攥拳头,同样都是女人,凭什么颜鸢可以活的那般恣意潇洒。
“婚事虽解除了,可两家情分还在,再说长歌也是太妃看着长大的,理应登门拜访,去通知吧!”,韩王妃表情略显复杂。
平心而论,她希望女儿嫁进朔方王府好好过日子。
可现实是无奈的,为了韩王府的基业,为了李家的未来,为了儿子的前程,亲事必须断。
唉!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
得知上京来人,犹豫再三,云星辰准备再次拜访朔方王府。
一来接宣月回家,二来向颜鸢探听消息。
韩王妃被逼的躲在家中静心思过,想来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她必须赶在上京来人前解决掉所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