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板,合着你朋友圈发的人是洛冉啊。”
杜最刷出沈清越中午的朋友圈——“清纯美人大改造,今日亮瞎众狗眼。”
下面配的一张图片有些模糊,只露出半个背影。
水蓝色的裙身收束,镜头正好捕捉到裙摆摇曳荡起的弧度,镶着的亮钻耀眼夺目,却被女子的气场压下去了。
露出的半条手臂纤瘦白皙,背手搭在腰侧后。
下面全都是追问是谁的,沈老板把摩托车头盔扔给旁边的人,酒红的短发利落张扬。
她动动指尖一律回:“想知道啊……等晚上吧。”
……
“别说照片了,这都多少年没见到她了,刚见到真人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杜最一脸唏嘘:“你是怎么联系上她的?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江少爷也是,这么多年同学聚会都很少露脸……”
洛冉方才去洗手间了,沈清越早就看出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现在人一走果然忍不住了。
这喋喋不休的声音闹得她头疼。
“你嘴是租来的吧,这么多问题要我回答哪个?”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哎路子牧,你是不是也知道,太不够兄弟了啊,一点风声都不露。”杜最转向旁边。
“这我哪知道,我也就知道江成洲他出差了,今晚不会来。”
刚挑完一条鱼刺的路子牧心满意足把鱼肉一口吞下,下一刻就捂着嗓子咳了起来,脸憋得通红,“咳咳咳!!救、救命,卡着了!”
“啊?这有醋,要不你喝……呃,灌点?”杜最以为他是被自己噎着的,吓得跳起来,拿起调料盘里的一碟醋就要给他倒进去。
“yue——!靠杜最你个老六,你——yue!”路子牧快把肠胃都倒出来了:“你她妈拿的是生抽,你是、是不是还记着那年打球我差点把你裤子扯下来的仇!”
“你说什么?!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沈清越看着这一左一右两个人,默默站远了些,晃着酒杯啧叹不已。
这么多年了,这帮子男生还真是从一而终的幼稚。
她喝了口酒目光转向门口,然后,酒杯一抖,“咳咳咳!!”
“你别学我!”路子牧委屈幽怨的看着她。
沈清越僵硬道:“是你告诉我江成洲不来的。”
“是啊。”
“那门口站着的,”沈清越咬牙:“是、鬼、吗!?”
……
洛冉洗完手便往包间方向走,微信突然来了消息。
小涵:冉冉姐冉冉姐,投资的事有着落了!你等着把你画的原稿再给我发一下,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出一个系列~
洛冉:好,画稿原图存电脑上了,我现在在外面,回去就给你发。
信息还没发出去,她一抬头,就看见包间门前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他把门推了一半,似乎在寻找什么。
应该是才赶过来,气息有些不稳,他呼出口气,半侧过来的面容绷着。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目光定住。
是江成洲。
洛冉手指一抖。
怎么可能,他不是出国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邃黑的瞳孔看不出情绪,又似乎只是太过复杂,没法提取出确切的一种。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愤怒或喜悦都露在脸上,哪怕他觉得自己没表现出来,可那全身散出的气场都在叫嚣着少年的直率恣意。
太久没见了,记忆中的人又发生这么大变化,洛冉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江成洲眉心跳了下,搭在门上的手落下,门完全打开了。
路子牧顺着沈清越的目光看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就被人拍了一巴掌,沈清越压低声音:“解释一下,门口这个鬼哪来的?”
“……穿越了?”
“不是说他在国外吗!?”
路子牧嗓子也不疼了:“是、是啊,正常来说,明天就应该在国外了……”
门口两人对视着。
屋内两人也齐刷刷对视。
路子牧:“咋办?”
沈清越:“你问我?!”
洛冉和江成洲当初分开实在算不上好聚好散,至少对江成洲来说不是,他们两个往深里说其实都算江成洲的朋友,和洛冉是后认识的。
洛冉刚离开那几年,除了逢年过节会和沈清越发个消息问候,其他时候也很少联系,可以说完全失去讯息了。
他们眼看着江成洲是怎么不死心的到处找人,最后不知怎么突然消停下来,到底接没接受谁都不清楚,只是性子变了好多,也没见他找过女朋友。
呃,男朋友也没有。
有段时间沈清越都怀疑他性取向变了。
她本来想给他介绍个男朋友,但考虑到某种情况,十分有先见之明的让路子牧去送这个人情。
结果当时江成洲险些不顾他们这么久的革命兄弟情,一脚把他从15楼上踹下去。
沈清越也是从他那才知道,原来短时间内一个人脾气性格会有那般大的变化,由折腾混批到成熟收敛,不过一个暑假。
“咳,来得好啊,”难为路子牧竟看懂了沈清越的眼色,上前拉过江成洲:“来来来,过来坐我旁边。”
“你不是要出国吗?”刚被骂了的路子牧质问罪魁祸首:“你这回马枪也没有这么慢的啊!”
“临时取消了。”
“那你到这来干嘛?”
洛冉坐到沈清越旁边,和江成洲隔了一个桌子。
他进来后就没看过她,只是对面的目光若隐若现,他扫眼,洛冉似乎只是看着菜出神。
江成洲眼梢挑起一个弧度,“我不能来?”
“不是,能,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
路子牧说话打了结似的,觑江成洲眼,憋了一口气还是怀疑:“你知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她,也来了。”
“谁?”江成洲反问。
“……”装什么?
看到对面欲骂不骂的,才反应过来似的,江成洲说:“哦,不知道。”
他倚在后面,长腿半支,屈指敲着膝盖。
“……朋友圈?”路子牧开始长脑子,想起杜最提过的照片,用胳膊捣了下江成洲,“你是不是看照片认出是谁了,然后故意来的?”
江成洲敲膝盖的动作一顿:“我有那么贱?”
路子牧想了想,郑重说:“那很有了。”
“……”
“你待会给我打个电话吧,就说有事要找我。”洛冉重新给小涵发消息。
小涵:怎么,是出什么事了?
小涵:躲饭局?
洛冉:嗯。
小涵:行,这事我擅长!冉冉姐你给个时间,剩下的交给我!
五分钟后。
“好的,是挺着急是吗?你稍等,我现在就过去。”洛冉拿起外套披上,脸上有些急切,很抱歉的看了沈清越一眼。
小涵嗓门贼大,拿出了对毕业论文这种东西的全部怨气,洛冉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些。
沈清越坐在旁边听了个大差不差,还没等洛冉跟她说就看向她:“怎么,是出什么事了吗?”
“哦,工作室有点事,需要我把画的原稿送过去,还挺急的。”洛冉背上包:“你帮我跟大家说一下吧,我就先走了,之后有时间再聚。”
是沈清越把人邀请来的,没想到会让她和江成洲撞上,觉得这事办的不好正懊恼着,闻言也要起身:“好啊,你去哪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过去了,离得不远,你坐着就行。”洛冉按下她笑笑。
沈清越:“也行,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两人说话功夫旁边不少人已经看过来。
洛冉没在看对面,直接走了出去。
今天外面有些冷,洛冉庆幸今天没听沈清越的穿那双12cm的恨天高,否则只怕要站在马路牙子边迎风踩高跷了。
这个点不好打车,她等了十几分钟还没有人接单,外头风太大了,大衣不怎么挡风,她从屋外回去到里面等。
服务员连忙上前笑着打招呼,“你这边是几位?还是已经有预约了。”
“哦,不是,我就在里面等下车,不会太长时间的。”
“没关系的,我就说怎么看您这么眼熟,这么好看的人看一眼就有印象了。”
旁边来了个人,她又转去招待了。
……
“你干嘛啊,怎么又出去?”路子牧看着起身向外的江成洲。
就这么半个小时,这位已经出去三四次了。
想到一种可能,路子牧同志自以为体贴的捂着嘴悄声问:“尿频?”
换来了对方冷脸翻白眼的物理攻击。
“抽烟。”
“抽烟也没有这么个抽法的,不是还戒过吗?”
“你管我?”
这人本来都戒烟了,结果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抽,路子牧不理解:“你在这抽就是了,又没人拦你。”
“公共环境,”江成洲挑眉,正儿八经:“不能抽烟。”
路·没素质·子牧:“……”他这股某名的臭屁劲是哪来的?
快三十分钟了,洛冉还没打上车,正想要不要让小涵叫个车过来,听到身后的动静,以为又是服务员。
她说了句“不好意思。”便要推门,不想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抚上,淡淡的烟草气息传来,微侧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侧颜,高耸鼻骨投下的轮廓映在面上。
洛冉眼眸微张,动作按了暂停键一样停住,全然没想到江成洲会在这个时候出去。
他也有什么急事么?
如果他要走的话,要不她现在回去等车?
脑中想法很多,目光却不自觉跟着他开门的动作走。
江成洲门开到一半突然停住,“出不出去?”
毫无预兆的一句话,没想过他会开口,洛冉试着问:“……你是在问我?”
“不然?”他侧过身,居高临下:“这里还有别人?”
“哦,出去的。”
出去后洛冉又不知道要干什么,先被一阵冷风呛到咳了几声。
“挡路了。”
这大路朝天,洛冉不知道她挡的哪门子路,直接走到路沿石处,想着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拦辆车。
走过去才发现这里还有不远还有个公交车站。
没过多久,真有一辆车开过来,车窗开着,里面正是刚见过的那人。
有了刚才的经验,洛冉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
不料那车却正正停在面前,两人都没有说话,洛冉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偏头咳了起来。
“等车?”
“嗯。”
“半个小时了,不是说有急事么?”
他应该是听沈清越说的,洛冉点头:“嗯,我等会再给朋友打个电话,看她能不能派个车过来。”
“他让你在这站半个小时?”
“谁?”洛冉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小涵,“哦,她现在也忙着,我不太想打扰她。”
江成洲冷嗤了声,有些烦躁的敲着方向盘,看着她问:“住哪?”
“啊?”
“先上车。”
洛冉:“你没喝酒吗?”
连水都没喝过的江某人木着脸:“喝了。”
“还抽了烟。”他补充。
洛冉:“你是——”
江成洲打断:“因为没人管。”
洛冉:“……”
她好像没问为什么。
只是想问他是不是自己来的。
“哦。”
江成洲睨过来,洛冉觉得该再说点什么:“喝了酒不能开车,你让别人开吧。”
“你会开吗?”
洛冉点头,“但你这车太贵了,我挺长时间没开过,不太敢——”
“洛冉。”
他很认真的叫她的名字,洛冉愣住了,片刻才回神:“嗯?”
对面默了会说,“不想冻死就上来坐着。”
上车后洛冉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是谁送谁啊。
她握着手有些不自在,但旁边本来冷淡的人没给她多思索的机会,突然倾身压过来。
洛冉震惊过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没有酒味。
“你、你没喝酒。”
江成洲一路凑过来,眸光垂着,很散漫,但始终追着洛冉的唇,呼吸不稳。
洛冉后背抵到门,伸手撑住他,轻声急唤:“江成洲……”
车中的温度急速上升,一改方才客套的无话找话。
丝丝缕缕的暧昧,像一场潮雨过后湿润稠腻的水汽,将两人笼罩在内,退无可退。
他的眼睛是很深邃的那种,眼皮薄,褶皱深刻,透出黑而干净的瞳孔。
笑起来显得多情,不笑的时候就带着很难接近的痞气。
洛冉的呼吸紊乱,看着他的眼睛出神。
这样看,他好像又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是装不熟?”江成洲淡哑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洛冉肩膀颤了下:“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
横亘在两人眼中的诸多过往霎那回拢。
沉默良久,江成洲偏头直视她:“刚刚为什么一直看我。”
“啊?”
“在门口,还有包间里。”
他的目光灼灼,话也让人招架不住。
洛冉半握拳,睫毛垂着,车里静的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只是太久没见了,感觉你变了很多。”
江成洲低笑,像风月场上不带真心的痞笑,隐约透出点的少年气,在风声下被磨得冷淡:“的确,六年五个月,是特么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