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内部有叛徒？”

    从天元结界被触发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然而，高专却还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七海建人率先发出了质疑，他烦躁的捏了捏鼻梁，严肃的说：“偏偏是五条不在高专的时间。”

    “夏油前辈昨天也不在高专。”灰原雄难过的说，“其实我的宿舍离医务室还挺近的，如果我能……”

    “不需要假定不存在的责任。”七海建人冷静的说，“昨天这个时间点肯定不是顺便选的，那两个人昨天都不在高专。这是最好的机会。”

    “不是咒术师。”五条悟从半夜收到消息就往回赶，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苍蓝的瞳孔离闪动着咒力的荧光，高速运转的六眼让他的大脑塞满了无效消息，“咒力痕迹几乎等同于无……这是咒灵和咒具留下咒力痕迹。”

    一步、两步、三步。

    狭小的室内，咒力逐步勾勒出昨晚留下的痕迹，在六眼的观测下，清晰的显现出硝子的行动轨迹。

    “前半夜硝子一直在解剖咒灵。”五条悟的语气中压抑着愤怒，沿着咒力痕迹还原现场，“解剖完咒灵后，往窗边走了两步，随后出现了未被登记过的咒力。”

    “然后是咒具。”五条悟略带嘲讽的戴上墨镜，冰山一样的眼镜藏在墨镜后面，他点了点虚空，“至少是特级咒具……哼，能进行长距离位移的咒具。”

    “禅院家那群老橘子也是活够了，也敢来绑架我的同期？”

    “我无法完全治愈她的病。”家入硝子停下了反转术式的治疗，看着眼前的病人脉搏逐渐稳定，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伏黑甚尔握着妻子的手，瞳孔里满是紧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家入硝子头也不回的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已。反转术式并不是万能的，我连医学执照都还没考到呢！”

    “反转术式能稳定她的生命体征，延长她的寿命，但是做不到完全治疗。”

    伏黑甚尔很会抓重点，“所以只要你一直在，她就不会死对吧？”

    “……”

    “理论上来说，是的。”

    *

    神明存在的本身，就代表了某种概念。例如，代表契约的岩神，代表自由的风神。

    如果，真目教会所谓的‘神’真的存在。那么，祂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名片上并没有附加任何的能力，仅仅只是名片而已。赫利斯特有些失望，他扫了两眼名片上暗红的眼睛，又想起这个医院的标志。

    “教徒开设的医院吗？”

    无聊的赫利斯特翻来覆去的用神识查看了一遍医院，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神的力量。

    若是历史上真实出现过神灵，民间应该会留下有关于他们的记录与传说。只是相对而言，大多数民间传说中描绘的“神”，并非真实存在“神”，可能只是人们的谣传或是强大的咒术师。

    咒力虽然是非自然力量，但是咒术师们却大多数都是不相信神灵的存在的。他们所接触过的“神”，都是产自人类欲望的咒灵。

    而在普通人的心目中，神的模样有很多。

    图书馆中，赫利斯特放下了手中的《日本神怪录》，若有所思起来。

    霓虹有着非常独特的神明思想，即“神栖身于世间万物”，万事万物皆是由神明衍生出来的。几乎所有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控制的力量都统称为神明。

    甚至就连时间长久的一些古老器具，也会被称作“付丧神”。

    “这个世界，神明的准入门槛是不是有点太低了。”魔神的脸上出现一丝疑惑不解，他银灰色的眼眸在暖光下似乎隐隐散发着荧光，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书名上摩挲，“按这种情况算的话，咒灵和咒术师也是神明的一种吧？”

    “难怪咒术师都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神明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一个短促的女声打断了赫利斯特的思绪，赫利斯特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扎着低马尾带着口罩的女士站在图书馆的角落打电话。

    她有着一头褐色的微卷的短发，低饱和的灰色毛衣下搭着一条褐色的裙子，包包上挤着撞色的丝巾，只是连化妆都挡不住她难看的脸色，眼下青黑一片，面色也灰白。

    似乎是发觉打扰到其他人了，池田光不好意思的摆手，小心翼翼的的缩到角落里放轻了声音说，“小夏，妈妈上次生病后，不是靠的什么神明的帮助才活下来的，是医生救了我。你不要在信这些莫名其妙的教会了。”

    “妈妈。”电话那头的小夏说，“可是你上次去的医院就是教会开的啊。是无所不能的神明救了你。”

    他用略带兴奋与笑意的语气说，“我刚刚又拉了一位神选者参加宴会哦~你也来嘛。神明会长长久久的保佑你健康的。”

    “我再说一次，你给我好好去上学！你还是个高中生，不去上学要干什么！”池田光用气音咬牙切齿的说，“不准去参加什么信徒的集会，听到没有！”

    “我的病我自己能赚钱治，你瞎操什么心。”

    她的天赋不高，比其他普通人好一点。赫利斯特观察了一会池田光，心想。

    所谓的天赋，并不是指天赋低的人没有资格获得神之眼。事实上这个天赋只会关系到神之眼的持有者能为赫利斯特提供多少能量。

    在提瓦特的时候，赫利斯特并不需要关心回馈率的高低，只要有人满足条件就能下发神之眼，因为神之眼是写入世界法则中的存在，世界本身就会提供能量维持神之眼体系的运转。

    但是来到咒回这个世界之后，这个世界并不认可神之眼这个体系。

    所有维持神之眼体系的消耗都压在了赫利斯特身上，所以赫利斯特才会将人分成天赋高或低的不同等级，只是因为不想赔本送神之眼而已。

    只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凡是和咒力沾边的人，天赋似乎都会比普通人高上一截。

    是因为咒力是这个世界的主要力量体系吗？

    “不，妈妈。你不明白。”池田夏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咒具眼镜，“你看不到，所以你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神明存在的。”

    他自言自语的说，“祂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一定能的！等到了那一天，我就会向祂求药，祂一定会救你的。”

    时间回到不久前。

    “所以，那个神会让妈妈的病好起来对吗？”伏黑惠问池田夏。

    池田夏微笑的说，语气狂热又虔诚，“祂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明啊！”

    “神明是什么样子的啊？”伏黑惠还太小了，对神明根本没什么认知。

    池田夏勾起唇角，表情充满向往，“强大、温暖、无处不在、神爱世人。”

    “祂也爱我吗？”

    “当然。”

    “也爱爸爸？”

    “祂爱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

    “那祂会让妈妈好起来吗？”

    “当然。”

    伏黑惠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摇晃着腿，好奇的问：“那神是什么样子的啊。”

    “嗯……”池田夏一时语塞，“我也没见过……大概是很温暖很舒服很强大的样子的吧。”

    “神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有人在阴影里席地而坐。

    模糊的、飘渺的声线从另一边传来，“超越、永存、无敌。”

    “不过我们的答案并不重要，毕竟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神。”

    另一个人不置可否，慢条斯理的点燃了手中的煤油灯，暖色的火光驱散了阴影的一角，显露出那人的面貌来。

    出乎意料的是一张俊朗的脸，漂亮而狭长的眼睛微微往上翘，左眉下有一枚差点被刘海遮挡的痣。

    “您真的认为，那位赫利斯特值得如此高规模的严阵以待吗？”

    “未知意味着意外，不确定性。但同时，也可能是难得的机会。”阴影里的人笑盈盈的说，“初次登场，就带来了整个咒术总监会严阵以待的神之眼。你不觉得，他是一只非常好的股吗？”

    “你是指哪方面？”泉里叹了口气，摇拽的火光使得他的脸像是套在一层怀旧的滤镜里，“不能控制的东西，不听话的东西，都很麻烦。”

    “六眼也是，神明也好，都差不多。”

    “只是观察而已，祂给我的感觉太庞大了。”阴影里的人说，“就想蚂蚁不可能用肉眼看见整座山峰。”

    在这个看似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他的声音不断向外扩散，显得空灵而又神秘。

    “你认为他是神吗？”

    “我不知道。”他坦然的说，“即便是我也会有不知道的知识。但是，谁能确定他是什么呢？”

    “若是引起‘祂’的注意了呢。”泉里说，“高高在上的神啊，被自己看不见的蝼蚁算计。哼，这种规模的对手，即便是你也难以应付吧？”

    燃烧的烛火使得灯芯发出了轻微的劈里啪啦的断裂声，泉里用手指隔着玻璃去触碰火光，感受到指尖传来微烫的温度。

    “嗯？”另一个声音慢条斯理的说，“人类本身不就是在飞蛾扑火般的寻找神明，即祈求他们的庇护，又嫉妒他们的权柄吗？”

    “哈哈——”泉里干笑了两声，把手放下，“那位似乎比火光要温柔的多，不够灼热。”

    “神爱世人、神不爱世人。”阴影中的人把尾音拖的长长的，慢吞吞的重复，“都只是人类的臆想罢了。”

    “我不在乎。”

    “赫利斯特、赫利斯特……”她很轻很轻的在嘴里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诡异又粘腻，语气陡然冰冷起来，“如果他不是神，那么，宴会那天就是他的死期，如果祂真的是神灵。”

    黑暗中似乎隐隐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舔舐声，诡异的笑声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又尖又细，带着贪婪。

    “那我就吃了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