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复苏,护城河畔的柳树长出了新芽,御苑内各种花草也即将开始争奇斗艳。
入春以来,舞苏患了头疾,一直医治未果。
清宁忆起先皇六十冥寿将至,恐武王是被心病所困。
次日清晨,清宁趁为武王梳鬓,进言为先皇在宫中行一场法事。
武王没有对眼仍旧闭目只点头应允,让清宁亲自筹备此事。
到了这一日,寒舞寺的主持携众弟子入宫。
钟磬悠扬,梵音袅袅,高僧们或诵经祈福,或开示禅理。武王舞苏、两位皇子与公主,各位大臣都静坐其间,闭目聆听。法事之后,几位大师又被留在宫中,每日定时前往武王殿,为舞苏诵经。
几日法事之后,萱儿实属疲惫不堪,她没有见过先皇,自她记事起便只生活在这城中了,对以前的事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两位皇子曾经在旧城生活过几载,又经历了逃亡,自然心中感悟更多。
法事中间萱儿曾想找到两位哥哥为自己打掩护,自己好偷懒一下,不想不仅遭到拒绝,还被大哥严厉训斥了一番。只好乖乖每日随母亲和大哥静坐。
期间她又想看看那天在寒舞寺遇到的小和尚有没有来,直到法事结束也没看到小和尚的身影,萱儿颇感失望。又听说后面还会有师父到母亲宫中每日诵经,萱儿便想着再去母亲宫中找找。
这一日,萱儿带着婢女照例没有经过通报,由只有她知道的隐蔽侧门到母皇宫中游走。
走进宫殿看到大门口戒备森严,萱儿偷偷绕过小道来到母亲寝宫门口,有悄悄从一道隐门进入外殿,她和柔儿躲在外殿的大柱子边向里面看,看到有五位高僧围坐于母亲的床帏之外诵读经文。
萱儿没有看到她想看到人,正要转身离开,霎又看见从母亲的床帏内走出一位僧人,那僧人长得眉清目秀,身材高大,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僧袍一边快速到五位老僧人背后坐下,眼里露出一丝慌张,坐定后又随着老僧人一起诵经。
萱儿望着那和尚的轮廓看得入神,又想起自己是来找人的,不见所找之人,又匆忙拉着柔儿又由隐蔽侧道走出宫殿之外。
不曾想,刚走出宫殿外,看见几位小僧端着斋食由大门进入殿门,萱儿一眼便望见了那日撞到的小僧。
顿时心生欢喜,又一心想,一来不能让母皇看见他,二来要把小僧拉到跟前再细细盘问问问对方法号如何,是什么年纪。
于是她跑去大门,门口的侍卫正在对几位小僧进行检身。侍卫见公主驾到,连忙停下手里的差事给公主行礼,几位小僧也放下斋食跟着行礼。
萱儿趁机叫住那位小僧,“你..有头发的那位师父..你抬起头来。”小僧抬起头来,此时黄昏过去,一轮明月升上天开,月光照在小僧的脸庞上,又映衬出他清净的双眸里。
萱儿有点一时恍惚了,还好婢女柔儿机灵,她急忙说到,“前些日子公主随武王给先皇做法事,吃斋诵经,自觉心灵得到净化,而近日回到宫中,饮食颇有不惯,于是想来找寺中的师父要一些斋食,不知近日寺中除了武王宫里的斋食,可另有准备。”小僧低下头回答到,“自然有所准备,公主如有需要,我们…”
“不必麻烦太多人,就你带着我的婢女去取来吧。”
“公主如要吃斋食,我这边派人去取来给公主送到宫中吧,何必劳烦您身边的姑娘。”侍卫头子说道。
“不必了,休要惊动母亲,你就不必管太多了,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侍卫不敢再说什么,拿起小僧放在地上的木盒子,示意他不用顾这边了,只跟着公主去。
三人行至御苑,到一座亭桥上,柔儿停在桥头,两人行到桥中,小僧并未察觉此时只有他与公主两人,萱儿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小僧。
“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
萱儿心中一惊,“当真记得我?”
“公主千金之躯,是武王最宠爱的女儿,是大宣城….”
“好了,我不是说这个。”萱儿心中无语。
“…..”
“我是说前几个月在寒舞寺内,我曾撞到你,害你一身被水桶里的水打湿,你可曾记得?”
“记得。”
“这事你当真记得?”
“贫僧当日不知是公主,多有冒犯….”
“哎呀,你这小和尚,我不是这个意思。”
“贫僧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那你可曾还记得我当日的样子装束”
“贫僧不记得了。”
“你当天就没有看过我一眼吗?我不好看吗?”
“公主国色天香….”
“哎呀,我不是要听这个…”
“贫僧不会说话,惹恼了他公主。”
“哎呀,我是想知道那天之后你有没有时常想起我。”
小僧一脸惊慌失挫,“贫僧不敢…”
“那如果我给你胆子,你敢想我吗?”萱儿拎了拎小和尚的衣服,让他抬起头来,好让他和自己对视。
“公主。”小僧再作揖。
“我叫萱儿,你叫什么呀?”
“贫僧法号释远,逃荒而来,幸得住持收留,在寺庙中干一些打杂的活。”
萱儿宛然一笑,“我只问你叫什么,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贫僧自知身份卑微,还望公主少些记挂…”
“释远师父…..你在教本公主做事吗?你也知这大宣城内没有我母皇不顺着我的事,怎么,你还想来给本公主当老师吗?”萱儿先是被小僧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吓了一跳,后又心中不满他如此冒犯。
“贫僧不敢。贫僧只望公主高兴。”小僧见状,开始哄着公主高兴。
“如果你想让本公主高兴,你就要时常来见我来宫中陪我。”
“贫僧平日在寺庙打杂,没有师父的允许不可离开半步,贫僧不知如何见公主。”
“那我去告诉住持,我要你进宫做驸马,让他放你走,他不会不听我的。”
此话一出,释远吓得连忙跪下,“公主,我本是逃荒而来,如没有住持收留,我便无家可归,我本还有老母亲和弟弟,在逃荒路上走散,我要在寺庙内等她来寻我,我母亲也是吃斋念佛之人,如若到附近定会来寺里祈福,望公主念在我一心想和家人团聚的份上,放过贫僧吧。”
萱儿一听此话,已然恼羞成怒,双眼斜瞪着眼前这位小和尚,一字一顿说道,“我可不管你要等谁,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可知惹恼了本公主下场。”释远见状立马站起来作揖说道,“贫僧不能来见公主,但如果公主想见贫僧,到寺中寻我便是。”
“寺中有什么好玩的,我要你来宫中陪我玩。”
释远不禁汗流浃背,立即说到,“公主想必在宫中也待腻了,况且武王近来玉体欠安,不宜再生事端。”
萱儿转念一想,小僧说的也并无道理。“那你愿意做我的驸马吗?”
释远尚且惊魂未定,“驸马之事,还望公主从长计议,城中之人不乏有很多人想做驸马,贫僧这等身份,如若现在被人知道觊觎驸马之位,恐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你说的对,本公主没想这么多。不过等着日后我自会找母皇安排妥当。”萱儿想了一想,“如若你不能进宫,我要怎么找你玩呀。”
释远也想了想,说道,“近来阳春将近,寺中桃花要开了,公主如若同武王前来赏花,贫僧愿意带公主去一处我的秘密之地,那里的花开得比大宣城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艳丽。”
萱儿听到心中大喜,和心仪之人去世外桃源,她还没有体验过呢,该是多么美妙又有趣的事情,忽又连想着这不是她曾梦见过的事吗,难掩喜悦的心情,嘴角也压不住了,“小师父,这可说好了。”方才的恼怒顿时烟消云散。
“出家之人不打诳语。”